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腊月,天越来越冷了。他们夜猎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将近年关的时候,义城下起了大雪。
薛洋的伤腿犯了天阴,犹如蚂蚁啃噬一般又痛又痒又麻。他不想叫晓星尘担心便咬着牙不肯说。
晚上,两人手头各有事情,虽都不说话,但颇有些静谧安宁的意味。
彼时薛洋正将晒干的白菜撒上辣椒面和盐封在坛子里,这腌制的辣白菜最是下饭。
苦日子出身,有些事难不倒他。
薛洋弄好后抱起坛子,想将它存放到角落里,刚站起身右腿居然一麻,整个人踉跄了几步。
“阿洋!”晓星尘急忙伸手接住他,薛洋就靠在他的怀里干干地笑,手里还牢牢扣紧坛子。
“你怎么了?”
薛洋道:“腿麻了。”
晓星尘当然不相信他这简单的说辞,“是不是旧伤犯了?”
晓星尘扶着薛洋坐下,自己蹲在他的腿前,慢慢撩起他的裤腿,手一摸,他的小腿胫骨冰冰凉凉。
“你坐着别动!”晓星尘转身拿了盆子装了热水,又搅了热毛巾敷在腿上。
“还是我自己来吧。”薛洋有些不好意思,晓星尘也没有过多坚持,只道:“今夜你睡床上,我睡地下。你的腿不能再受寒了!”
“那怎么行,说好了一人一天睡床,再说了,你这几天不也咳嗽了吗?”许是吸了寒风,晓星尘也犯了咳嗽。
没曾想,晓星尘很坦然地说道:“不若晚上挤一挤,我们一起都睡床,再将碳炉移到床边,这样更暖和。”
薛洋猛地抬头看向晓星尘,却见他表情平静,神情自在,反观他自己却已口干舌燥,心如擂鼓。
是啊,晓星尘是把他当做弟弟了吧,可是他呢?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究竟对晓星尘怀着怎样隐秘又羞耻的心思!
“阿洋不愿么?”晓星尘半天没听到他回应,又多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我愿意!我只怕道长会嫌我睡相难看!”薛洋怎么可能不答应,他是那么盼望渴求着,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道长是他的光,是他的糖,他无法抗拒。
晓星尘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与他同住这么久,晓星尘当然知道他的睡眠很浅很轻,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的呼吸都会乱起来,当然也不明白,他一个少年人怎么睡眠如此不好!
之前晓星尘是怕自己在他身侧会干扰到他,所以才同意两人分开轮流睡草铺和床。
可现在天这么冷,地气又重,若是再睡地下一定会生病。
晓星尘将地上的铺盖叠加到床上,于是垫被变成了两层,盖被也变成两条,果然暖和许多。
薛洋抢在靠墙里侧睡下,把手脚都塞进被子,只留一个脑袋在外头,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晓星尘。
晓星尘将碳炉搬近了些,接着吹灭了蜡烛,只留了中秋节得来的那只平安灯笼里的一点烛光——他看不见,这点光是留给薛洋的。
最后他脱了外袍进了被褥。
薛洋怕挤着他又往墙里靠了靠,断了小指的左手便藏在墙边。
两人虽然高大但都比较清瘦,躺在一张床上并不如想象的挤。
窗外北风呼号,墙内这一角却氲着暖意。晓星尘和薛洋都不做声,也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他们的胳膊和腿都紧紧挨着,晓星尘若是能看见,便会发现薛洋满脸通红额上有薄汗,表情既有些愁苦又有些满足。
还是晓星尘开口了:“怎么,睡不着么?”
“嗯,睡不着。”薛洋侧过身来盯着晓星尘线条优美的侧脸,“道长给我讲个故事吧?”
“故事?”晓星尘有点为难:“我不大会说。”
薛洋问:“你小时候听过的故事,能讲给我听听么?”
晓星尘又道:“我从小便入了山,拜在师父门下,不曾听过什么故事。”
“那,道长哥哥,你就随便说些什么,哄哄我睡觉呗!”薛洋又开始撒娇了。晓星尘知道,只要他一撒娇或耍赖,就会唤他道长哥哥。
“那我就说些师门中的趣事于你听听吧。”晓星尘挑了些师弟师妹间的趣事来说,他声音低沉清淡,又平铺直叙,是以并不怎么动人。可薛洋却入迷了,他靠的很近,脑袋就贴在他的肩头,几乎能感受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后来呢……”薛洋一直追问,于是晓星尘继续讲下去,直到说得口干舌燥,才发现身旁之人已经睡着了,发出轻绵的呼吸声。
少年乖巧地将头侧靠在他的肩头,晓星尘帮他扶正,才扶好不想又贴了过来,甚至得寸进尺地将他的胳膊挽在身侧。
晓星尘无奈,只伸手将他两肩上的被子压实,便不再管他了。
薛洋是四更天醒的,身形却半点未动,他正蜷缩在晓星尘的肩旁,将晓星尘的胳膊紧紧搂在怀中。
他见道长还睡着,便轻轻翻过身来,偷偷摸摸又小心翼翼地,把手横搭在晓星尘的腰上,就好像搂住他的姿势。
没想到他的道长这么暖,暖的……叫人想和他融在一起……
就一会,就一会吧!
不敢叫晓星尘察觉,薛洋又轻轻把手臂撤了回来,嘴角已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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