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一套英语听力,从书桌前站起来,左三圈右三圈,扭扭脖子,动动腰。无意看到电脑屏幕右下角的那只小企鹅在活蹦乱跳。宋千里才想起来,上一条消息回复过去,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前的事了。
赶紧坐下,召唤出小企鹅,两条消息弹了出来。
一条是半小时前,吕唐发来的,【女侠,在闭关没?】
敲下一个“在”,再加上一串省略号,回车键。就把消息回复了过去。
另一条则是被自己突然放了一个多小时的鸽子的陈诺发来的,【那挺好。偶像能給自己带来正能量,就是好事。】
紧随其后,又是一条,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保持!】
言简意赅的总结陈词,加上一个犹如本人般杆儿细的感叹号。
宋千里换了个端庄的坐姿,扬手就把键盘敲得“噼啪”作响。最后很拽地敲下回车键,一条消息就那么大刀阔斧地奔着陈诺而去了。
【我一个根正苗红的21世纪大好青年,绝对正能量满满。不像某些大龄青年,总爱端着。】
宋女侠喜滋滋地把自己发出的消息,从头到尾,从尾到头,看了好几遍。想着大龄青年看到消息后,会出现多么精彩的表情,宋女侠就乐了起来。
某位全然不知的大龄青年,此刻正在和另一位大龄青年讨论工程问题。事发突然,便忘了笔记本电脑还开着。一直以来,笔记本电脑的唯一用处就是办公,很多设置也就自然而然地被遗忘了。
小企鹅欢快地跳起来,“嘀嘀嘀嘀——”的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里乍起,谈话就此被拦截。对看一眼,一人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另一人可没遗漏掉那一愣,眉梢一扬,凑过去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什么时候有这习惯了?”
“什么习惯?”
装傻乃人之本性也。
“你说呢?”
有人来自建筑队,就有人专注拆迁队。
“和你有关?”
随手翻动着手边资料,看也不看逮着点事就八卦的身旁人一眼。
“怎么?有意和吉婷再续前缘?”
续个前缘这么出其不意的事,难怪这么神秘。
“和你有关?”
其实内心对某人,已经是理都不想理了。
“是和我没关。我也懒得管。可是这几乎从不用聊天软件的人,突然转了性。这其中缘由,究竟是因为性格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陷。”
将自己的一张脸全送到了依旧面无表情的那张脸跟前,本想逼着对方看一看自己是如何的一脸戏虐。结果对方不仅视而不见,还一反手将这张大脸推出去八丈远。回手顺道在桌上抽走一张纸巾,把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擦了个遍。
“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副总是属猫的。”语调没偏,情绪没变,一开口,嘲讽的话便温文尔雅地道了出来,“那这事副总您是想解决还是不想解决?”
屈指敲了敲放在茶几上的文件夹,往后一仰,整个人优雅闲散地靠在了沙发上,抬手揉着太阳穴。那一刻的慵懒,眼里的利光一闪,明明白白地宣告着:你要再废话一句,天大的事都免谈。
“解,解,解……“
某位副总立马满脸堆笑,捧着资料,跳了起来。再落座的时候,抬手解开了西装纽扣,衣摆敞开,就要开始言归正传。
依旧靠在沙发上的那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开口:“愚蠢得男女不分,六亲乱认。”
“……”
副总很蒙地从资料中,抬起一张写满不知所谓的脸。
男女?六亲?不分?乱认?
什么意思?哪儿跟哪儿?
不是你说的言归正传吗?好端端的,怎么就扯到“男女不分”,还“六亲乱认”了?还说没有“性格扭曲”,“道德沦陷”,这明明就是“思维错乱”的款。
副总不傻,他知道自己被损了,还是被损得无缘无故,天知,地知,他知,只有自己不知。
副总却也难得的天真了一把,顶着一张“求解惑”的脸,看着身旁的人。
有人不耻下问,非得赶着再被损一遍,那“错乱”的这位自然是乐意成全的。当下决定好心提醒,让副总明白自己的“愚蠢”绝非师出无名。
抽过一本文件夹,随手翻看。
“我这发小估计是假的,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有个姐。要不,把你姐介绍来认识认识?”
“姐?我姐?”副总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什么时……”
说话声戛然而止,自己的话被自己咬断,眼珠转了两圈,后半截咽回了肚子里。突然想起的某个环节,让副总骤然凌乱,只有一个想法,把手中被自己捏得“沙沙”作响的资料,全拍在那厚颜无耻之人的脸上。
可想归想。副总坐在沙发上,既没将想法付之于行动,也没有恶言反驳。只是死盯着那人,一双眼里流过的,是内心的暴跳如雷和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怨念。
怎么就有人如此不要脸?
