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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王子到达断龙要塞的三天后。
“派去伦巴军营里的使者已经回来了。”
站在要塞的城墙上,指挥官索尼娅·萨瑟雷脸色严肃地看着要塞前方:
“查曼回话说,他静待王子殿下的莅临。”
“你恐怕今天就要出发北上。”
泰尔斯正趴在城墙上的观察口前,望向北边那片宽阔的雪色平原。
视野里隐约可见连绵一片的宽阔军营,竖着代表黑沙领伦巴家族的铁拳旗帜,还有不少军营隐藏在视野不可及之处,远远升腾着炊烟。
“带着几千上万人静待我的‘莅临’?”泰尔斯叹了口气:“我原来这么受欢迎。”
要塞之花转过头,对着泰尔斯道:“查曼·伦巴是与星辰接壤的埃克斯特大公,埃克斯特使团遇刺后,他迅速动员了黑沙领的封臣,数日的时间里聚集超过一万人的军队,迫近边境。”
“他们已经在那儿驻扎了两周。起初只是观望威慑,而最近三天里,伦巴开始派出小股部队清空周边要道,甚至抢掠了两个村庄,跟我们的巡逻部队交手数次……我们不得不缩小哨骑的范围,退回到要塞周边。”
泰尔斯感受着刺骨的寒意,搓动双手朝手心呼出一口暖气:“我已经来到了要塞,璨星的九芒星旗帜也已经升起……他为什么还不撤兵?明明已经没有入侵星辰的借口了。”
泰尔斯身后的普提莱挑了下眉头:“从查曼·伦巴特殊的一生而言,他是个标准的赌徒,赌徒的特点之一,就是哪怕输到离场的最后一刻,也不愿回头。”
“所以我的到来对这个赌徒没什么影响?”泰尔斯哼笑一声:“哪怕是必输的局面,他也依旧要下注?”
“未必如此,”普提莱认真地答道:
“我们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同样与星辰接壤的另外两位大公——再造塔的特卢迪达和威兰领的奥勒修双双出兵。三位大公乃至更多的埃克斯特封臣们汇集兵力,压迫跟要塞互为奥援的孤老塔、守望塔以及寒堡,在他们无法驰援的情况下,不计代价地攻打被孤立的断龙要塞——埃克斯特的士兵无论体力和素质,都比我们北上的援军更适应寒冷的冬天。”
“如果他们拿下了这里,只需静待最冷的绝日严寒过去,”索尼娅接过普提莱的话头:“等到明年开春,就是他们以要塞为基地大举南下的时候——正如十一、二年前那样。”
普提莱点点头:
“但随着您的北上出使,现在那两位大公都没有出现……这说明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一小半:即将到来的绝日严寒下,伦巴大公无法靠自己的一万多人,就在补给耗尽前拿下要塞。”
“他已经输了。”
普提莱淡淡地道。
“这么说,我们的另外一半使命——彻底消弭两国的兵祸,恐怕就要靠我亲自走到努恩王面前完成了,是么?”泰尔斯无奈地耸耸肩:
“首先我得穿过那个伦巴大公的军营——而里面有一万多身强力壮、精力满满无处发泄的北方汉子在等我。”
普提莱摇摇头:“伦巴不敢危及您的安全……攻打要塞侵吞北境,与谋害继承人对抗星辰王国,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伦巴也许不敢,但他的对手们恐怕乐于见到这样的事情……我们依然要小心,”索尼娅露出爽朗的笑容:“阿拉卡会带着他的怒火卫队,护送你到伦巴的军营门口。”
“阿拉卡?”泰尔斯想起那个满带侵略性的危险男人,还有他看向自己时不屑的眼神,摇了摇头:“你确定他乐意这么做?”
“我不否认自己很讨厌他,”索尼娅冷哼一声:“但他确实是在战场上,与埃克斯特人交手最多的家伙。”
“而且,这是他自己坚持的——本来我打算让米兰达……”
泰尔斯不禁一愣。
坚持要护送我?
