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早晨，江婷被折腾得够呛，先是被李嬷嬷拿着戒尺教导礼仪然后又被薛氏叫去量尺寸做喜服，到了饭点才有些时间休息。
吃完饭，江婷趴在梳妆台上打着盹，红袖一上午都跟着江婷跑来跑去倒也一点疲倦感没有，还有兴致做女红小声地哼着曲儿。
“红袖，什么事这么高兴？”
“因为四姑娘就要做王妃了呀，这样大姑娘他们都不敢再对姑娘无礼了。”
这句话完全是毫无意识的说出来，语气很轻快，但让别人听见免不了成了把柄。
“这句话以后万万不能再说了。”
红袖拿着针线的手一颤，意识到了这句话可能带来的后果，连忙起身，“对不起姑娘，红袖不是故意的。”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身在大院有些话不能随意说，小心隔耳被有心人听了去。”
“红袖明白了。”
江婷发现，这几日江媛很少来找麻烦了，而薛氏对她的限制范围又扩大了不少，她借机想出门，却被护卫拦着门槛，唯一准许的一次还必须要带着贴身护卫，名义上是看护她的安全，实则就是监·禁，连着几次之后，江婷的计划宣告失败。
大婚日子如期而至，从昨晚开始，江婷就开始失眠，天色蒙蒙亮时才有点睡意，可没多久又被人吵醒，她打着哈欠在薛氏等人的带领下沐浴梳妆。
江婷看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鲜红嫁衣，除了在博物馆看到过，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真实地接触凤冠霞披了吧。
她觉得最惊艳的是凤冠，真的吸人眼球，做工精细，上面的花鸟纹路雕琢的细而清，这个造型与她之前看过的不同，不是那种往头上直接一套就完事的，上面有镂空的地方，还有类似别针一样固定头发的扣子，都需要借助头发将它固定住，于是，在戴头饰这一步骤就花了不少人力时间。
外院不断有宾客道喜，遇到重要人物时薛氏和江路古还需亲自去迎接，就在薛氏出去这个空，一直在旁边冷眼的江媛终于憋不住了，“你可别高心得太早，就算你成了轩王妃，你不过还是一个庶女，早晚都会被嫌弃。”
“谢谢姐姐好意提醒，我一个庶出何德何能得到爹娘宠爱才有机会嫁给王爷还是居于正妃之位，妹妹定会好好珍惜，今日爹娘为了妹妹的婚事太操劳，还请姐姐代我谢谢他们二老给我寻这么好的亲事。”
江媛轻哼一声，“你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以后的日子有你受的。”
“以后不知道，但现在还是得谢谢姐姐这么为妹妹考虑，知道我是庶女好意让我以嫡女的身份嫁给当朝王爷，不过，姐姐以后可不能再说妹妹是庶女，要是让王爷知道你让一个庶女代嫁，恐怕这个江家都没了吧。”
江媛扫了一眼周围，除了红袖，大都是薛氏一边的人，暗自舒了口气，视线最终落到江婷身上，瞪了一眼没再说话生气地走了。
——
江婷在轿子里晃晃荡荡地摇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轩王府，轿子落地，江婷听到外面很热闹的声音，轿门上也传来很轻的咚咚声，江婷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踢轿门了，然后接牵红跨火盆，直到拜了天地，喜娘喊道送入洞房时，江婷脑子还是懵的，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一般，在喜娘的引导下完成所有礼仪。
江婷坐在红色帐幔的床上，意识慢慢清醒，透过盖头下面晕红的光线知道这屋子里肯定全是大红色。
头上一直戴着沉重的凤冠实在太累，之前在轿子里还能靠着墙边减轻点重量，现在仅凭一个脖子之力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姑娘，这盖头您不能自己掀的……”
红袖话还没说完，就见江婷十分利落地把盖头一拿，落到手边。
“快盖上，这是要王爷亲自掀的。”
“快帮忙，头发卡住了。”
红袖嘴上说着不能掀，可看到江婷的几缕头发卡在凤冠上时，连忙伸手帮忙。
“你说他们这个凤冠是怎么和头发盘一块的，这么牢固。”
那几缕头发被理清之后，整头的长发一泄而下，江婷和红袖两人这下都傻眼了，相对无言。
江婷小时候头脑就偏理科一点，别的女生喜欢玩娃娃，她却对电器类的东西感兴趣，喜欢强拆，贵重的电器不敢动，看到家里的小件东西总喜欢拿个螺丝刀给拆了，看看里面部件然后再给按回去，但重按的东西通常不能再用了。
江婷的动手能力经过十几年的锻炼还是一点没提升，就像眼前情况，她原想把它拿下来让头休息下，待会有人来了再原原本本给安上去就完事了，这下好了，就像她小时候一样，看到收音机想着拆了看看里面部件，然后拆完不会按了，挨了父母一骂。
“姑娘这怎么办啊？”
红袖也只会梳些日常发誓，可这个凤冠比以往的要复杂的多，着实不好弄啊。
江婷也没办法，摆弄了几下之后彻底放弃，“算了，待会凑合着应付一下。”
一整天，除了在轿子里吃了两块红袖偷偷塞进来的点心，就真的滴水未沾，所以现在肚里空空如也。
“还有吃的吗？饿死了。”
“没了。”
江婷揉了揉肚子，右手撑着床边，手心里感到有些硬邦邦的，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挑眉惊喜地看着红袖。
她起身，锦被上果然撒了很多吃食，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
“姑娘，这个现在不能吃，待会是要和王爷一起吃的。”红袖眼下为江婷操碎了心。
