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是泰尔斯殿下和希莱小姐啊……”
鸢尾区著名的老牌剧院“海潮剧院”里一位衣装华贵的剧院观众惊喜地来到二楼的包厢却被怀亚和卡奎雷警戒官双双拦住他只能极力拔高音量吸引包厢里两位贵客的注意。
“方才离得太远恕在下眼拙没看出来但是从远处看啊真是一对璧人呢!”
没看出来就怪了——被打断了谈话的泰尔斯在面上礼貌回应暗地里却无精打采地叹息——整个剧院前前后后里三层外三层的安保人手他是看不到吗?
很快这位大胆的客人随即被马略斯礼貌地请出包厢他回到一层的普通坐席一边观赏戏剧一边在大家佩服和艳羡的眼神中讲述方才“王子与我谈笑风生”的不凡经历。
相比之下希莱倒是毫不受打扰一场戏剧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鼓掌捧场或大笑回应给足了剧院老板的面子。
翡翠庆典的第三天空明宫的传统活动之一是“贵主巡游”:
据闻‘南方人’海曼和雷吉娜小姐大婚后八指国王和科克公爵留在宫廷里招待八方来宾但新郎新娘却双双出外巡游视察民情所到之处赏善罚恶济困扶危。
所以每到这一天鸢尾花公爵就要按照惯例再现两位古代贵主的光荣典故巡察整座翡翠城与民同乐忙上一整天——这也是泰尔斯有机会跟希莱出外观看戏剧的原因。
“当然无论是贵族领主还是官员百姓人们会为了巡游队伍里一个靠近南岸公爵身侧的位置抢破头的。”希莱不屑地道。
“哇哦你知道的还真多。”泰尔斯刮目相看。
希莱全心关注着舞台上的表演顺手举起一张纸:
“喏阿什福德塞给我的小抄。”
“小抄?”泰尔斯愕然。
“为了对得起‘凯文迪尔贵女的才智学识’。”
噢。
“那只有詹恩去巡游是不是不妥当?”泰尔斯皱起眉头“我们是不是也该跟着走?”
“为什么?”
“你知道海曼王子和雷吉娜小姐璨星和凯文迪尔……”
“你和我?”
泰尔斯面色一变:“哦抱歉我我发誓我不是我真的没有在暗示你什么……”
希莱瞥了他一眼:
“是本来没有。”
泰尔斯只得闭嘴。
很快台上的女主角隐到幕后这一节结束戏剧转场。
“所以詹恩真是那么说的?那个羊毛商是管暗账的?”
希莱一面鼓掌一面回到被客人打断之前的话题。
“是的”泰尔斯点头道“所以詹恩提前‘处理’了他以防被王国秘科翻出他那些不正常的账目进项损害统治根基。”
希莱皱起眉头。
“不太对他承认得也太痛快了。”
“是不太对”泰尔斯吐出一口气“但我们会知道真相的。”
凯文迪尔小姐思索了一会儿面色微变:
“等等这么说你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派了更多人去追查那个迪奥普的底细?”
被看穿的泰尔斯勉强笑笑:
“以更加低调、隐蔽的方式。”
想起马略斯的报告泰尔斯心忖但愿僵尸和罗尔夫能查到点什么。
“什么方式?你确定詹恩不会知道?”
泰尔斯皱眉看着希莱。
希莱眉头一挑举起戴着手套的双手:
“好吧我不问。”
泰尔斯松了一口气:
“多谢理解。”
“但是你继续追查的话就不怕跟上回一样弄巧成拙在凶案现场被詹恩逮个正着被他赶出翡翠城?”
泰尔斯沉寂了一瞬。
“我知道但多亏了你我和詹恩还没有彻底翻脸至少还维持着一些默契。”
希莱眼神一动:“默契?”
“下次再有类似的事他将事先知会我避免我的手下被逮到‘入室杀人’。”
“而你相信他?”
泰尔斯叹了口气:
“至少是个姿态。”
希莱若有所思。
舞台上的幕布重新拉开下一节开始男主角穿着不合身的滑稽衣服一摇一摆地走上舞台配角们强颜欢笑竭力夸赞引来观众们的哄堂大笑(“你说什么?这是你情妇的衣服?”)。
希莱重新开口:
“小时候我曾打碎过一个蓓拉王后留下的花瓶想嫁祸一个看不起我的堂兄但就在母亲发火的时候詹恩一边站出来承认说是他干的一边却偷偷耍手段让所有人知道花瓶是我打破的。”
只见凯文迪尔家的姑娘冷笑一声:
“这件事过后我得到了责备詹恩得到了父母的夸奖、家族里‘有担当的好兄长’的风评、以及一个堂兄弟的感激。”
泰尔斯被吸引了注意力回头看向希莱。
“你想说什么?”