他又开始回想那个男人的样子……阿拉卡·穆。
真的是好耳熟的名字啊。
我一定在哪里听到过。
就在这时,一个黑发的女剑士缓步走上城墙,面无表情地对着索尼娅微微一礼:“使团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请殿下的人再去做最后的确认。”
虽然女剑士口称殿下,但她从头到尾也没有朝泰尔斯的方向看一眼,也没朝他行礼。
“嗯。”索尼娅点点头,转头看向泰尔斯和普提莱。
一边的普提莱叹了口气:“我跟您一起去吧……亚伦德小姐。”
泰尔斯又是一怔。
亚伦德……
女剑士——米兰达·亚伦德生硬地点头,跟普提莱两人走下了城墙。
依然没有看泰尔斯一眼。
“别介意,”索尼娅淡淡一笑:“米兰达是亚伦德公爵的独生女儿,她的父亲被囚禁在王都,家族由此蒙羞,对你心存芥蒂也是很正常的。”
“哦,”泰尔斯尴尬地点头道:“我好像听怀亚说过了,要塞里有个特别出名的女终结剑士,听说还是终结之塔的什么‘种’……”
“是‘种子’,”索尼娅看着米兰达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终结之塔里保存着大量终结之战前的各色战斗技巧和终结之力传承——其中剑术是最多的,它的传承者们还在不断研发新的剑术、技巧乃至于终结之力,为人类世界培养一代又一代的终结之力掌控者——而唯有少数最出色的学员们,可以得到‘种子’的称号,比如米兰达。”
泰尔斯看着索尼娅,轻轻皱眉。
终结之力。
人类自我觉醒出的超凡力量。
又一个值得重视的消息。
跟我的那种波动又有什么关联吗?
索尼娅不知道泰尔斯在想什么,她继续无奈地道:“可即使如此,米兰达最近的处境依旧很艰难。”
“亚伦德公爵下狱后,北境就由她父亲最信任的几位封臣代管,等着她在危机结束后回去……但亚伦德的好几个堂弟和堂侄,都对北境公爵的继承权虎视眈眈。”
“幸好,瓦尔·亚伦德虽然入狱了,但他依然是北境公爵——陛下并没有冠之以叛国之罪,也没有剥夺他的头衔和领地,而仅仅是指控他谋害外国政要,算是一点安慰吧。”
索尼娅深深叹息道:“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知道,在断龙要塞十几年的时间里,瓦尔一直是我们的后援。”
“他是个懦夫!”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却让人不安的嗓音远远传来。
“跟他英勇的兄弟们比起来,瓦尔·亚伦德是个十足的懦夫,丢尽了他血亲兄弟们的脸面……他们拼死守护在贺拉斯殿下身边,一步不退。”只见阿拉卡·穆的身影从城墙下缓步走上来,脸上尽是不耐:
“相比之下,十二年前,那个什么瓦尔公爵就被埃克斯特的杂种们吓破了胆子……居然还相信伦巴这种货色。”
“要我说,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宰掉了那个埃克斯特的王子。”
“至少这次,你在米兰达离开之后才这么说,”索尼娅捂着额头,叹气道:“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贴心,照顾了她的心情?”
“她的心情?”阿拉卡冷哼一声:“我像是会考虑这些的人吗?”
泰尔斯在心底翻个白眼:这家伙,为什么总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
索尼娅轻嗤一声:“你又有什么事?”
阿拉卡对着她送出一个不屑的眼神。
“我来找这小鬼,”阿拉卡凶悍的目光看向泰尔斯,让后者略有紧张:“怒火卫队的三百人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确实要去埃克斯特送死,至少别让我等太久。”
“看样子你不太满意我的北上,穆男爵,”泰尔斯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还要送我去伦巴的军营?”
索尼娅吐出一口气。
阿拉卡定定地望着泰尔斯,让后者不禁有些忐忑。
“因为我欠了璨星一个人情,”半晌,他才缓缓出声道:“而你这讨厌的磨叽小鬼,正好姓璨星。”
言罢,阿拉卡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我们下午出发。”
“别磨蹭。”
泰尔斯和索尼娅看着阿拉卡的身影远去。
“别误会,”索尼娅讽刺地对泰尔斯道:“那是他特有的说‘你好’的方式——你知道,阿拉卡比较害羞。”
害羞?