“没事，这么多每样吃一点看不出来。”江婷剥开花生放到嘴里，又拿了一些给红袖，她一早寸步不离得跟着江婷，也是什么都没吃的。
红袖把干果握在手里，她可不敢吃啊，就想摧一下江婷快点把盖头盖上。
“姑娘，还是快些把盖头盖上吧，王爷肯定……”
江婷把一个红枣塞到红袖嘴里，“这个干枣很好吃，又甜又脆，放心，我把这个吃完然后脖子再歇一会就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盖头下的江婷眼皮是在撑不住，头脑发沉，下巴一点一点的，红袖侍奉在边上，伸手去扶她。
江婷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当中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大脑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紧攥着手心，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接着就听到木门被推开的声音，门边人的脚步定住，安静了几秒才缓缓往江婷这边走来。
江婷心脏砰砰直跳，手心里都握出了汗。
喜娘：“请王爷用这如意称挑起王妃盖头。”
喜娘给了红袖一个眼神，红袖会意，走到雕花红桌旁拿起上面的喜称双手捧到肖落风面前。
随着红盖头被一点点挑起，江婷的视线范围越来越大，眼前光线愈来愈明亮，待眼前的一切全部明朗时，江婷慢慢抬起头，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心怕头上的凤冠掉下。
她抬头时，男子亦俯首在看她。
江婷上下看了一眼，打量着他，五官英朗惊艳，一双眼梢微翘的挑花眼配上薄唇微抿唇角略带笑意的笑唇。
江婷第一眼觉得他是那种痞帅的人，但认真打量却又会发觉他不是那种纨绔的人，他的眼神给她一种安心，沉稳的感觉。
肖落风垂眸看着坐在床上的人，头发有些散乱，头上的凤冠像后面倾斜，隐隐有沉下去的趋势，女子看她的眼神闪过一抹慌乱不安的情绪，而后又恢复如初。
视线交错，江婷抿唇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喜娘继续着她的任务，她端着托盘，上面放了两杯酒水，笑着说道：“请王爷王妃饮下这合卺酒，从此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江婷这时比先前紧张得多，以至于她拿酒杯时，差点把里面的酒撒出。
看着新人饮下合卺酒，喜娘的任务结束，她说了些吉祥话便把红袖也叫出门去，只留下一对新人在屋里。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江婷不说话，肖落风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一个若有所思，一个心不在焉，两人就这么坚持着。
身边一时间多了个陌生老公，江婷坐得很不自在，先败下阵来，试探着问了句：“王爷，您今日一定很累，就直接歇息吧。”
肖落风听到江婷的声音，转过头看向她 ，嗓音低沉地应了一声，“也好。”
江婷抑制自己絮乱不稳的心，听到肖落风的回答，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至少现在安全了。
肖落风很清晰地听见江婷在听到他的话后，呼吸由大祸临头时的紧张变为逃生后的庆幸，不由地想逗逗她，于是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说：“爱妃如此体恤本王，本王又怎舍得冷落了爱妃。”
江婷愣怔，后背肌肉迅速收缩，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肖落风，后者并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起身，径直走向红漆圆桌。
灯灭，只能借着透过窗纸的微弱光芒，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江婷屏住呼吸，虽说她生活的时代思想开放，可有些事她还是很保守的，就如接下来的事，她觉得这种事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才能做。可，顺从和反逆，等同于，生存与死亡。
肖落风迈了一步，江婷听到动静，神色惶恐，屁股往后挪了挪，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肖落风。
肖落风倒是视力很好，弱光下也能看清江婷的动作表情，小姑娘此时像一直受了惊的小猫，边炸毛边往后躲，时刻关注他下一步动作。
这场面，怎么有点像逼良为娼呢。
肖落风觉得好笑，不再逗她，走到门边说：“既然王妃乏了，那就好好歇息。”
说完，过了几秒肖落风又开口，“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管家。”
这次，肖落风在江婷的注目下带上房门走了。
真的走了，江婷大喜，仰面躺在床上闭着眼睡觉，嘴角挂着溢出来的笑意，好几次快入睡时被自己给乐醒。
肖落风关上房门，停了两秒，接而往另一方向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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