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发作了一通,心情还算不错的往落秋院走。
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要脸,她这个身份,倒也没成想今日能和离成功,不过如今有了二夫人的那般说法,倒也算是开了个口。
正盘算着千两白银如何凑的时候,白苏被人叫住了。
白苏回头,一着木兰青缎面长裙女子走过来。
“大嫂走的可真快,月馨差点儿没赶上。”女子袅袅而来,眼神似嗔非嗔,娇憨的语气带着几分亲昵,让人腾升好感。
沈家子嗣不算繁盛,三爷只一子一女,皆是嫡出,女子便是面前的沈月馨,沈景明的堂妹。
“是大嫂不好,没注意到妹妹在后面,月馨可是找我有事儿?”
二夫人刘氏对她不好,原主性格怯弱,所以整个沈家也没有人将她当回事儿,这些哥哥妹妹的,自然也未曾接触过。
所以她更打量着沈月馨,眸色深处带着怀疑。
沈月馨自来熟,上前一把抱住白苏的胳膊:“方才听我娘说四叔回来了,正打算前去拜见呢,我记着大嫂还没去见过西院的人,所以想过来跟大嫂结个伴儿。”
白苏顿了顿,抽出手臂:“真是不巧,落秋院还有事儿,怕是不能陪妹妹一同了。”
沈月馨是妹妹,去请安倒是正常,她一个进门三个月的小媳妇,跑出去看小叔子是什么意思?二夫人等人可正找她的错处呢。
沈月馨到底和她不熟悉,还没来来得及再劝,白苏就已经离开了。
气的沈月馨在原地跺脚。
“真是个怂包!”
沈府的景色不错,雕梁画栋,假山流水,皆是在现代很难看到的古韵,白苏抱着一边走一边欣赏的态度,晃晃悠悠的往落秋院走。
至一处小径,临水之上一小片花圃,白苏随意瞟了一眼,目光顿住。
这处花圃占地不大,统共不过五垄,种着一片葱兰,狭长碧绿的叶子中,一朵朵白话盛放,格外喜人。
不过,让她注意到的是,形似韭菜叶的葱兰叶子下,躲藏在其间的一株野包。
那野包不过拇指大小,一根光秃的灰绿色根茎直达地底,长约不过半寸。
这等入目皆是绿色的东西,若非不注意便很容易被忽略,白苏都有些自得自己的好眼神儿了。
这是一种叫尾苋的植物,用以制作金疮药有奇效,是她曾经在老郎中的书架上一本破书里看到的,不过这种植物很少见,她当时天真的种了不少,可惜在现代的时候可没不习惯用什么金疮药,所以她也就是自己做了一点儿药粉上山采药碰破了皮的时候走自己用。
这玩意儿可以说是她寻常自用最常备的药材之一了。
白苏蹲下,小心翼翼的将这株尾苋挖出来,只是她身边没有什么工具,只能从花圃旁找了根儿小棍慢慢挖。
“大嫂?”
忽如其来的声音惊的她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苏一转头,就见一白衣翩然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含笑着看着她。
这也是方才在赵青兰敬茶宴上的人,白苏记得。
“景宏贸然出声,吓到大嫂了,这厢给大嫂赔个不是。”沈景宏双手一合,微微躬身。
白苏反应过来,起身道:“二弟不必多礼。”
沈景宏看了看白苏手里拽着的‘杂草’,眼神有些不解:“下人做事儿不精细,倒让这些杂草扰了大嫂赏兰的兴致,大嫂可是喜欢葱兰?等会儿我让人给大嫂送些去。”
“这是你的花圃?”白苏一愣,旋即纠结,手里的这根也算是有主的了。
沈景宏淡笑,这小径对面就是他的青松苑,这花圃自然是他的。
白苏挠挠头,讪讪一笑:“二弟多想了,葱兰还是养在二弟这儿好,我不过是田里农活做惯了,看不得长势好的东西生杂草就想顺手拔了而已。二弟赏兰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沈景宏颔首,目送白苏离开之后,转头看向葱兰花圃。
方才白苏蹲着的位置旁边,两棵杂草随风摇曳。
白苏有些心虚的离开,快步回来落秋院。
老远就听见张嬷嬷的训斥声,白苏抿了抿唇走进去。
“连个主子都能伺候丢了,要你还有什么用?没眼色的玩意儿,活该被乱棍打死。”张嬷嬷一口吐沫朝巧儿身上吐,圆盘似的脸凶神恶煞。
巧儿快速的低头避开,这动作瞬间惹火了对方。
张嬷嬷一把拉住她的头发:“你个小贱蹄子,还敢躲?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
“张嬷嬷,这是做什么大呼小叫的?”白苏从门口进来,板着脸看着这一幕。
张嬷嬷抓着巧儿头发的手松开,一转眼,冷哼一声:“大太太这是打哪儿去了,真是让奴婢几个好找啊。”
“主子家去哪儿了还需要跟你报备?”白苏嗤笑一声,上前将巧儿扶起来。
张嬷嬷冷笑,眼底淬了毒一般:“奴婢不敢,不过二夫人吩咐过让我们好好照顾大太太,大太太若总这么一意孤行的让人摸不着行踪,回头二夫人问起来,奴婢们可是连是死是活都交代不出来。”
白苏回头,抚了抚袖口:“张嬷嬷放心,老天爷仁善,你这般奸猾的老骨头都活得好好的,其他人可更是福寿绵长了。”
