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没开先关张
张老头到M国后更加不对味。先是被半蒙半哄地住院并动手术,后又被告知女儿女婿的所谓结婚纪念取消了。
幸亏手术后恢复情况还好,张老头便经常闹着要视频看鸽子。
不知不觉过了快半年,郝东不但把《尚沫》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新组建了一支模特队。
与张老头视频看鸽子之后,郝东与张主编也顺便通话。
郝东不好定位与张主编的关系,仍是老板与打工仔?现在可以算蓝颜知己?上次异常尴尬经历之前,从未与人聊过这种现实尖锐的话题。
也奇怪了,自上次直面敏感,郝东的话匣子还有点收不住了。在视频里当着张老头的面,不好明说,与张主编讲起了“黑话”。
郝东说:“外国的月亮都圆些,你又关注哪些高科技?”
“你绕着圈子扯我。”张主编反问,“需要帮你代购一款最先进的?”
“我还年轻,自力更生。”
“都二十世纪了,亏你还时尚界的。”
“不抱过高要求,把日子混过去就得。”
张老头没听懂,把视频镜头留给了张主编。
“你新组建了模特队,近水楼台,姹紫嫣红,你就打算只做窝不吃草?”张主编把郝东比作兔子。
“照我说,M国那么多元,你不妨在那里好生改造,与世界接轨。”
“鬼你个头!你就一怪咖,外面世界够精彩,不要把绳子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张主编替郝东不值。
“你也是一朵奇葩,太平洋都跨越了,但就迈不过一小步。”郝东反诘。
“我是没希望了,看水流舟。你就不同了,日子还长得很,赶紧换思路,该干嘛干嘛。你有没有想过,你跟守活寡似的,可人家在那快活。退一万步讲,即使人家知道你现在这样,结果又能改变什么?我送你两句话:一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二是关上一张门就打开一扇窗。”
“你开导我就一套一套的,一落到自己头上就迷糊。你的芳草,你的窗呢?”
“我已经习惯了,我愿意,不要你小屁孩管。”
“那我就养成习惯算了,没有张屠户,就呷浑毛猪。”
“还犟,看你犟到什么时候,孤独终老的家伙。”张主编挂断了电话。
犟,是好是坏,因事而异,因人,犟的结果大多不太好。
陆岩所持股票跌了好几个月,但仍犟着。
就好比上次持枪抢劫案暂时无望侦破,但所涉的清理核查仍然犟着。耳朵都听出茧了,陆岩也开始随大流应付相关任务。
看着处在下降通道的股票价格逐级滑落,陆岩甚是郁闷,向“穷盒子”大吐苦水。“割肉实在下不去手,再犟着,又怕还有跌。我晓得这回是被割韭菜了,属于高位‘接春’,到现在还在死扛,怪只怪股票欺生,自己也冲动过头,早有敬畏之心就好了。”
鲁婉蓉得知亏损尤其心疼。“早知道折本,还不如把钱投到鲁丽蓉公司。结果两边都没赚到,房子也没装修,本还亏了一截。”
范娟倒是细心。“我特意通过当地的同事打听了那家钾肥公司,还去了两趟铭安证券交易中心,请教了在大厅边上呷盒饭的老股民,总体认为是受大势影响,已经到了下跌末端,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扛到了现在,就不要轻易认输。跌到满世界的人都扛不住了,就再凑一点钱,补仓摊低成本,然后学蒲公英,等风来,等下次风来再起跑。”
“穷盒子”主意多。“估计股市暂时没戏,你好不容易没当那破秘书了,如果有空,不如整的别的生意做。尤其你哥还开着出租车,不如开条新路,变块大海绵也有多蘸点水,墙内损失墙外补。”
“大家都说堤内损失堤外补,到了你这,就什么墙内墙外,那叫墙内开花墙外香。”陆岩纠正道。
“管它是墙是堤,香还是臭,只要找对门路,赚钱也不难。你转动脑子,打开眼睛,最好是找一个十几二十万的项目,上手快,也不怕。”
“我哥手上肯定没闲钱,要搞个新行当,恐怕也得我来定调,我事先也不急着同哥嫂商量。我最近是有类似考虑。因为上次去乡下蹲点,有个组员来自教育局,家里投资了一家印刷厂,专门印学校学生的东西。我其实也有优势,认得的人蛮广,还是有捧场和帮忙的。”
“那确实,你窝在办公室写十几年材料,不晓得柴米油盐贵,现在要有点经济头脑了。”
“最关键的是我现在上班没原来那么具体了,要是在以前,这些事想都不要想。我初步想到了可以考虑的项目,譬如开洗脚城,或者开网吧,要不就办驾校,实在不行就承包一台出租车。如果我确定了项目,只怕还要跟你借点钱,入股也行。”
“可以,多的没有,有七八万。莫让我入股,因为我平时忙不赢,帮不了你,你不如另外找股东。”
“我考虑好再说。”陆岩踌躇满志。
回到家,陆岩与鲁婉蓉商量:“搞么子行当好?
鲁婉蓉担心。“有单位的不方便也不准做生意吧。”
“家里人做,我只敲边鼓。”
“未必要我去?我要带凌囡,再说,鲁丽蓉硬要我到她公司去,我还没同意,但最近我爸妈讲过两回了,鲁丽蓉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从长远看姊妹一起做生意是方向,要我早作打算。无外乎要我辞工,去帮鲁丽蓉管事。我嫌远,也担心凌囡没人带。”
“鲁丽蓉那边,我不赞成你去。家里如果投生意,除考虑哥嫂帮忙,你也得出面管事。”
“家里没几个钱,钱从哪里来?”
