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了一个上午，太阳终于羞答答地从厚重的云层里露出了半张脸。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升旗台后的一排常青树上，在地面上投下一层细碎斑驳的光影。
宋甜没了吃饭的心情，便在超市门口支起来的小摊上买了两个红豆饼。她走到教学楼西边一处僻静的角落，靠坐在树下面的长椅上，慢吞吞地吃。
这会儿学生都找地方窝着晒太阳了，周围没什么人，宋甜的身形笼罩在一片暗影里，校服有些宽大，穿在身上显得她整个人更加单薄。
这个位置正好面对着操场，抬头就能看到一群打篮球的男生，还有三三两两挽着手散步的女孩子。宋甜吃完红豆饼，起身走两步趴到栏杆上，默默地看着热闹的人群。
如果没有转学，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和闺蜜吃完了午饭，被几个发小拖着去看他们打篮球，顺便当裁判。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孤独。
兜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宋甜回过神，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顿时有些心虚。她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喂，阿凝……”
“宋小甜！”闺蜜司凝愤怒的喊声隔着话筒传过来，依旧震得宋甜耳朵一麻，她忙将手机拿开些距离，“姑奶奶，悠着点嗓子行吗？我耳朵要聋了！”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一声不吭就转学了？”司凝声量不减，气呼呼道:“早上发微信问你，你还说自己度假没回来，要不是刚才去办公室听见老师们聊天说你转学了，我都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宋甜张张嘴，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囫囵咽了回去。要怎么说呢？自己家那一摊子破事，迟早会传出去，成为B市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不怕被议论，但是受不了别人用那种可怜的眼神去看她，尤其是身边亲近的人。
“哎呀，那不是怕你知道我转学了，立刻逃课飞过来看我嘛！”宋甜眨了眨眼，故作轻松地说:“你知道的，我可是个乖学生，才不会翘课去陪你！”
“你可拉到吧！”司凝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几个发小道:“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
她估计开着免提，几个发小吵吵闹闹的声音也能听到，让宋甜觉得格外亲切，“宋小甜，司凝生气的样子丑爆了！哈哈哈，我偷拍了好几张，等会儿发给你！放心吧，等过阵子会考结束了，爸爸们就来看你！”
“喂，长得高了不起啊！把手机还我！”司凝气急败坏地抢回手机，“要去你们自己去，我才不去！”
“阿凝……”宋甜笑着喊了她一声，“我好想你们哦！”
对面咋咋呼呼的女生安静了一瞬，半晌才回道:“你喜欢的那个杯子我买到了，把地址发我，等会儿去寄给你！”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宋甜对着听筒送了个飞吻，“我真是爱死你了！”
“呸，宋小甜你就是个马屁精！”
钟言抱着篮球，盯着升旗台的方向看了半天，小跑到坐在台阶上的卓越跟前，撞了下他的肩膀，“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宋甜啊？也不知道跟谁打电话，笑得那么开心！”
卓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宋甜刚好转身离开，只能看到个短发背影。她一个人穿过林荫道，走上台阶，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转个弯，进入教学区，那身影被高楼挡住看不见了。
“不玩了，回教室。”卓越起身，校服一扬搭在肩上，三两步跨上阶梯，快步往教学楼方向走去，把钟言的哀嚎甩在身后。“才刚来就走啊！”
杨冰提了几瓶水过来，递给钟言一瓶，疑惑道:“好好的，怎么忽然又不玩了？”
“不知道。”钟言耸耸肩，小声嘟囔:“刚看到宋甜，他就说要回教室，谁知道回去干什么呢！”
“唉……我刚买的吃的哪儿去了？”杨冰单手插着腰，四处看了看，“我就放在卓越衣服旁边来着，东西呢？”他眯着眼看了看钟言，“说，是不是你吃了？”