希莱摇摇头:
“詹恩从小就懂得装腔作势用好看的姿态攫取最大的利益。”
她欣赏着台上的表演目光慢慢聚焦:
“即便是他妹妹我也从小就知道你不能相信詹恩至少不能全信。”
“落日在上”一片笑声中泰尔斯皱起眉头“活在你们家真累。”
“来自璨星家族的人也这么说?”
泰尔斯表情一顿:
“我们还是回正题吧。”
王子叹了口气:
“我很清楚詹恩的保证只是一个好看的姿态:就像迪奥普的命案一样等他‘知会’我的时候想必已经把摊子收拾妥当了一点线索和漏洞都不会给我留下。但我至少能肯定一件事:詹恩已经跟王国秘科交上手了。现在他没有闲情专门来对付我甚至在某些层面上留着我在翡翠城里对他还有好处。”
“好处?”
泰尔斯点点头。
“从摩斯到迪奥普王国秘科想方设法把他们带到我的视野里指望着冲动的泰尔斯王子挖出秘密曝光内幕”泰尔斯沉声道“詹恩则根据我的行动赶在我之前将他们抢先灭口深深埋葬将阴谋弹压化解于无形。”
希莱扁了扁嘴。
“听上去你是他们双方博弈的棋子人人都能捏起来摆弄摆弄?”
泰尔斯不爽地看向她。
“噢抱歉我该委婉点的”希莱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毕竟真话最伤人了。”
还真是委婉呢。
“不我顶多是一副棋盘一个战场”泰尔斯沉默了一会儿叹息出神道“翡翠城里那些被卷入其中甚至为之丧命的人他们才是真正随波逐流、命不由己的棋子。”
希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他。
“现在光是人命就没了三条也许还有更多而我们还蒙在鼓里不知战况”泰尔斯幽幽道“我不喜欢这样。”
“但如果这就是秘科想要的呢?”
希莱轻声开口:
“把你蒙在鼓里任由你本能般浑浑噩噩地胡乱挥拳?如果这才符合他们的算计?”
泰尔斯皱起眉头。
那就让他们去吃屎吧。
他默默地道。
说话间又有一位莫名其妙逛到二层来惊喜‘偶遇’王子和小姐的客人在马略斯等人的礼貌请托下讪讪离开而泰尔斯和希莱只得再度沉默一会儿把注意转移回舞台上。
剧院里上演的是今年极受欢迎的新剧目《化蝶惊变录》讲述的是红王暴政时期目不识丁却古道热肠的傻小子奥里吉的故事:
奥里吉在一次巧合中救下了首相的外甥女却在首相奖赏他的时候说错了话(“俺想要一份不用晒太阳/见不得光的好工作”)从而被误编入了王国秘科。在秘科这位单纯直爽的新晋干探闹出百般笑话却也在机缘巧合间通过盲打莽撞解决了无数难题勇斗暗室博弈昆塔那智擒乱党纵横迷海三国拯救王国于水火取得了君王的信任还顺带赢得了首相外甥女的倾心。
一次任务奥里吉在无意中发现自己以国王的名义办下的其实是无数的冤假错案将害死成百上千的无辜人命。然而在秘科总管的蛊惑下为了配得上心上人与她长相厮守奥里吉逃避了痛苦和内疚的折磨选择了麻木与逃避。慢慢地奥里吉成长成熟学会了虚荣懂得了虚伪通晓了人情一路趋利避害扶摇高升他早已不再是昔日的傻小子而是如剧名般从丑陋但单纯的毛毛虫蜕变为麻木而挣扎的蛹继而化成美丽却带毒的蝴蝶。
故事的最后在贤君加冕、暴政终结的前夕位高权重的奥里吉卷入一场构陷首相的政治阴谋他死在心上人绝望的刀下并最终在爱人的怀里幡然醒悟含泪而终。
说实话无论是剧本还是演员论质量确实比王都的要好上不少。
泰尔斯挠了挠头嗯如果在王都这种抹黑讽刺王国秘科宣扬“不正价值观”的剧目想必也没法上演——也不对这要看每一代国王对红王的历史评价和定位是大力批判深刻反思还是“客观理性多元看待”是“历史定论不容歪曲”还是“敏感话题”避而不谈?
总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上演。
“我能给点建议吗?”
泰尔斯一惊回神发现是希莱开口了。
“当然洗耳恭听。”
只见希莱双目灼灼:“如果你要从街头下手比如从血瓶帮身上追查线索的话千万小心。”
血瓶帮?
