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食堂的路上，平歌欲言又止。
乔屿白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糖示意她接：“吃吗，不是酸的。”
平歌伸出手去，手心里多出一枚绿色的糖果，她吃进嘴里，是苹果味的。
“你不应该和我一块去的。”平歌腮帮子微微鼓起，说话倒还算清晰。
乔屿白看着不远处的食堂问她：“你和裴彦溪交往过？”他问完，又补充一句，“不说也可以。”
平歌挠挠脸颊，试图用最短的话形容他们之间还算复杂的关系：“我单恋过裴彦溪，但裴彦溪和韩念南在一起了。开始挺难过，后来想清楚其中关节反而蛮庆幸。那两个人都有点奇葩，我也不背后说人家坏话了。虽然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事情了，可碰见他们还是会膈应啊。”
乔屿白认真听着，听到最后说：“嗯，吃他们一顿咱们就走。”
平歌乐：“说了半天，你是去蹭饭的吧？”
她玩笑一句，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就过了，可她却听见乔屿白的声音：“不，是为了陪你。”
她笑容落了落，这么直接的话语说出来，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两人按照包厢进入房间，他们到的时候裴彦溪和韩念南已经坐在里面了。
裴彦溪见两人来了，温文尔雅的招了招手：“来了？快来坐。”
圆桌有六个位置，平歌坐在他们对面，乔屿白则是坐在了平歌身边。
韩念南指指身边座位：“平歌，来我这里坐呀，咱们挨近一点。”
平歌笑着拒绝：“不了学姐，我动作大开大合惯了，坐得近了吃饭施展不开啊。”
这话她也就是敷衍说说，她参加的饭局绝对不少，餐桌礼仪也熟念于心，绝不可能在饭桌上出现她话里说的那些行为。
乔屿白微不可查的笑了笑，主动拿过平歌面前的餐具，给她拆开，又用茶壶里的水冲洗了一遍。
韩念南看着乔屿白的动作，双手交叉垫于下巴处：“你们感情真好。”
乔屿白把餐具整齐放回平歌面前，茶杯里倒了七成的茶水。他做完这些，才开始拆自己的。
平歌右手轻轻搭在茶杯旁：“学姐不也一样？”
她端起茶杯，喝前听见旁边乔屿白说：“烫，吹一吹。”
平歌听话微微吹气，她动作幅度很小，几乎看不到嘴巴是张开的。长期以往形成的习惯不容易改，她话说的再夸张，良好的礼仪也能在一些细节处被看出来。
韩念南做惊讶状：“原来你不知道我和彦溪分手的事情吗？”
裴彦溪目光放在平歌身上，他想看平歌听了这话的反应。可让他失望的是，平歌听后面不改色，就像听了‘我们吃什么’这种话似的，模样若无其事。
平歌挑了挑眉：“分手了？那真是遗憾。”她话说得冠冕堂皇，像极了话剧里表演时才会用到的词句。
乔屿白倒是多看了对面两人一眼，分手了还能这么和和气气的挨在一起坐？行吧，就算他没见识，两人一起吃个中饭没什么，可他们之间那隐隐约约暧昧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分手了还能这样？
裴彦溪先是把菜单给了平歌：“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平歌也不客气，把菜单拿到中间，和乔屿白一起看，他们点了几道爱吃的，然后乔屿白便把菜单放在透明圆盘上转到了裴彦溪那边。
裴彦溪和韩念南说说笑笑也点了几个菜，服务员进来拿走菜单的时候记下菜品，询问要不要什么饮品。
裴彦溪询问三人意见：“大家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喝点酒怎么样？”
韩念南欣然同意。
平歌朝着服务员笑了笑，“果汁就好，谢谢。”说完，才对裴彦溪说了句：“我酒量不好，还是不喝了。”
菜品很快被端上桌，啤酒和果汁也被拿了上来。
裴彦溪直接将一半啤酒放在转盘上转了过来，他对乔屿白说：“咱们喝点？”
平歌本在等着乔屿白拒绝，可没想到他真的把几瓶啤酒拿到了自己手边。她睁大眼眸侧过头去，眼神带了点匪夷所思。
她小声说：“你喝什么酒？”
乔屿白数了数酒瓶数，裴彦溪一共给他转过来五瓶，对面也是五瓶，韩念南没有要果汁，应该是和裴彦溪一起喝酒的。
他给平歌玻璃杯里倒上果汁，然后低声回：“看他不爽。”
看裴彦溪不爽，所以就没有拒绝？这算赌气吗？还是争强好胜？平歌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略显幼稚的一面，不由好笑。
开席后，服务员把两边的酒都起开，乔屿白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瓶还没放下，就听裴彦溪道：“我们先喝一杯？第一次见面，还没好好认识。”
他说完，拿着酒杯往转盘上轻轻一碰：“裴彦溪。”