泰尔斯不禁吐了吐舌头。
“是理念不和的原因吗?”泰尔斯突然问了一句。
“嗯?”索尼娅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跟穆男爵的争执与不睦,似乎不是特定的仇怨。”泰尔斯思考着,默默道。
“而且,你所说的,关于他和我的伯父,也就是贺拉斯王子的那些话……”泰尔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尽管他看着挺讨厌的,但阿拉卡不像是会从背后捅刀子的人。”
索尼娅沉默了一秒。
“那确实是气话。”索尼娅苦笑道:“当年就是阿拉卡带着剩余的兵力,一路沐浴着鲜血杀出埃克斯特的重围,把贺拉斯王子的遗体抢出来的。”
“《要塞和约》之前,星辉军团北上跟王国仅存的残军会合,跟埃克斯特在北境、崖地、中央领不计伤亡地狠狠打了三场,我们损失惨重,对方也伤亡不小。而我亲眼所见:几近疯狂的阿拉卡,他在战场上的冲击力和杀伤力,连埃克斯特最引以为傲的重剑步兵也忌惮不已……我想这也是最后埃克斯特肯坐下来谈判的原因。”
泰尔斯吃了一惊。
那个满脸不耐烦的男人,居然是……
“至于理念,没错,”索尼娅叹息道:“约翰——你父亲的叔叔,他麾下星辉军团的作战原则,是稳重谨慎,尽力保全自己,灵活转进,伺机进攻。”
“但贺拉斯王子的军队则以统兵无情,军规酷厉著称,阿拉卡在他的麾下更是习惯了打硬仗和血战。因为伤亡太高,阿拉卡的军队总有大批新兵,而他只留下那些经扛得过血腥和死亡的硬汉……”
索尼娅摇摇头:“我不明白陛下为何要把我们两个放在一起——我们连在战场上前进后退,都达不成一致。”
“也许这才是国王的目的。”泰尔斯突然说道。
在索尼娅疑惑的眼神中,泰尔斯抬起头:“长期守御要塞时,需要稳重和谨慎并存的主将,但等到埃克斯特大兵压境时,就需要能在正面打硬仗的人了。”
索尼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也许是吧。”索尼娅轻笑出声:“他们说得没错,你果然不像是一般的小孩子,陛下选你北上并非没有原因。”
“咳咳……”
泰尔斯尴尬地挠挠头,想找点转移的话题:“对了,有过那么辉煌的战绩,为什么阿拉卡一直不怎么有名?”
索尼娅彻彻底底地愣了一下。
“不怎么有名?”索尼娅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
泰尔斯疑惑地眯起眼睛。
“不,”索尼娅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你肯定知道他——即使不晓得他的真名。”
泰尔斯懵懂的眼神下,索尼娅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埃克斯特军营,眼里放出精光:
“从乞丐到国王,每一个星辰人都知道他。”
“至少知道他的绰号。”
泰尔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每个人都知道……
在那个瞬间,他知道阿拉卡·穆是谁了。
——————
在拉蒙的“诊治”下,乔拉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但他显然不能跟着去北边了。
“是的,我们需要补充随员。”
普提莱走在收拾妥当的泰尔斯身侧,后面跟着裹着绷带的怀亚、手臂打着夹板的罗尔夫还有依旧因为寒冷而颓废不堪的埃达:
“至少有一些好处……我们从要塞补充的都是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兵,而非璨星家族受单人格斗与保护训练为主的庄园私兵们——”
泰尔斯看着眼前的三十位站姿凛然、眼神坚定的老兵们,他们装备着从剑盾、弓弩、长枪到斧头不等的武器。
前星辉军团的公爵亲卫,杰纳德坚毅地站在最前方,让泰尔斯有点发愣。
普提莱继续道:
“多亏您绞刑架下的那场审判,有不少老兵都愿意加入我们的使团……即使很多人都觉得,我们的旅途很危险。”
他们走过最后一排士兵,一个手持双枪的黑发年轻人高兴地向他招手。
泰尔斯皱着眉头:“老兵?”
“他坚持要来,”普提莱看着一脸阳光的威罗·肯,摊了摊手:“但志愿者里只有二十九个老兵,其他都是新兵——我想要凑齐三十个的话,至少这个承您恩情的新兵还可靠一点。”
泰尔斯对着威罗笑了笑:“至少他们给了他一对新的兵刃。”
普提莱耸耸肩:库房里折断的长矛多的是,削出一对短的不是什么难事。
“但那个可疑的医生……你真的要带上他?”普提莱转过头看着拉蒙,抿着嘴摇摇头:“我以为你已经吸取了来自鸢尾花公爵的教训……”
拉蒙在队伍里瑟缩着,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泰尔斯的眼神,他微微一惊,连忙低下头。
“别担心,我问清了他的来历,也跟他有个协议,”泰尔斯眼神复杂地看着拉蒙:“而且他确实救了乔拉。”
怪医生。
他手上的那种力量。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那就是……
我需要了解更多。
“如果你没有什么疑问了,殿下,”索尼娅从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一脸寒色的米兰达:“按照约定的时间,该出发了。”
“阿拉卡已经选好了三百名怒火卫队的剑盾兵。”要塞之花蹲下身子,拍了拍泰尔斯的肩膀,只是这次她的手劲稍微重了些:“抱歉,人数不能更多了,要塞里统共也不过三千人,但阿拉卡选的都是麾下的老卒。”
她朝着远处那个背着弓箭,明显不耐烦的轻甲男人努了努嘴:“他们会一路护送你,直到边境线。”
泰尔斯呼出一口雾气,踩了踩脚下,属于星辰的雪。
他抬起头,默默道:“当然。”
索尼娅对着他点点头。
星辰的第二王子对着众人露出轻松的笑容:
“我们出发吧。”
“跟着我,去见识一下龙的国度!”
