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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阳四面环山,汉江自西向东流过。
在这山水襟带的风水宝地之中,壮观恢宏的宫阙连绵排开。
市面有点早,路上空寂无人,马可以快速轻跑在大街上。
白东修现在很喜欢半夜的大街,或者,这种市面还没起来的大街,一座空城一样。活像他的内心。他现在,有时候,半夜三更,会一个人,离开家,在空寂的大街上游荡。
你穿过世事朝我走来,
迈出的每一步都留下了一座空城。
吕云的一笑一颦,在白东修的心里,留下一座座的空城。
白东修和太勇穿过清旷的大街,来到王宫,却先往昌庆宫而去。进弘化门,下马,将马交由小卒牵去,转身对太勇说:“我先去找了徐将军,看过现场,再去参见世孙邸下。”
太勇说好,“那我先过去向世孙邸下复命。”
白东修在昌庆宫景春殿外的甬道找到徐有大的时候,徐有大正带了六、七个禁卫兵,还在勘看现场。
徐有大一见白东修,气乍呼呼地说:“哦,东修,来得好。哪个王八羔子吃了豹子胆,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动老子的人。”
“在这里吗?昨天晚上,尹恒智左侍大人?"白东修问,腿尖指了指地上的一滩血。血色暗红,流了还没有多少时辰。
“嗯。两名尚宫寅时发现的。"徐有大继续骂,“这小子还欠我一顿酒的赌债,一声不吭就死了,这浑身功夫都白练了,没用的家伙!好歹还了我顿酒再走。”
白东修蹲下身,仔细地看了看血渍,和血渍周围的地面情况,“这地面没作整理?”
“没有。小子看出什么来了?”徐有大好奇地凑上去看。
“没有任何打斗,甚至挣扎。”
徐有大有点失望,“废话!衣服也不凌乱,凶手下手极快。”
白东修又站起身来,在甬道两边来来去去察看了一番。见甬道一面通向景春殿,另一面围墙上开了一个月牙门洞,通向花园。
白东修走进花园。
花园里有一个小小的水池,对着水池的粉墙,建有一个半亭,亭里设着石桌石椅。坐在石桌边,自亭中望出去,花木假山,水影倒月,倒是一个饮酒赏月的好地方。
白东修在石椅上坐了下来,看了看周围,想了想,有点想不通,退出花园,对徐有大说:“徐将军,尹大人的遗体在哪里?我去看看伤口。”
“暂时放在医库停尸房。我同你一起去。”徐有大走之前,吩咐手下禁兵清洗掉地上血渍。
这甬道是通往景春殿,以及景春殿后面,──王妃寝宫通明殿,的要道,白天人来人往,尚宫、内官、禁兵络绎不绝。一滩血渍这么碍眼地留在道上,会搞得人心惶惶。
肋下极细小、极齐整的一个剑洞,斜斜往上挑进心脏。
动作干劲利索,一击即死。
下手速度快到,血也来不及喷出来。
……
白东修弯着腰,研究案台上尹恒智的伤口。
尹恒智非常年轻,只是二十来岁,失去生命的肌肤青白泛蓝,像海里捞起来的鱼,横在案台上。
红色的三品武官官服往上揭起,露出腹肋。
白东修翻开死者的眼皮,看了看,又弯低身,闻了闻,问徐有大:“尹大人生前,天天喝酒?”
“这小子喜欢酒,不过口味太刁,没有好酒,宁可不喝。哪有那么多好酒满足他?所以怎么可能天天喝?”徐有大说,“这种两班家出来的小兔崽子花样就是多。”
看着白东修沉思的面容,徐有大突然说:“喂,小子,你那个小眼睛同门来看的时候,有一副了然在心的样子,哪像你这小子,像什么都不清楚。看来你真不是一点点笨。世孙邸下派对人了,派你来查。”说罢,有点想笑,又忍住。
“洪说书?”
“什么洪说书?不就是杨础立那小子吗?这称呼真生分。”
白东修不易察觉地鼻中“哼”了一声,没有接徐有大的话头。站起身来,将尹恒智的官服拉下,将盖在尸首身上的白布放下来,跑到外间去洗手。
洗好手,说,“差不多了,我过去见世孙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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