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曦以为,她和这位邻居少年的交集仅止于此了,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又碰上了。
简曦搬来的时候是拎包入住,带了西西和几件必要的东西就来了。
其他东西第二天才从家里送过来。
兴许是欺负简曦年纪轻轻是个女孩子,送货的司机到了楼下,不肯将东西送上楼,要搬也行,得加钱。
价钱方面倒是好说,只不过那司机嚣张的态度让简曦挺不舒服的。
于是她梗着脖子硬气地说:“不搬就不搬,就这点东西,我走两趟就搬完了。”
司机一走,简曦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堆成小山似的行李,心说妈妈到底是从哪里打包出这么多东西的?
别说两趟,估计十趟也搬不完。
等她好不容易将第一个大件行李拖到门口的时候,电梯门自动朝着两边打开了。
她一抬眸,就对上了正要出门的韩昭的眼睛。
韩昭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移到她手上拖着的行李,然后默默地收回来,侧身就要往外走。
简曦额角跳了跳。
眼看着韩昭就要走出楼道,她也顾不上欲言又止了,赶紧开口求助:“哎,你等等。”
韩昭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挑了挑眉:“什么事?”
什么事……
这不是挺显而易见的么?
当然,简曦也不会搬出“男孩子理所应当见义勇为、乐于助人”的那一套,可除了那一套,似乎也没别的理由请他帮忙了。
她摸了摸后颈,犹犹豫豫地试探问:“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作礼尚往来?”
韩昭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摆出一副根本没听懂的样子,冲她又挑了挑眉。
只差要答一句“没听过,怎么着”了。
简曦看看他的反应,又想想大门口堆积成山的行李,只好硬着头皮说:“那啥……我帮过你一次,要不你也帮我一次?”
韩昭懒洋洋地盯着她,勾唇说:“好心的新邻居的见面礼?”
闻言,简曦眼前一亮,这是要松口了啊。
忙不迭地点头说:“对呀对呀。”
韩昭有点好笑地打量她。
有求于人的时候就一副乖巧软萌的模样,哪有昨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时候的狡黠?
女人果然翻脸比翻书快。
“行吧。”他撸起袖子,“要我做什么?”
行李全搬完了。
等简曦回过头准备好好谢谢他,发现最后一件行李放在门口,而辛苦帮她搬了半天的少年早就走了。
简曦站在门口拎起最后一件行李,抬眸看了看对门紧闭的大门。
感觉……人还不错嘛。
……
太阳下了山,城市华灯初上。
夜生活在灯红酒绿间悄然开启。
悬挂在“江上游”门上的铃铛发出一声脆响。
“江上游”是一间酒吧,生意不错,入了夜便宾客盈门。
拖把头的少年灵活地穿行于酒吧大厅之间,将托盘往吧台一放,跳上椅子:“两杯长岛冰茶,一杯玛格丽塔。”
吧台内,戴眼镜的花臂少年正在仔细地擦拭玻璃杯,闻声眼皮也没抬,答道:“你哥有事出去了。”
花臂少年的亲哥是“江上游”的老板兼调酒师。
店里还有另一名调酒师,跟他哥轮班,今天正好轮到他哥。
“什么?那客人的酒怎么办?”
花臂少年指了指吧台旁边,正躺在沙发上睡觉的韩昭:“去请昭哥出山呗?”
角落阴影里,韩昭横躺在沙发上。腿比沙发长多了,于是两条小腿懒懒地垂在沙发扶手上。
只有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罩在脸上。
拖把头少年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昭哥睡着了谁敢叫?你敢叫你去,反正我不敢。”
花臂少年耸耸肩:“我也不敢。那你自己解决吧。”
拖把头顿时苦起了一张脸。
犹豫地在沙发边上来来回回蹭了半天,愣是没敢吵醒韩昭。
“哎,你看见没有……”拖把头少年盯着韩昭的手看了半天,忽然拍拍吧台,压低声音悄悄说,“你看看昭哥的手,包着纱布诶!”
闻言,花臂少年也抬眸看去。
还真是。
不说他都没发现。
韩昭外面套的是一件黑色的外套,袖子挺长,之前袖子刚好挡着,他们都没发现。
包纱布的手法挺专业的,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专业人士的手笔。
花臂少年第一反应是:昭哥居然上医院了?
拖把头少年第一反应是:“哇靠昭哥居然受伤了!”
感觉他们认识韩昭这么久,一没见过韩昭受伤,而没见过韩昭进医院。
花臂少年:“该不会又是张达搞的鬼吧?”
