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是个雷厉风行的,说走就走。待到苏南星身体病痛已除,不过片刻就收拾好东西要去天宁寺了。
听说近几日云游方外的空觉大师回来了,金陵各家早已收到消息。苏母如此着急,倒是生怕空觉大和尚又一时兴起云游四海去了。
坐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朝天宁寺驶去,昨日里夜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冲刷了多日的沉积,这会儿正是湿润,草叶上甚至还汇聚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反射着阳光,时不时压弯草叶滴落而下。
整个天空都被洗过一般的透着洁净,空气格外清新。
苏南星靠在车壁上,身后垫了绣孔雀的垫子,手中捧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方妈妈打着络子,小丫头环碧生性活泼,不时掀起车帘往外头瞧上一眼,又回头说上两句,逗的车上的方妈妈笑意不断。
天宁寺是坐落在金陵城十五里外天宁山的半山腰处的一座恢弘宝刹,香火鼎盛,每日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更因空觉大师的名气满金陵。山脚下挤满了香客,由此可见天宁寺的香火鼎盛了。
而今日听说空觉大师云游归来的人更是闻声而来。苏母领着苏南星走上九百九十九级的台阶,一路往上,苏母每过半个月便要来此上香,便是在京城也是有庙宇的,那里的阶梯比这里更加的多,苏母是走惯了的。苏南星就不行了,步子越走越慢,呼吸越来越重。
“娘,我好累,停下歇一歇吧。”
苏母脚步微顿,回头看她,见她气喘吁吁,瓷白的脸颊上生出些红晕,额上有薄汗,心疼的不行。
赶紧让方妈妈搀扶着苏南星到半山亭歇息一会儿。
见女儿坐在亭中微微喘息着,苏母捏着帕子将她额上的细汗擦去,坐在女儿身旁解释着。
“过些日子,你和娘多来几回,每日走走这些台阶,就当锻炼身体了,就是你祖母每月也要来上个三五次,哪次也不让扶着。早些年,娘也和你这般模样,走上几十阶便要歇上一歇。”
苏南星愕然,怪不得上一世她和娘来天宁寺时,那边明明有马车上山的道,娘却要在这下车,要从这走上去,感情是要锻炼自己啊。
她颇有些哭笑不得,她一直以为是什么心诚则灵的仪式,以显诚心。
她每日里都要喝上一碗补身汤,喝的她都腻了,自然也羡慕过别人有个康健的身体。眼下有机会自然要好好跟着娘学学,谁让自家娘身体确实比一般夫人健康呢,也许爬阶梯真的有效果,那她以后不用喝那些苦苦的药。
苏南星和方妈妈累的不行,唯有平日活泼好动的环碧轻轻松松的上来了,还一路扶着她和方妈妈。着实让人羡慕不已。平日里陪着苏母三五不时就来天宁寺的众人也皆是气息平稳,不见半点吃不消的痕迹。
在客房里歇息了一阵,沐浴更衣后,就和苏母一起到大殿里拜佛,待大大小小的佛拜过后,又见了大名鼎鼎的空觉大和尚,其实也无甚过人之处,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慈眉善目的大和尚,身上的气息平易近人。她见过后也就不感兴趣了。
倒是那大和尚对她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还将苏母留在禅房内说话,随后她就被苏母赶了出来,让她随意走走。
苏南星:..........
她一点也不想留在里面听大和尚讲她听不懂的禅语。记得上一世这时候空觉大和尚还不在寺中,怎么提前回来了,难不成出什么变故了?
一时心绪重重,带着环碧在寺中随意游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山。
“姑娘,姑娘,您快来看,这里好漂亮。奴婢采些花,回头放姑娘房中,定是增色的紧,好叫姑娘看了心中松快些。”
苏南星闻言一愣,是了,就是在这附近,她那时就是在这救了重伤濒死的他。疾步过去,便见前方一条一人通过的小道上,两边开满了不知名的花,粉的,黄的,紫的,红的。
她那时见猎心喜,采了不少,环碧手巧编了一个五彩缤纷的花环,被她戴在头上。又走了不远,只见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山间穿过流向寺内,里面还有几条巴掌大的小鱼在里面欢快的游动着。本是要下水玩,却被后面追上来的方妈妈劝了回去。然后回去的时候便救了当时昏倒在小道旁的谢央。
“姑娘,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免得夫人担心。”采了不少花的环碧小跑着过来,抬头便见日落暮色,不由出声提醒自家姑娘,这里毕竟是后山,她就是再贪玩,也知道一切以自家姑娘为重。
苏南星便随意的点点头,神色时刻注意着四周,生怕错过了去。两人沿着小道往回走,突然走在前面的环碧一声惊呼,随即扑通一声趴进了一边茂密的草丛里。方她赶紧跑过去,“环碧,你怎么样?”
