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相贴。
柔软的触感顿时将简曦拉回昨晚那个荒唐的瞬间。
然而她这次的走神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那发狠贴上来的唇瓣瞬间抽离。
韩昭龇牙咧嘴地呼痛：“痛痛痛——”
简曦狠狠掐住了他侧腰的肉。
拜多年从医的专业知识所赐，她直接专挑最痛的地方下手。
简曦皮肉不笑地瞪着他：“还敢来强的？臭小子，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简曦下手挺重，韩昭一时不防，被掐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一手按在她脑袋一侧的墙壁上，拉开一点距离，另一手握住她作怪的手，倒吸着冷气委屈控诉：“你真下得去手！”
简曦寸步不让地瞪他。
“你连熊心豹子胆都敢吃，我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韩昭撇嘴：“我只是想亲你，又没想干别的。”
“你还说！”简曦咬牙，“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是你老师啊？”
韩昭叹气：“记得，当然记得，你都提醒我多少遍了。”
“那你倒是听进去啊！”
韩昭安静了几秒。
突然说：“我等下就去申请转系。等你不是我老师了，看你还有什么理由。”
简曦：“……”
“韩昭！”她咬牙，“你小子到底能不能认真一点啊？”
“不能再认真了。”
“……”
简曦按了按额角。
仿佛走进了死胡同。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冷静下来跟这个小屁孩好好讲讲道理。
“韩昭，你听我说。我不喜欢你，我对你只有对学生的感情，再多就没有了。如果我过去的言行有什么地方让你误会的，那是我的错，昨晚也完全就是个意外，是我喝醉了，行为不受意识的控制。而且，你现在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等过段时间冷静下来，就会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幼稚了。”
韩昭嘴闭成一条直线。
目光沉静地盯着她。
她不喜欢他。
还觉得他对她的感情只是一时兴起。
她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针扎一样刺在他心口。
他看到她的全身上下，从眼神到嘴角，都写满了抗拒。
原来，她这么抗拒他。
韩昭垂眸，声音低低地说：“是吗？……原来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啊……”
按在墙上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让你为难的事了。”
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简曦：“……”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后，简曦脚一软，背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
她低头将脸埋在掌心里。
怎么会一步步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简曦……你根本不配当老师啊。
……
……
那天在天台上发生的一切，成了简曦与韩昭之间奇妙关系的一个休止符。
从那天起，韩昭仿佛彻底从简曦的世界里抽离了一样。
他从她的家里搬了出去，所有属于他的东西一件不落地全部带走。
可是她买给他的衣服却一件没带。
手机微信列表里常年处于首位的那个账号再也没给她发过任何信息。
没几天，就掉到了列表的下面。
简曦每天上课，第一排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那个三人组又坐回了从前那个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
仿佛，回到了从前的那个韩昭。
一开始，简曦觉得挺好的，至少一切回归了秩序，恢复了平静。
直到每天早上起床，餐桌上再也没有他准备的早餐，没有他煮的咖啡，晚上下班回家，再也没有人在学校门口或是医院门口等她，回了家也没有了热气腾腾的家常菜。
何止是平静，简直是一潭死水。
意识到不对劲的简宁问过一次，被她搪塞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了。
偶尔几次回简家吃饭，老简同志也问起他，让她有空带他去家里吃饭。
每每此时，简曦都低头扒饭不说话。
明明只是拒绝掉一个不喜欢的人，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恋了似的。
与之相对的，姜城跑来找她的次数多了起来。
偶尔约她吃饭，偶尔是一起喝酒。
但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过任何进一步发展的话，关系仅止于约饭约酒的朋友。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逐渐进入冬季。
S市的冬天来得早。
冷空气反反复复中，气温下降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末，学校陆续开启了期末考试。
这天一大早，天空中就飘起了雪花。
简曦一早就到了学校，准备将昨天外科学考试的卷子全部批改完。
在办公室里正好遇上李主任，两个人便坐在一起，一边批卷子一边闲聊。
“今年的学生发挥得不错，我看了下他们的成绩，普遍比上一届好很多。小简啊，你那儿有没有成绩亮眼的学生？”
“有啊。”简曦一边打分，一边报了几个名字。
末了，又报出一个韩昭的名字来。
“韩昭啊……”李主任听到他的名字，沉吟了一下，摇头说，“他有点可惜了。”
“什么？”简曦抬头，疑惑问，“可惜什么？”
“韩昭这孩子这学期表现得很好，我之前看过他的成绩，除了你这边还没出成绩，其他几门几乎都拿了满分。”
简曦疑惑。
这不是很好吗？
有什么好可惜的？
紧接着李主任就说道：“他昨天找到我，说要申请转系。可惜了这么一棵好苗子，其他几科的老师都夸他呢。你说可惜不可惜？”
“……小简？小简？”
简曦骤然回神。
“发什么呆呢？”
“噢……就是，有点意外。”
李主任闻言点头，一边惋惜地叹气：“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当年直接保送进来的，没想到现在大学都读了大半了，忽然就说要转系。”