拖把头少年一拍吧台台面:“十有八九是,之前张达趁我哥不在,在酒吧闹事,被昭哥出手摆平了,很有可能是怀恨在心,所以偷偷找麻烦。”
花臂少年点头:“我听说张达那小子阴着呢,打架最喜欢用利器偷袭,还喜欢搞以多欺少。”
拖把头少年气愤道:“昭哥不会吃亏了吧?我们要不要找人蹲回来?张达他们有多少人,我也找人以多欺少揍回来。”
“没吃亏。”韩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懒洋洋地往吧台边一坐,“八个人,不多。”
花臂少年与拖把头少年对视一眼,暗暗咋舌。
一对八。
也就是昭哥能这么淡定了。
“哦对了。”花臂少年推推眼镜,“明天有系主任的课,昭哥你别忘了去啊。”
他们系主任一向以严苛出名,开学的第一天就会跟学生们在先言明,他的课每节课都会点名,平时分只占期末总成绩的百分之十,但是只要出勤率不足百分之百,期末总成绩就扣41分。
每届上她课的学生都怨声载道。
偏偏系主任的课还是必修的专业课,想躲都躲不了。
韩昭无所谓地撇头。
起身进入吧台,抬眸问:“客人点了什么?”
……
简曦的爷爷,简文泽同志,一向是个行动派。
自从跟简曦拍板之后,第二天就去找了隔壁李院长,当天就通知简曦第二天去S大医学院报到。
负责接待她是医学院的系主任,也姓李,名叫李湖英,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套装也穿得中规中矩。
一看就是十分循规蹈矩、严于律己的性格。
简曦在她面前有点拘谨,一看见她总令她回忆起当年读初高中的时候,被教导主任统治的日子。
她从小就不是那种死读书的性子,学习好,但也皮。
迟到是家常便饭,时不时还在书包里揣着游戏机、文学小说,每天早上都得站在校门口被教导主任苦口婆心地训话。
结果这位李主任倒是十分好说话。
一见到她就笑眯眯地上前握手:“你爷爷都跟我说了,你也是S大医学院毕业的,后来去美国继续深造了是吧。我听你以前的大学老师提起过你,了不起啊,美国那边的导师是托尼·史莱克森吧?他可是外科方面的专家,每年发表的SCI都是我们医学院教授研读的重点。你能成为他的学生,自身的实力和水平肯定十分卓越拔尖,来咱们S大教书,还真有点大材小用了。”
简曦被她夸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很快入职手续就办得差不多了。
李主任还有课,给简曦指了办公室的方向就先走了。
因为是临时代课,代的还是外科学这种必修的专业课,这门课上一任的老师怀孕八个月,今天还在学校准备上最后一门课。
学校方面,当然是希望简曦越快接任越好。
所以李主任就让简曦先去上一任的老师手里拿教案。
人就在医学院的办公室里。
教师办公室距离简曦和李主任会面的地方不远。
简曦上了三楼,沿着走道走过三扇门就到了。
正要抬手敲门,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声响。
“张老师,你这就要休假了啊?不是说好了到这个月月底的吗?”
“嗯,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昨天李主任告诉我,已经找到帮忙代课的老师了。”
“啊?找的谁啊?”
“不清楚,听说是挺年轻的一个小姑娘,才二十五岁。”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比咱们学生也大不了多少么?李主任在想什么啊?也太胡来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
“没事,我看她也待不了多久。等你生完了孩子,坐好了月子,回来之后这门课的老师还是你。”
“可我听说……李主任给她办了正式编制。估计不止这学期,今后她都会是咱们医学院的正式老师了。”
“开玩笑!这是拿咱们S大当什么野鸡大学了吗?什么人都能来我们这儿当老师!?你放心,回头我们就跟李主任反应情况去。实在不行,我们替你代课也比让个小姑娘胡闹好。”
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
简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耐心听完了他们聊天的内容。
有人说办公室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小心思小心机不要太多。
简曦从前听听就算,如今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她人还没到呢,那些人就想着要怎么排挤她了。
而排挤她的理由,竟那么可笑的只因为她年纪小。
怎么?年纪小就没资格当老师了么?
这天底下可从来没有只因为年纪小就理所应当地不受到尊重的道理。
老简同志从小就教育她,不管想要什么事物,都得靠本事自己去争取。
简曦在办公室门口不动声色地站了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她可不能让老简同志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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