“暂时只能合伙,搞两三个股东,再借点钱。只要项目对头,找几个投资的倒不难,现在关键是拿准项目。我打算这段时间多到外面跑一跑,尤其门面要看好。”
“搞么子都没定就先看门面?”
“无外乎洗脚城之类的。我今天突然觉得,项目门面要一起看,既要考虑项目,也要考虑门面,还要考虑钱。有项目没好门面也不行,门面太贵没那么多钱更不行,反正基本差不多才行。”陆岩一肚子盘算。
每天晚饭后,陆岩便开车上街看门面。看了一星期,内城区各条街道基本掠过一遍,没有中意的。
最近动了“生意经”,陆岩本不想告诉范娟,最终没忍住。“我在外面找门面,想找一个合适门面做生意。”
“你是炒股亏了想扳本?”
“家里人多但是工作都没蛮多余地,寻思能不能变一变。先只能讲试一试,人家臭我酸秀才一个。我的确不想为三斗米折腰,趁现在有点精力,看能不能赚几个小钱。”
“可以理解,不过要看准做么子行当。”
“想过开洗脚城,还有开网吧、办驾校,或者搞辆出租车,基本就是这些行当。”
“你想听我的建议?”
“当然,有何高见?”
“开网吧。不知道乐源市情况是哪样,反正铭安这边的网吧很火。”
“现在开网吧,关键要能搞到网吧证,批新的,很难,转让旧的,一时难得顺心,估计得要好几万。”
“你讲的这些,我倒没想过。我只是觉得,开洗脚城难得管理。至于办驾校,我觉得会要很多钱,应该还要租好大一块地盘子,动作太大了点,我怕你吃不消。搞出租车没新意,你哥就是开出租的,未必蛮有搞头?我建议你莫左想右想,干脆一门心思搞网吧。”陆岩听范娟这么一分析,觉得在理,便着重往高校周边跑,过细审视开网吧的门面。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陆岩觉得学校周边的网吧不入眼,向范娟吐槽:“装修都没什么格调,机器太破了点,收费也上不去。”于是陆岩改到繁华商业街和热闹居民区看网吧门面,每天大街小巷转悠到深夜。
再一个星期过去了,陆岩还是觉得不满意。“门面既贵还小,屁大的地方挤弄不开,环境也不好。”陆岩迅速否决了。
范娟追问:“跑这么久,难不成一点收获也没有?”
“倒是问到了两张网吧证要转让,贵的一张要12万元,便宜的那张未年审,一口价8万,我寻思找到合伙人再说。”
陆岩一直在思量潜在的合伙人。
鲁婉蓉看陆岩早出晚归又很少开脸,偶尔忍不住问两句,关心谁来管店子,也发愁开店子的钱从哪来。
范娟边打气边建议:“及早做一个文本方案,好操作,能够打动未来的合伙人。”
这说到了陆岩心坎。“你说的跟我想的一样,打腹稿已蛮久,要用心写文本了。”
“合伙的事情难得搞,你现在应该还没谱。”
“我身边有可能合伙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开电脑配件店的姨侄,是网吧设备维护的一把好手,但手上没钱入股;另一个是我嫂子的表哥,以前跑运输,曾跟我提过合伙开驾校,后来因为我拿不出钱又没闲功夫就放弃了;再一个就是跟你提过的“穷盒子”,但只愿意借点钱给我,并不想全程掺和。”
“我先掺和一把,你的腹稿思路说来听听。”
“开网吧分作三大块,最大的一块是设备,还有财务和协调各一块。设备从进货到安装再到维护,要有较高的综合评分,还要有技术保障,配置要高一点,显得有档次,网速要快,打游戏不能掉链子,安全防护,我不蛮懂,反正也要好,譬如主机服务器不能被攻击之类的。后脑壳细想,财务肯定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管。至于协调,估计事也不会少,毕竟每天开流水席一样的,通宵还要搞,涉及有好些个部门,必须要腾出相应的安排。预算以80台机器框算,加网吧证,再加门面费和人工之类的,估计在55万元左右。我连痁名都想好了,如果有三个股东,就起三个字,譬如桃园三结义,叫做‘刘关张’,如何?”
范娟扑哧一笑。“你个猪脑壳戏弄我,店子还没开张,没开先‘关张’,学脑残志坚?”
陆岩继续打浑:“既然‘刘关张’不行,那就‘操丕植’?”
“没听清,你是说‘操痞子’?”
“没听清那就对了,我是从曹操、曹丕、曹植名字中各取一字,叫做‘操丕植’,怎么样?”
“原来是这样,听到这么有创意的名字,我好希望你就在我跟前。”
陆岩听出玄外之音。“这么想我在跟前,你该不是想揍我?”
范娟故作正经:“不是想揍你,而是想揍扁你。”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再半个月过去了,陆岩仍然没有进展。带着网吧方案去面见潜在的合伙人,不是暂时没钱就是对网吧项目没瘾。
有一个人为了推托,竟然说最近在戒烟,如果开网吧特别不利于戒烟。
陆岩试图再争取说动一两个所谓有钱的朋友:在网吧里再加几间棋牌室,这样既有综合营业项目,也还提高抗亏损风险能力;实在不行,搞成网咖形式的也行,可以喝咖啡,还带商务套餐的那种,万一要设客房留宿也成,反正都由我出面周全。
但仍然没人愿意出资三四十万元合伙。
各种说辞背后,核心的一条,还是人家嫌陆岩出钱少。
范娟听了感叹:“这融资未必还要风控?”
陆岩思前想后,气不打一处来,把网吧方案撕个粉碎,在电话里发牢骚:“有棵梧桐树也引不来金凤凰,‘可怜操丕植’,人家不识货,我也没办法。我尽力了就不后悔,开网吧这种事,从今往后再不要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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