“别过......”
“啊!”
“哎呦!姑娘,都让你别过来了,可痛死我了,姑娘没摔着哪吧?”
两人滚作一团,身下的环碧嘶嘶的抽着气,也不知摔着哪了。苏南星爬起身,眼尖的瞧见一只手横在小道上,走上前去,只看见此人脸上带着她熟悉的面具,她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上前伸手摘了他的面具,又确认一下。此时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俊秀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唇角还挂着一丝血迹。纵使上一世经历过,这是也不免有些担心,将环碧拉起来,指着地上的人,道:“把他带回去。”
“谢公子?”环碧惊讶。
“嗯?你认识他?”她惊讶,环碧这时应该不认识谢央吧?
“哎呀,姑娘,您忘啦?这不是您小时候从外头捡回来偷偷养在咱们院里半个月的谢家公子吗?后来被夫人发现,夫人就给送回去了,您还偷偷哭了好久,然后咱们没几日就去苏州了。”
“有这回事?”
环碧急急提醒着:“后来,咱们到苏州,姑娘您就病了整整半个月,可能是您忘记了。奴婢可还记着呢。”
“不过,姑娘,咱们怎么把他弄回去啊?被夫人知道......”
“你可以不让我娘知道。”她打断环碧的话,平静的道。
环碧莫名感到压力,缓缓福身,“是...”
她上前试探着抱起他的上半身,环碧在一旁扶着另一边,好在他如今是个少年,身量虽高,却并无多少重量,苏南星回想起后来听到关于谢央在谢家过的不好的某些传言,心下不由酸涩,看来那并非是传言而已。她们二人费力的将谢央托起,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
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的躲避着偷偷将谢央带进她住的禅房。
“姑娘,谢公子好像伤的很重,我们没带药怎么办?”
将人放到床上,才发现他受伤多严重,前胸处好几道伤痕还在冒血,手臂更是无数伤。
苏南星见此,沉声吩咐道:“去把陈安叫来,记住不要人看见。”
不一会儿,人就进来了,“姑娘有何吩咐?”
陈安低着头进来,不敢乱瞧。十分的不自在。
“陈安,煜表哥把你给我了,所以你就是我的人?”芸依坐在桌前,缓缓道。
“是,您就是陈安的主子。”陈安心中一凌,不自主的掷地有声的回答,腰脊都挺直了几分。
“那好,我有件事交给你去办,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任何人,知道吗?”她语气郑重。
陈安闻言心中一惊,却也十分欣喜能得主子重用,当下神情庄重道:“姑娘请说。”
“你现在连夜回金陵,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找一个治外伤的大夫,悄悄地的带来。能做到吗?”
“是。”说完不用苏南星吩咐就自发的出去了。
环碧站在一旁,目睹整个过程,越看越心惊,自家姑娘原来这么有气势的么?
人刚走,苏南星便整个人都软下来。
环碧:......
气势啥的都是错觉,我家姑娘温柔似水。
“寻川,环碧,你们俩去打些水来,找些干净的巾子 。”眼见谢央气息越来越弱,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
强忍着羞意将他身上的衣服解开,有些伤口已经与衣服粘连在一块,不得不剪开衣服,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撕下来,露出他伤痕累累的胸膛,伤痕有新有旧,有些手掐的痕迹,有些似乎是什么东西划的,还有些刀伤剑伤,眼睛瞬间有些酸涩,他不是谢府嫡出的公子么,怎么,怎么会这样。年幼时便罢了,怎么如今还是这样?
在一旁递帕子的环碧见了不由惊呼一声,随后怒道:“当年姑娘捡到他时,他除了脏兮兮的,身上也有这些痕迹,几岁的小身体青青紫紫的,怎么这些年痕迹又多了呢。他除了一个谢府嫡出的名头过得似乎也没什么了,还不如咱们院里洒扫的小子过的好呢。他亲娘是干什么吃的,让人都那么对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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