这日府前停着一辆马车,摇姯望着来接她的沈绍礼十分不解:“我们要出远门吗?”
他嘴角轻扬,将她扶上马车:“明心法师让我去接他,上次是谁吵着说要跟着一块去的。”
摇姯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为何破天荒坐马车?”
“文水对你而言还是路途遥远,上次是我想的不周到。”马车不算奢华,里面只有一个床榻,连张桌子都无,但摇姯已经很满意。赶车的车夫是个十多岁的小伙子,笑起来露出几颗白牙,见的人也跟着心情大好。
一路上沈绍礼都捧着本经书研读,摇姯腻歪在旁边偶尔和他说上几句话,她极惬意这样的生活,突然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下了马车后,迎上来的不是前些日子的那个管家,小厮弓着腰赔笑脸将他们往里迎:“沈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七谏山庄苏公子光临,今日恐怕人手不足,老爷说让我直接招待您进殿内。”
他们具是一愣,但两个人心思千差万别,一个是期盼,一个是害怕。
沈绍礼那边收到苍狼教的回信,说是会考虑让羊舌公去给自己父亲看病,但时间上要再议。如果能在这里直接和苏玉珩谈一谈,说不定就能马上敲定下来。
“无碍,烦请带路。”沈绍礼一派风姿卓略,大步流星往前走。
摇姯止步不前,她可没忘记上次那个老头气势汹汹地让她离沈绍礼远一点。
本来她不听话就算了,现在还跟着沈绍礼一起出现在他面前,摇姯十分爱惜自己的小命,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干这件事。
她拖住沈绍礼的一角衣袖:“绍礼,要不我还是在马车里等你吧。”
“既然来了都是客,姑娘无需拘礼。”冷老爷的声音比前几日洪亮了几分,但脸色依旧苍白。
他朝他们走来,堆满了笑脸。
沈绍礼抱拳对冷老爷行礼:“冷伯伯,近日身体可好些?听说苏公子大驾光临,可将幼晴妹妹一同带回?”
冷老爷还是止不住的咳嗽:“苏公子亲自将小女送来,但幼晴回来后就一直在紧闭房门,滴水不愿进。”
“我去看看他。”沈绍礼眉头蹙起,长长的丹凤眼也溢满了忧愁。
冷老爷摆手:“她还在怪我们叫苏公子将她送回,唉,不管她也罢。”
一旁的摇姯好似空气一般透明,她跟在沈绍礼身后,满脑子都是苏玉珩,他们似乎都把他当做座上宾,但摇姯心里清楚的很,苏玉珩要是看见她,准没好事发生。
“绍礼,我头疼得很。”摇姯扶着额头,不舒服是真,她一想到那个小魔头就头疼不已。
沈绍礼见她毫无血色,恹恹的模样,恐怕头疼确实不假。
“不知姑娘介不介意在客房休息一会儿?我让丫鬟送些吃食过去。”冷老爷是个老江湖,沈绍礼一副担心着急的模样,他哪能不知道她和沈绍礼的关系,自然对摇姯客气了几分。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摇姯假装为难地看着沈绍礼。
“那就谢过冷伯伯了,又给您添麻烦。”沈绍礼扶着摇姯,见她有气无力,后悔将她带来。
明心法师和白衣公子左右相对,坐在同侧。
“你非让我前来到底是为何?”白衣公子将手中的青瓷茶杯转了转,特意压低的声音浑厚而充满磁性。
明心法师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带你来见一故人。”
白衣公子似乎兴趣缺缺,也不问是谁,这让和尚挫败不已。
他停下手中转动的佛珠:“以前总跟着你跑的那个小女孩也来了,同沈二公子一块。”
茶杯被随手一抛,稳稳落在茶几上,白衣公子有些不耐烦:“她不值得我特意跑一趟。”
明心法师一愣,显然没料到他是如此反应,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你也可提前祝贺故人,沈二公子邀请我主持他俩的大婚,听说暂定在明年春末,我见他们甚是般配,就应承下来了。”
对面公子低眉垂眼瞧不见神色:“双生草我已经送回清风崖了,阐天门要她没有用。”
明心法师轻笑出声:“玉珩,何必把人想得那么复杂,说不定绍礼公子就只是单纯歆慕那个小姑娘呢。”
“明心法师作为堂堂玉莲寺住持本该六根清净,没想到却深谙世间儿女情长。”白衣公子轻哼一声,旁边和尚这才收住了嘴,但能够让苏玉珩如此气急败坏,他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将摇姯领进客房安置好后,沈绍礼匆匆往殿内走去,传闻明心法师同苏玉珩关系极好,如果他们都在场,那邀请神医羊舌公帮他父亲探病之事希望也大上几分。
这边沈绍礼赶过去后,却只见明心法师和冷老爷,他不禁失落,但未表现出分毫。
“明心法师,晚辈来接您了。”他微微鞠躬,一只手背在身后。
“不着急,绍礼你坐,我许久没同你叙旧了。之前小女之事还多亏你帮忙,我同你家父多年朋友,早已将你视作己出,阐天门之事自然是我之事。”冷老爷笑着将沈绍礼请到座位上,苏玉珩听说文水秋日的桂花开得极好,就被管家领到□□逛逛。
沈绍礼听闻魔尊还未离去,顿时喜上眉梢,一扫连日阴霾。
这边摇姯躺在客房的床上数着天花板上的雕花,一朵两朵三朵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自己睡到了何时,醒来时已经天黑,伸手不见五指。
“奇怪,天怎么这么黑?”摇姯喃喃自语道。
她试着起身,却发现无法动弹,眼前没有一丝光亮,细细感受,周围也无空气攒动。
她有些哽咽:“救命,有人吗?我瞎了。”
“真蠢。”旁边不其然有个男声响起。