于是乎,代表星辰王国的十字双星旗,和象征璨星家族的九芒星旗同时竖起。
怀亚跨上北方特有的、马蹄宽厚的北地马,将泰尔斯拉上马鞍。
“我会誓死把好缰绳,殿下,”怀亚严肃地道:“请不必担心您的安危。”
泰尔斯自然地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侍从官。”——他已经习惯了怀亚态度的“用力过猛”了。
普提莱和几位受过骑马训练的、仅存的璨星私兵则骑上剩下的马匹。
而罗尔夫显然不适合骑马,埃达则不知为何一看见马就猛烈摇头。
阿拉卡骑着马走到泰尔斯身边,他身后的剑盾兵神色凛然地跟上。
“别吓尿了,小鬼,”阿拉卡冷冷道:“我听上面值守的人说,埃克斯特为我们准备了欢迎仪式。”
啊?
泰尔斯一怔。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阿拉卡对着头顶的闸门绞索处大喝道:
“开闸!”
随着铰链的金属摩擦声,断龙要塞的北闸门缓缓上升。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跟着不到四十人的星辰使团,加上三百多人的护送卫队,缓缓步出断龙要塞,向北而去。
他们首先经过断龙要塞北向的五个堡垒,上面的士兵们都弓弩上弦,严阵以待。
但泰尔斯很快就明白阿拉卡说的“欢迎仪式”是什么意思了。
眼前白茫茫的雪地上,突兀地出现了许多人。
或者说,埃克斯特的军队。
那是六个大队的步兵,左右排成“八”字形,分布在他们前方道路的两侧。
普提莱瞳孔一缩:每一个大队的步兵人数,都有近四百人——也就是说,两千多埃克斯特的步兵,在前方等待着他们北上。
使团的人们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怀亚握紧了缰绳。
“这就是我们的欢迎仪式?”泰尔斯脸色不佳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埃克斯特军阵:“他们还真的越过了边境线啊……”
他回过头,朝要塞上看了一眼,索尼娅的身影隐约可见。
“做好战备,”走在前方的阿拉卡回头对着自己的士兵沉声道:“不要松懈。”
“也许为了示威,”普提莱皱眉道:“但大可不必在要塞前方列阵……等着我们进入埃克斯特的军营也是一样的效果。”
“我有不好的预感。”泰尔斯脸色苍白地道。
“所以你要后退吗?小王子?”阿拉卡讽刺地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开什么玩笑,”泰尔斯闭眼吐出一口气,然后睁眼:“继续前进吧。”
“放心,”普提莱沉声道:“伦巴不会蠢到在两国边境,众目睽睽之下,杀害星辰出使的王子和继承人。”
“只要我们不做任何挑衅的事情,给对方借口。”
他们缓缓地行进,直到走进“八”字形的范围。
“他们可没说会有这种事……”队伍里,拉蒙神色紧张地碰了碰旁边的一个黑发士兵:“使团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啊?”威罗·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微笑着拍拍拉蒙的肩膀:“放心!我遇到过他们……埃克斯特的士兵都挺好的。”
“挺好的?”拉蒙一怔,但威罗的下句话让他面如土色。
“如果要杀你,他们的刀剑都很锋利——也不会磨蹭,你不会受苦的。”
就在此时,满满六个大队的步兵缓缓地移动起来。
使团的人顿时紧张起来!