张嬷嬷脸色一寒,白苏冷笑一声,拉着巧儿进了屋。
“大太太,张嬷嬷那人最是记仇,你刚才那么说她,这午膳怕是又要端一些剩饭馊菜来了。”进了屋,巧儿目露担忧。
白苏自然知道,她将原主的记忆过了一遍,很清楚这个张嬷嬷是个什么人。
沈府确实不会苛责人,二夫人刘氏便是再厌恶她的身份,碍于她的命格,也不会在这些东西上苛待,可下面的下人不这么想。
张嬷嬷在沈家伺候了这么多人,老油条一个,最是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所以落秋院说是白苏的院子,实则做主的是她。
不过,若非落秋院的几个都是酒囊饭袋,她早上也不可能安然的走出去。
她现在只等着赵青兰发作。
“跪了一早上,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巧儿顿了顿,退下了。
等人走了,白苏小心翼翼的拿出包裹在一方白色帕子里的尾苋,嘴角轻扬,一个闪神便进了药田。
药田依旧白雾一片,三分地自然还是光秃秃的没有改变,她微微叹气,将那株尾苋种好,就赶紧出去了。
西院,平远候府。
“你舅舅前些日子来信,九月要赴蕲州出任知府,蕲州离咱们这儿不远,我便做主让嫣儿来家小住,你觉着如何?”金丝蝉雕花盘塌上,慵懒的侧躺着一富态妇人,年岁不过三十五六,通体华贵,一身暗纹坛花服,气沉端庄。
落座于下首的男人手捧茶杯,神色冷淡:“我后日离府,少则两月,多着半年。”
“不是刚回,怎么又要离开?”薛氏惊的起身。
沈瀚面不改色:“圣宁大长公主故去,圣上举国督造六座圣宁公主庙,临水县长望山划为公主庙和皇家行宫,我领命负责督造事务。”
“这……唉!”薛氏叹了一口气,目光幽幽:“此去就是半载,如今你侄儿都成亲,瀚儿,你心头可有半点儿着落?”
沈瀚想到昨晚吊在树上那人,眉心微蹙,“沈景明五月结亲,八月大喜,可有说法?”
“你知道?”薛氏诧异,她这个儿子可不是管这些俗事儿的人。
“说起来,这事儿确实是你那二嫂做的不地道,先时景哥儿大病,她哭天求地,娶了那农家女冲喜,如今人病一好,便立刻求娶了赵家闺女。也是那农女命薄,到底出身弱了些,不过,以刘氏的性子,也断不会不管她的。”
沈瀚垂眸,摩挲着杯子:“昨夜归来,见五月新人自缢沈宅外墙。沈家素来立身清正,莫不要为了这些小事毁了沈家。”
薛氏略一思索,便点头:“是娘想岔了,等会我便问问此事。”
沈瀚颔首,“娘歇着吧,我去瞧瞧骏儿。”
“他念叨你好几日了,见着你一准儿高兴。”
及至晌午,沈景明与赵青兰陪着刘氏吃饭时,薛氏让人递过来的信儿便到了。
薛氏的大丫鬟桂禾带着人捧着两匹上好的宝石蓝缎花布料笑着道:“老夫人新得了几批布料,说是凉州那边产的,这边少见,特地拿出来给几位夫人瞧个新鲜。”
“老太太就是仁善,这还想着我们,等下晌老太太歇了乏我这就去给她请安。”二夫人眉开眼笑。
桂禾道:“都是自家人,二夫人不必客套。三夫人那边的份儿已经差人送去了,这是给二夫人和大太太的。”
赵青兰听闻,微微一笑,还不等起身道谢,就听桂禾又道:“对了,听闻大太太这几日身子不适,老太太让我问两句,可是需要叫西院的大夫来看看?”
赵青兰脸色一沉,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二夫人没反应过来,愣愣的转过头:“青兰身子不舒服吗?这是怎么了?”
赵青兰没吭声,看向桂禾。
桂禾果然道:“二夫人着想了,我说的是白苏,白大太太啊。”
旋即,又恍然,朝着沈景明拱手:“对了,瞧奴婢这记性,还未恭喜大公子纳妾之喜呢,大公子莫要怪罪。”
桂禾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将东西撂下走了。
“景明……”人一走,赵青兰就一头埋进沈景明的怀中,小声的哭了起来。
沈景明心都碎了,忍不住的看向二夫人。
刘氏黑着一张脸,瞪着那两匹放在一旁的上好布料,咬牙切齿:“我倒小看了那贱蹄子,爪子可真长,居然都够到老夫人身上了。”
沈景明嘀咕:“我早说了把她休了,一个村野夫人,无知粗鄙,不知道娘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刘氏瞪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赵青兰,心下生出稍稍不快,可念在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刚进门一天,到底也没说什么。
落秋院,白苏盘算着等张嬷嬷让人送剩菜剩饭的时候再借机发作一次呢,还没行动,就见刘氏带着人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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