乔屿白放下酒瓶，端起酒杯同样在转盘上碰了一下：“乔屿白。”
平歌和韩念南没有说话，一个拿着酒杯，一个拿着果汁杯碰在转盘上。
两个女孩意思着喝了点，裴彦溪和乔屿白则是一口干了。菜还没吃，酒倒是先进了肚子里。
裴彦溪兀自又倒满一杯：“还没庆祝你们在一起，再干一杯？”
平歌蹙眉看向乔屿白。
乔屿白再次倒满，一瓶酒先下去了一半多。两人碰下桌子一饮而尽，然后较真似的，继续满上。
这算什么？拼酒？
平歌收回视线，看着桌上五颜六色的菜品发呆。
裴彦溪找了个理由，再次和乔屿白喝了第三杯。三杯下肚，他倒是不倒酒了：“看我，只顾着喝酒了，让念南和平歌等久了吧，快吃饭吧！”
平歌拿起筷子，她还没动，就见乔屿白用两人这边的公筷夹起菜品放在一个干净的白色碟子里。
他往一个同样干净的白碗中倒上开水，然后把菜放在里面快速涮了一下，接着夹出来，给平歌。
平歌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被涮掉表面一层油腻的绿色蔬菜，突然心情大好。她抬起的胳膊放下，夹住乔屿白给她涮过的菜一口吃下，觉得食欲也变好了不少。
韩念南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愣了愣，才笑说：“平歌，你男朋友还真细心啊。”
平歌笑容可掬的点了点头，嘴中蔬菜才刚咽下去，盘子里就又出现了另外一种被涮掉油腻的蔬菜。
她对乔屿白道：“别总管我，你也吃啊。”
乔屿白用公筷夹了些放在自己盘子里，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他吃的菜品都是给平歌夹过的，其他的一动没动。
这时平歌还没有发现乔屿白微微的异常，她正吃得开心。
吃了没一会，裴彦溪又开始和乔屿白喝酒。他的理由倒是挺多，酒瓶里的液体眼看着逐渐减少。
男生们喝着酒，平歌和韩念南也没什么话题可聊，就一边吃一边听他们喝酒时聊起的内容。
当平歌吃到近半饱的时候，乔屿白手边那五瓶啤酒已经空了三瓶半。
此时，平歌已经察觉出乔屿白的不对劲了。
他表面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脸上肤色正常，表情正常，动作正常，除了说话少些外，其他都让人看不出什么。
就因为这样，平歌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喝醉了。直到她眸子往旁边移了移，因为随意的一瞥而看见对方的耳朵，才觉出不对劲来。
他的耳朵红彤彤一整片，看上去有点骇人。
她试探问：“你喝醉了？”
乔屿白看过来，眸子里亮闪闪的，视线很专注：“我没喝醉。”
他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毫无变化，平歌心里刚升起疑惑，就见他拿着自己的筷子往餐桌上还没怎么碰过的鱼上夹了一下。
他的手弯曲，骨节分明。一下，整个鱼头和鱼身便瞬间分离，他筷子松了松，接着动作快、准、狠，向目标再次夹过去。
然后平歌就看见自己盘子里，一个完整的鱼头翻着白眼平平摆在上面。
她嘴唇不受控制的张了张，抬眸看他。
就见他全神贯注的锁着她，看看她，又看看鱼头，再看看她，也许是看她没有动作，便自己伸手把盘子往她这边挪了挪，然后声音正常着说：“吃！”
正常？怎么可能正常！
乔屿白正正经经给她科普：“鱼头有营养！”
平歌身体抖了抖，先是带着气声的单音节，没过几秒就喷笑出声。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饭桌上这么不顾及形象的大笑，她笑意盎然，眉目间满是欢喜，漂亮的脸颊上是毫不掩饰的璀璨。
不知为何，她心里软成一片，像被人用手攥住了一般，有点涨，还有点轻飘飘的。这种感觉蔓延到胸口，在胸口打着圈，像通了微电流似的，让她双臂都麻了麻。
乔屿白严肃一下：“不喜欢？”
平歌嘴角的笑意持续着，她拿起筷子，在鱼头末尾夹了一小块白肉放进嘴里，鱼肉滑嫩鲜美，她没怎么咀嚼就咽下去了：“喜欢啊。”
乔屿白眉间舒展下来，又看向桌上几道菜，目光在里面搜索着。
平歌笑眯眯吃着鱼头，对早就直愣愣看着他们的裴彦溪和韩念南说道：“他喝醉了。”
裴彦溪收起情绪，表情恢复：“啊，怪我，一直说着喝酒喝酒的，本来是想增进感情的，反倒让他喝醉了。”
韩念南来不及压下的眼神里满是羡慕，“他酒品还真好呢。”说话间，停留在乔屿白身上的目光更久了些。
平歌客套着：“学长、学姐，你们快吃啊！那鱼，抱歉，他用了自己的筷子……”
两人摆手：“没事没事。”
饭局继续，只是因为有乔屿白这个‘醉汉’在，平歌哪还有什么膈应的情绪，心情倒是欢脱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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