苍天垂怜,此生交友不慎,来生绝不复见。
被单方面爽约了来生而不知的这位,根本不在意此刻的副总情绪是否游走在了崩溃边缘。自顾自地折回了公事公办。
一切阻碍事业进程的幺蛾子,都值得免费送上一瓶超强杀虫剂。
副总自我消化着因“八卦”而讨来的“受气”,低头翻开了被自己捏出了少许折子的纸张。
他的注意力刚一撤走。那个人,一双眼,便染上了几丝绚烂,细微地侧目,目光一跃而起,落点是不远处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出发点是,原本硬朗的脸上,一闪而逝的笑。
翻看几页资料,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目光不受控制地滑到了放在一旁矮柜上的手机上。似是想到了什么连自己都不能置信的事一样,眉心微皱,一丝自嘲在眼里划过。手伸向了手机,又思考片刻,有些不熟练地找了半天,才下好一个软件。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那两条消息,那一副平日里“端”着的表情,在这一刻裂了缝隙。所有想掩饰想忽略的小情绪,顺着这条缝隙,乍泻而出,眉梢眼尾嘴角,统统都被淹没。
大龄青年?对这个称呼,没有任何不满和怨言。
大龄青年此时,只愿沉醉不愿醒,醉在这“意外”里,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清醒时醉,是碌碌岁月中的甜蜜。
醉时清醒,是苛刻人生中的酸味。
大龄青年放纵自己,在这份被馈赠的“甜蜜”里,一沉再沉,只想它深不见底,无边无际。
不愿,也不去感知一旁投来的探究。
只这一刻,醉就醉,醉彻底些。
很认真,很享受,一字一符都带上了喜悦,插上了翅膀,飞了出去。
【大龄青年正在忙工作。大好青年莫怪。】
待到把副总手头上的幺蛾子解决了,又帮着找了几家可以搭把手的工作组。这一天的事才算勉强结束。
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晚饭点。想起下午給那丫头回复了消息以后,起初还分神看一下手机,之后一投入到工作中,也就暂时没想起这个事了。
那小丫头一有情绪,面上波澜不惊,眼里刮过的却是疾风骤雨,一想到这极具反差的情绪表达方式,陈诺就涌上一股道不明的心紧。本想内线接給秘书,订个快餐将就解决一下胃的问题,这事也就此作罢。赶紧转回办公桌前坐下,拉过笔记本电脑。
看着小企鹅在活蹦乱跳,陈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点开来,确实是那丫头发来的消息,时间却是晚饭点的时候。
【刚才你在忙,就没給你回复消息。现在饭点啦,忙完没?】
再平凡不过的一句话,也会误造一个“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效果。那便是此刻。
当一个人,哪怕是日常的任何一举一动,看在你眼里,落在你心里,都会被你自我膨胀地往好的方向无限放大,那并不足以说明这个人真的有多好,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具有“慧眼”。这只能说明,你着了一种名为“爱屋及乌”的道。
何时何地已是其次,话题类型也无关痛痒。你如果对此事尚有兴致,那我便倾心相陪,无事闲聊也好,高谈阔论也罢,只要能够“到天涯”,即使不是“缠缠绵绵”,我也愿是那微不足道的沙。
毕竟能让我有资格贪恋的,少之又少。如有幸遇之,“拥有”的时候,便死命地霸占着,像一生只有一次那般捧着,揣心窝。无耻也好,贪婪也罢,尽一切所能,极致享受。
【大龄青年不能和你比,才忙完,还没吃饭。】
一句话的消息,却是看了又看,几近看出一朵花儿来了,才准备去解决自己的晚饭问题。
可小企鹅却不允许,又欢快地跳了起来。
【那你快去吃饭。我在老师这儿练琴,结束了再和你说。】
【记得要吃肉!】
两条消息几乎同时到来。
每一字都带了柠檬的气息,划过心底。
练琴?看来,又发现新大陆了。
拿起一旁的电话,告诉秘书,在对街快餐店订一个带牛肉卷的套餐。
外面秘书室的秘书,握着电话,将紧闭的办公室门望了又望,心里塞满了问号和感叹号:牛肉卷?里面这位是,还俗了?
带着所有的符号,秘书最后决定,还是亲自跑一趟为好。还俗的第一餐,终究不能太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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