但幸好,埃克斯特的士兵没有向他们走来。
使团的左右两侧,当先的两个埃克斯特大队缓缓前进,与使团几乎擦身而过,泰尔斯甚至都能看见那些北地士兵们的胡须和黄牙。
他们的长相粗犷而凶悍,身材高大的士兵往往装备着大斧或者巨大的钉头锤。
埃克斯特人也神色不善地转头回望星辰的使团。
“噗……噗……噗……”
踏在雪地上的沉重脚步声零乱地传来,但两千多人、四面八方的声势,让这些密集的脚步声听在耳朵里颇有震撼力。
他们走过使团的两侧。
泰尔斯神色一凛。
他第一次面对这样数千人的军队阵势,心里有些慌乱。
但不止他。
连怒火卫队的剑盾兵,也不禁紧张起来。
“噗……噗……噗……”
“稳住。”阿拉卡沉声道。
心情忐忑的泰尔斯想平静下心情,于是他转过头,看清楚两侧这些北地的士兵们。
从衣甲、兵刃、动作到行进,埃克斯特的步兵大队,明显不如星辰的方阵那样井井有条而整齐划一,有手执斧头身披链甲的,也有持单手剑仅着胸甲的,有一手盾牌一手长矛的,甚至还有类似于星辰剑盾兵的刀盾兵,但泰尔斯明显感觉得到,这些步兵与星辰的步兵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眼神不善,表情凶悍,气势逼人,神色充满了蔑视与不屑。
这些步兵们举着铁拳图案——代表伦巴家族的旗帜,却在不时地、示威也似地摩擦、敲击、甩动着自己的兵刃,杀气腾腾,仿佛会随时发狂的野兽。
“噗……噗……噗……”
不太对。
泰尔斯暗暗告诉自己。
若果是示威……
“他们都是轻步兵——至少以北地人的标准是如此。”
“埃克斯特著名的双手重剑步兵和重甲刀斧手,乃至北地重骑兵都不在,连轻骑兵也没有。”普提莱深思着缓缓道:
“如果是后面那些部队,要宰掉我们简直太简单了……轻步兵的话,应该只是示威。”
“那他们为何不把其他那些很厉害的兵种拿来示威?”泰尔斯紧蹙眉头,出声问道:“一群重步兵,声势惊人地踩在我们旁边……这样的效果更好不是吗?”
普提莱也皱起眉头。
确实很怪……
“噗……噗……噗……”
“别松懈了!”阿拉卡·穆的声音响起。
“哪怕是两千多轻步兵,一拥而上的话,也足够在半小时里把我们剁成碎片。”阿拉卡紧了紧自己背后的银黑色金属弓,转过头对他们冷冷地道:
“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没有支援和掩护,极境高手也撑不过半刻钟。”
但仅仅在下一刻,局势就彻底转变了。
埃克斯特人的六个大队缓步移动着,最当先的两个大队在越过他们后,突然在军官们的号令下齐齐转向,与对方会合。
“噗……噗……噗……”
两千人零乱的脚步声不断传来!
埃克斯特的轻步兵,围绕着他们,慢慢从“八”变成“口”字形。
“他们在包围我们!”怀亚怒喝出声:“这是什么意思?”
普提莱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埃克斯特人。
泰尔斯则难以置信地张望着远处,想要看清前方。
不可能啊。
“止步!”阿拉卡怒吼一声,停下整个使团和护送队:“原地列阵!”
尽管紧张且忐忑,但星辰的三百多士兵——尤其是老兵们——还是齐齐有序地止步转向,剑盾成墙,围绕着王子形成圆阵。
“现在要冲出去已经不可能了,”阿拉卡怒意勃然地看着周围的埃克斯特人:“这帮杂种……”
星辰众人在惊疑和紧张中,注视着周围杀气腾腾的埃克斯特步兵们。
“现在怎么办?”怀亚咬着牙问道。
“他们有可以沟通的人吗?军官或者指挥者?”泰尔斯紧张地问道:“为了伦巴的利益,他们不敢杀我……”
但下一刻,几声陌生而雄浑的号令,在埃克斯特的军阵内响起。
阿拉卡和普提莱的神色猛地一变!
还有许多老卒们。
他们认得这种埃克斯特的军令。
下一秒,六个大队两千多人的埃克斯特步兵们,举起兵刃,齐齐怒吼出声!
“wooh!wooh!wooh!”
震天的嘶吼声,让泰尔斯心中惶恐不已:“他们……怎么了?”
下一刻,只见埃克斯特的步兵们面色狰狞,甩开脚步。
“轰!轰!轰!”
比刚刚行进时更大的脚步声如雷鸣般响起。
两千多步兵举着兵刃,从六个方向,狂奔着朝着泰尔斯的使团冲来!
“杀!”
埃克斯特的轻步兵们狂热地嘶吼着,冲向他们。
泰尔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是说,伦巴不敢危及我的安全吗?
【静待王子殿下的莅临】
那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杀我?
“该死的,”普提莱吃惊地瞪大眼睛,抽出腰侧的手半剑:“他们居然……”
一道更大的吼声凭空炸响,打断了普提莱的话:
“敌军冲锋!”
队伍的中心,阿拉卡·穆面色铁青,他控制着不安的坐骑,用力抽出一把凶悍的双手长剑,对着星辰的护送队——他的怒火卫队嘶吼道:
“准备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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