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堂目光蓦地一凛，锐利地射向拂柳，“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是，”拂柳只觉着脑袋重得抬不起来。
顾君堂缓下脚步，回到屋里，望着桌上写了一半的纸，抓在手里拧成一团，丢入熏炉，很快，一股白烟袅袅升起。
他此刻的心情糟糕透了，他不信蔻蔻胆子小，被余氏吓到了才不答应这门亲事的，她应该是排斥他。
“乔野，”他唤了个名字出来。
一个人影闪过，出现在面前。
“爷，”嘶哑声音响起，乔野抬起一张比女人还要柔美的脸。
“太夫人到了哪里？”顾君堂的眸光扫过乔野的脸，落向门外廊柱上。
“八里亭的驿站。”
那两三天工夫就会到京都了。
“传话下去，就说我已经定了宁府大娘子，看看太夫人什么反应，”说完，他收回目光，那丝烦躁已然不见。
“是，”乔野应声后闪身不见踪影。
顾君堂又回到桌前，再次提笔时，比之前更明白该写下什么聘礼了。
****八里亭驿站****
“打听清楚了么，确定是宁府大娘子？”铜镜前，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正认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抚着头上一丝白发，有些怒意。
身边方嬷嬷连忙上前，将那丝白头发隐藏在黑发之中，恭敬回答，“打听清楚了，确实是宁府大娘子。”
“这女子品性如何？”顾太夫人盯着镜中方嬷嬷的半张脸问道。
方嬷嬷顿了下，回道，“老奴已着人打听。”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小碎步进来，在方嬷嬷耳畔小声说了一通。
方嬷嬷抬手示意小丫鬟出去，随后便同顾太夫人道，“打听消息的人回了，说是宁府败落，打算用宁大娘子榜上咱们家大爷，至于那女子品性，是个恃宠而骄的，怕是和爷长久不了。”
“那便好，”顾太夫人扶着方嬷嬷的手站起身，低垂眉眼，看不出她眼中此刻情绪，反倒是言语之中多了几分轻快，“我是多久没见到孙儿了，你可还记得？”
“有五年了，”方嬷嬷不假思索道。
“五年了，呵呵……”顾太夫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听得方嬷嬷心头不由一紧，伺候得更加上心了。
用过早膳，顾太夫人便吩咐启程，“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我那能干的孙儿了。”
方嬷嬷低眉顺眼地应‘是’，吩咐马车跟上。
顾太夫人又道，“让老二老三老四家也抓紧时间回京，我一个人在顾府定是闷得慌。”
“老奴省得，”方嬷嬷做好后有递上了一个暖手炉，“虽然已是春日，这晨露深重，您仔细着，别着凉了。”
“嗯，”顾太夫人鼻音深沉厚重，渐渐隐现几分威严出来。
两天后，马车入了京都城门。
顾君堂亲自下马迎接顾太夫人，弯身恭迎道，“孙儿给祖母请安。”
“起身吧，”闷闷的声音从帘缝里传出来，更显几分生疏，“我自个儿会回府，你大可不必告假在这里等我，皇上知道了，还以为我托大，尽是把他也给比下去了。”
言语之中多了丝责备。
好似再说顾君堂告假不上朝的原因是因着她，皇上定会责怪于她。
“祖母多虑了，皇上得知祖母回府，特令孙儿在此等候祖母，皇上感念祖母，已着人送了许多赏赐，现下已经送往府中，祖母请挪步，”顾君堂说完，让到一边，让马车先行。
马车缓缓而进，那写着‘顾’字的金镶木牌随着马蹄声响晃动着，划出一丝丝闪闪金光。
两刻钟后，马车停至锦华胡同巷口。
方嬷嬷打了帘子，扶着顾太夫人下来。
顾君堂上前一步，伸手一只手来。
“让大爷来吧，”顾太夫人横了眼方嬷嬷，一只手搭在了顾君堂的手腕上，脚步缓慢，尽显老态龙钟，连着说话声音都气息不稳，“还是原来的模样。”
“祖母喜欢的，孙儿未曾动上半分，”顾君堂敛眸，冰冷的目光顺着顾太夫人的华服袖口，停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她的五指力度依然从前！
顾君堂心头微动，脸色更为冷静沉着，“祖母仔细着脚下。”
“嗯，”顾太夫人的声音仿佛自从鼻腔里挤出来的。
顾君堂眸中闪过一丝冷冽，扶着顾太夫人迈进正门。
等她坐上小撵，顾君堂微微弯腰。
“你别跟着了，有事我会传你去正院，不必身前身后伺候着，好好效力朝廷效忠皇上才是正道，”顾太夫人说完，朝方嬷嬷扫了一眼。
“起，”方嬷嬷扬声喊了句，扶住小撵服侍顾太夫人回正院。
不见一行人身影，顾君堂才转身离去。
顾太夫人望着青松苑里头的装扮，连连点头，“居然挑不出一丝儿错处来。”
方嬷嬷连忙勾头，虽听顾太夫人声音平和，可知她语气中的不悦，便道，“老奴瞧着这屋里头的东西都是好的，八成是皇上赏下来的，你若是觉得不好，那边是说皇上赏赐的东西不好，大爷可真是用了‘心’的。”
“好一个用了心！”顾太夫人叹了口气落了座，接过丫鬟送来的清茶，含在嘴里片刻后又吐在了铜盆了，接着印了印嘴角，说道，“要真用心，怎么就挑了宁府？而不是我给她准备的姑娘？他这是在忤逆我。”
“您多虑了，”方嬷嬷宽慰道，“男子都喜好漂亮的，大爷也不例外，您别太担心，左右是个不长久的，您说呢？”
“嗯……”鼻音拖得长长的，顾太夫人心里才舒坦些，“既是大爷看上的，府中设宴，定是要请来热闹热闹，这个你去准备吧。”
方嬷嬷福身应下……
宁蔻儿那边因为宁齐越将她许配给顾君堂而三天没去上房请安，但府中的变化她都让丫鬟说给她听了。
比如三少奶奶日日往上房给夫人请安……
四少奶奶娘家设宴请客，特地邀请府中女眷同去……
五少奶奶去上香祈福，祝祷老爷和府中几个爷事事顺利……
“都是些势利眼的东西，”宁蔻儿无趣地叹了口气，想亲事已经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便就开始重新去上房给姚氏请安去。
到了上房，三位少奶奶都在。
“哟，七妹，快来这边坐，”三少奶奶殷勤地让了座，接着四少奶奶五少奶奶都跟着站起来，“做我这里。”
“好，”宁蔻儿也不推辞，吩咐白虹将三条凳子都搬到她的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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