“哼……”钟言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你怎么不说是卓越吃了呢？”
“卓哥不是向来都不爱吃那些零食？”杨冰最近总是饿的很快，就喜欢在桌兜里放点吃的，不然上课都没精神。他拽着钟言，“算了，我还是再去买点儿吧！你没看好我的宝贝，得跟着我去付钱！”
他刚走两步，握在掌心的手机震了一下，点开就发现卓越给他发了个红包。说吃的他拿走了，让他自己去买，顺便带一盒旺仔牛奶。
“看到没？”钟言拨开杨冰拽着他的手，站在高两阶的台阶上，踹了他一脚，“还不快点给爸爸道歉！”
“哎呦……钟爸爸我错了……”杨冰收了红包，咧着嘴笑起来，凑上去推着钟言往前走，“走，爸爸，我给你买吃的去！”
卓越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红包，间接地推进了两“父子”的和谐交流，他提着一袋吃的，转过教学楼拐角，隐约听见楼上有争吵声，好像掺杂着宋甜的声音，很小，听不真切。卓越极轻地皱了下眉，一步两阶快速冲上楼。
三楼楼梯转弯处，台阶上站着五六个女孩，宋甜上楼的时候被她们撞了一下，跌坐在拐弯的平地上，好像扭了脚，一时站不起来。
那几个女孩都没穿校服，画着淡妆，头发有烫有卷，应该是艺术班的。撞了人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凶巴巴的瞪着她，“走路没长眼睛啊？害得我奶茶都洒衣服上了！”路丹抖了抖袖子，烦躁地啧了声，“这衣服好几万呢，弄脏了你赔的起吗？”
宋甜抬眼看向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声道:“同学，没搞错的话，应该是你撞的我！连道歉不会，小时候家里没人教你吗？”
“你什么意思？”路丹嗓门骤然大起来，“你骂我有人生没人教？”
“我可没这么说！”宋甜耸耸肩，祭出标准直男金句:“但是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她刚说完，忽然感觉肩膀一暖，有人搭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谢谢同……”宋甜转头，看到是卓越，喉咙哽了一下，忙转口道:“额……同桌！”
“有没有哪里受伤？”卓越问。
“好像脚扭了一下。”宋甜勉强单腿站着，另一只脚不敢落地。卓越闻言立刻蹲下去，伸手捏了捏她的脚腕，宋甜扶着墙，疼的倒吸了口凉气，“疼疼疼，你轻点捏啊！”
卓越拧着眉，站起身，“先去校医院，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哦……”宋甜闷闷地应了声，快速眨了眨眼，将眼角的生理性泪水给憋了回去。她吸吸鼻子，将胳膊搭在卓越手上，对撞她的人道:“这位同学，你还没向我道歉呢！”
那几个女生一看到卓越，好像受到了惊吓。站在那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开口说话，楼道里安静极了。
宋甜叹了口气，凑到卓越耳边小声说:“唉……你说，想听句人话怎么就这么难呀！”
女孩子手腕很细，卓越握在手里感觉稍微用力就能捏断。想到宋甜肿了一圈的脚腕，他的脸色沉下来，看向对面几个女生，语气有点不耐烦，“没听见吗？还是哑巴了？”
端着奶茶的路丹抿了抿唇，她去年跟着柯冰见过卓越几次，觉得他也没传言说的那么可怕。道歉的话总觉得在一群小姐妹跟前输了面子，反正宋甜也没有证人，她便壮着胆子辩解，“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我们……我们顶多扯平！”
“是吗？”卓越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没记错的话，楼梯应该有监控。”他懒得再废话，扶着宋甜准备下楼。
路丹慌张地转头四处看，果然在头顶看到了监控，脸色一变，忙冲过去拦住卓越，咬着牙低着头说了声对不起。
“不好意思，我们这会儿要去校医院。等你什么时候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再来诚心实意地道歉，否则，不接受！”卓越不愿多说，直接弯腰抱起宋甜，绕开路丹下了三楼。
“怎么就走了啊！今日事，今日毕！我得让她好好道个歉！不然我……”宋甜拍了拍他的肩膀，“哎，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的脚刚刚就已经肿成了馒头，现在是想让它再肿成猪脚吗？”
“不想！”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路丹站在原地，脸色由红变青再变白，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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