摇姯大气不敢出,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说话!”白衣公子见她沉默,有些气恼。
“劫财劫色都可以,你能不能把眼睛还给我。”摇姯想了半天,弱弱说道。她最近听到的传闻很多,苏玉珩亲自出手的,大多死法很惨烈。
“这么丑,送上门我都不要。”白衣公子把她从床上拧起来,摇姯反抗不了,害怕地手心直冒冷汗。
“你还记得我曾经警告过你什么吗?”冷冷的声音在摇姯耳朵旁,她此刻看不见,对声响就格外敏感些。
“你警告的太多了,指的是那句?”摇姯掏光了心思也想不出苏玉珩指的是什么。
“我生平最讨厌背信弃义之人。”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双生草的事,我发誓!”摇姯赶紧表明忠心。
“移情别恋也算背叛,我可以不喜欢你,但是你不能喜欢别人。”白衣公子拾起摇姯的一缕黑丝,缓缓缠绕在手指上,然后用力一扯,毫无预期的疼痛让摇姯牙都酸了一下。“还有,说了不许穿花花绿绿的衣服,丑死了。”
摇姯顿感委屈:“疼。”
“哼,等会还有你疼的时候。”苏玉珩将她的发丝放下,挑起她的下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你怎么会有自信认为阐天门二公子会想跟你成亲。”
下巴传来一阵刺痛,苏玉珩果然就像传闻中那般变态。
摇姯动不了也看不见,周围萦绕着熟悉的玉兰清香,这么多年依旧未变。
“沈绍礼想让羊舌长老替他快死的爹治病,举手之劳罢了,但我觉得就这样答应没甚意思,就让他拿你来换。”苏玉珩紧紧盯住她,不放过一丝表情:“你猜,他答应了吗。”
摇姯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你不是让我别去找你吗,你突然想通,又喜欢我了?”
摇姯从惊恐中冷静下来,虽不能动弹,但感觉脸上应该是有块黑布缠绕住眼睛才让她看不见的。
既然还没瞎,她心情好上了许多。苏玉珩性格霸道乖张的很,只要顺着他的毛说话,其实也是极容易讨好的。
“哼,还是一样自作多情。”苏玉珩将摇姯扛在身上,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似在天上飞,苏玉珩的声音就靠在她耳朵边,旁边还有呼啸而过的空气流动。“带你去看场好戏,你肯定会喜欢。”
苏玉珩轻功极好,就算抱着个人依旧可以达到仿佛无人之境。
他们在屋顶上坐着,屋内有几个声音传来。
前面还只是寒暄了阐天门门主的病情,摇姯听着昏昏欲睡,她在苏玉珩怀里亲昵无比的姿势。
因为点穴会使听力减弱,苏玉珩将她的穴道解开,将她的手捆在身后不让她拉扯眼睛上的黑布。
“绍礼,我知道你为江湖煞费苦心,但双生草已经重现清风崖,苏公子也答应天下人,绝对不动,你又何必搭上自己的一生幸福。”冷老爷苦口婆心劝说,“我一听说你竟然承诺摇姯只娶她一人,我更加反对此事,你父亲对子嗣的看重,你难道不知道吗。”
苏玉珩内力深厚听力自然异于常人的灵敏,那些话听的一字不落,但摇姯只能听到些只言片语,再加上她确实头疼,风一吹就很难集中精神。
“冷伯伯,我这么多年不成年,父亲都耐不何我,现如今我愿意娶妻,想必父亲也不会阻扰的。”
“可是这对象,不是良配,她这身份都见不得光,娶她,还不如你不娶妻得了。”
“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江湖都知道双生草不在她手上了。再说,虽然她是师承清风派,但苏公子想必也不会为难她这么一个小弟子的。”
“你真是,怎么就一根筋呢,如果说是之前为了双生草才向她求的亲,如今给她些好处,毁了这婚约,她也不敢拿阐天门怎么样的”
屋顶秋风横扫,苏玉珩借着夕阳瞧摇姯的表情,她其实也猜到七八分。
原来沈绍礼当初接近她,确实是为了双生草的。
摇姯并不讶异,就像苏玉珩所说,她没那个自信认为沈绍礼那样权势滔天之人会义无反顾爱上她,然后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而且沈绍礼也说了,没有双生草,他依旧愿意义无反顾的娶她,那就够了不是吗。
平静毫无波澜的摇姯让苏玉珩气闷不已,他骗她说要拿她做交换时,还以为是吓傻了才没甚表情,由此可见,是这个女人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罢了。
“冷伯伯,这事不像你想象中那样的,我想娶她,已经不是为了双生草。别提这个了,幼晴那边怎么样了?”
苏玉珩听见这话,脸上就冷了几分,他再去看那个人,却发现她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不悲不喜。
“我家小女现在是一门心思都栓在魔尊身上,那些名门兵器被她偷去献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天下人交代。”
摇姯伸出手指点了点苏玉珩的胸膛,对他的狐媚之举表示赞赏。屋内两人内力不容小觑,屋顶上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到底下之人,苏玉珩将摇姯不规矩的小手抓住放在手心紧紧握着,狠狠瞪她一眼,但摇姯眼不能见,他的杀气收效甚微。
“此事就切勿传出去了,不然将会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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