简曦继续低头批改试卷。
思绪却忍不住飘远了。
这一个月来，他们几乎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一个月前他孩子气地说要转系，他们就不是师生了，没想到到了如今，他居然真的要转走了。
这么一来，何止不是师生，他们就半点关系都没有了，连面也见不着了。
这小孩狠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绝情。
简曦浑浑噩噩地批完了卷子，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办公楼。
中午回了一趟简家。
自从韩昭搬走，简宁忙着全国各地办画展，独居没人管饭的简曦就常常回家蹭饭。
一进门，简曦在玄关扬声说了句我回来了，换好鞋子一抬头，猛然发现在她脑海里蹦跶了半天的小子居然就坐在她家客厅里。
她愕然眨了眨眼，发现竟然不是幻觉。
韩昭真在她家沙发上坐着。
就坐在老简同志对面，两个人正专注地对坐，下棋。
“小曦回来了啊——”简爸爸从厨房探出头，笑眯眯地招呼，“来来，糖水刚煮好，过来先喝一碗开开胃。”
“喔。”简曦走过去。
接过爸爸递过来的汤碗，直接就着碗口喝了一口。
香香甜甜，是牛奶煮的西米露。
简曦下意识从厨房瞥了客厅的那人一眼。
“爸，他怎么在这儿？”
简爸爸低头切菜，笑道：“小韩啊？你爷爷今天在学校里散步，正好遇到了，就把他拉到家里吃饭了。”
原来是爷爷带回来的。
简曦低头沉默地喝汤。
她差点以为是他主动找上门的。
也对，怎么可能会主动来。
“将。”
“哎，怎么这就将军了？不对不对，我本来不是想这么走的！你等等，我再想想！”
客厅里，老简同志耍起了赖皮，要求悔棋重走，韩昭也让着他，往沙发里一靠，淡淡笑道：“行，老爷子你慢慢想。”
简曦的视线从汤碗后面悄悄抬起来。
之前上课的时候，她的视线根本没敢往他那个方向落。
此时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他。
一个月了。
他身上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的头发长了一点点，又穿回了一身的黑。
整个人的气质冷了一点，唇角少了几分暖融融的笑意。
简曦正看得出神，突然间，客厅里的韩昭就抬眸望了过来。
猝不及防间，两个人的视线一撞。
简曦下意识想收回视线，假装没看见。
随即觉得自己这样也太怂了。
好歹是他老师，至于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吗？
于是，她干脆大大方方地朝他点头。
她看见韩昭微微一挑眉，似乎有点意外。
随即转头跟爷爷说了句什么，起身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简曦全身僵硬地盯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韩昭在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靠在厨房门口看她一眼，忽然问道：“你在喝什么？好香啊。”
简曦还没来得及开口，简爸爸就乐呵呵地说：“牛奶西米露。小韩你要不要也来点？”
“牛奶啊——”韩昭顿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笑道，“我挺喜欢喝牛奶的。那就来一碗吧。”
简曦：“……”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小子在意有所指。
“韩昭。”简曦将汤碗放在了案头。
她抬头看着他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穿过客厅，推开了院子里的门。
大中午的，气温不低。
阳光暖融融的。
简曦走到庭院中的石桌旁边，转头看向慢悠悠跟上来的韩昭。
韩昭双手插兜，迎着她的目光走上前。
淡淡问道：“什么事啊简老师？”
简老师……
简曦顿了一下，慢慢问道：“听说，你申请了转系？”
原来是问这个。
韩昭靠在石桌桌沿，舒展了下一双长腿，轻笑了下：“是啊。”
简曦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转系？你期末考试各科成绩都很好，说明你很适合这个专业。为什么突然想到转系？”
韩昭平静地看她，反问道：“很突然吗？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
“……”那天的天台上的一幕幕瞬间苏醒。
简曦下意识说：“那件事不是早就翻篇了吗？”
韩昭笑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简曦觉得那他笑容里有一丝丝的狡猾。
“我只是说不会再让你为难而已。可从没说过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简曦一噎，呆若木鸡。
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韩昭双手撑在石桌桌面，双腿交叠，舒服地坐着。
脸上慢慢升起了懒洋洋的笑容。
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这笑容有点熟悉。
韩昭说：“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那我就给你时间。”
一个月不够，那就两个月，三个月。
直到她愿意相信他的喜欢是认真的为止。
简曦：“那、那你为什么等到期末才申请转系？”
闻言，韩昭奇怪地看她一眼：“因为转系学校要看期末成绩啊。考好点，选择多一点。”
简曦：“……”
得，她完全不了解这事儿。
……敢情这小子根本没想过放弃。
这一个月的时间，不是他刻意疏远她，而是他在给她时间？
一时间，简曦内心五味杂陈。
她之前还以为他迫不及待想要跟她撇清关系，害得她还伤感了一上午。
结果。
这个臭小子是在以退为进？
兜了一圈居然还是想图谋不轨！？
韩昭沿着桌沿挪到她面前，目光亮晶晶的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笑嘻嘻伸手握住她的手指，问：“怎么样？现在肯相信了吗？”
“………………”
简曦深吸了一口气。
她甩开他的手。
抬起手来，直接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个爆栗。
“你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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