泰尔斯面色微变:
“你——”
“我是怎么知道你要从血瓶帮下手的?”
希莱转过头微微一笑:“跟你一样。”
在泰尔斯惊疑的注视下希莱毫不在意地端起茶水:
“如果迪奥普真是个见不得光的暗账会计那詹恩‘处理’他时就绝不能动用明面上的官方资源比如警戒厅和翡翠军团。”
泰尔斯想起dd和哥洛佛所说的那个杀手。
“我兄弟必须利用另一套人手走无法在书面和明面上出现的渠道。而迪奥普平素办暗账时也少不得要用到类似的人手恰巧在翡翠城里这样的渠道干这份活儿吃这碗饭的人七拐八绕多多少少都能跟一个大帮派扯上关系……”
“血瓶帮。”泰尔斯叹息道。
希莱欣然点头。
“你的方向和想法没错大部分有权有势的大家族都有替自己干脏活的手套”凯文迪尔小姐望着台上男主人公奥里吉和心上人的最后对峙“而相比起滴水不漏的空明宫这些手套当然相对更容易突破。”
泰尔斯叹了口气。
“除了一点。”希莱话锋一转让泰尔斯目光微动。
只见希莱勾起嘴角:
“据说很久以前翡翠城的街头帮派和团伙从修鞋匠到扫大街的从掏粪的到泥瓦工有大大小小几十个互不统属——像世上大多数城市一样再正常不过了。”
泰尔斯有些疑惑:“直到?”
希莱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直到几十年前凯文迪尔家族的某任公爵——‘羊角公’科克突发奇想一改旧日的贵族做派把不沾泥土的高贵双手伸出繁华的宫殿探向底层下沉民间收编乃至投资‘棋盘之外’的非传统势力带来了翡翠城街头的转折点。”
棋盘之外的非传统势力。
羊角公科克。
泰尔斯挑挑眉毛。
“转折点你是说……”
希莱严肃地看着泰尔斯:
“一个由西荒的退伍大老粗们组成、倒腾走私禁酒起家的外地帮派就在那时进入了翡翠城它得到默许乃至支持迅速打破平衡在短短几十年里扫荡了翡翠城的街头和地下世界。”
泰尔斯明白了什么:
“凯文迪尔家族就是在那时跟血瓶帮勾结成奸的?”
“不止如此。”
希莱说道:“军火卖淫毒品人口街头情报乡村势力行市垄断……从翡翠城的街头开始得到凯文迪尔家族的支持后血瓶帮的‘生意’不再局限在走私禁酒上他们改变方针转型壮大扩张进入过去不熟悉的领域把触手伸向全国的城镇和乡野伸向军队和卫兵触之不及的角落和许许多多的官员乃至一方领主扯上关系达成合作提供‘服务’帮助‘治理’。”
“服务”泰尔斯皱眉道“治理?”
希莱没有理会他:
“就这样鸢尾花的权势与金钱血瓶帮的暴力和组织官方和非官方的力量它们互补合流合二为一。”
合二为一。
泰尔斯想起了西荒的刃牙沙丘营地想起传说之翼和雇佣兵首领们的默契——也许还带点小小的威胁——与合作。
“你是说凯文迪尔家族是血瓶帮的后盾上下隶属?”
希莱摇摇头:
“我不会这么说毕竟血瓶帮不是军队也不是忠犬鸢尾花公爵利用他们没法如臂使指而巨大的鸿沟也不可忽视这两者之间绝非毫无分歧。”
可她话锋一变:
“但是确实凯文迪尔家族和血瓶帮的联系比普通的一方领主和黑帮来得紧密互惠互利早成传统彼此相容已是习惯关系比你想象得还要复杂每一代的鸢尾花公爵也惯于通过这样的非常规棋子监视乃至掌控街头与地下世界。”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
“难怪难怪在翡翠城里詹恩能如此轻易地照他的心意散播关于我的流言。”
“所以如果你把突破口放在这样的地方”希莱结束自己的话“可要多加小心了。”
泰尔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看着台上的奥里吉痛苦流泪在月下道出心声。
他这才反应过来随着《化蝶惊变录》的剧情进展观众们已经很久不曾笑了。
“这些事情街头团伙地下世界什么的”泰尔斯沉声道“身为一个贵族大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希莱面色一沉语含讽刺“恕我友善地提醒你泰尔斯公爵你眼前的这位大小姐姓凯文迪尔。”
泰尔斯表情一变。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说得对你是凯文迪尔”他叹息道“宁因友故不以敌亡。”
希莱沉默了一会儿。
“我小的时候有一回被人造谣街头议论纷纷。”
泰尔斯抬起目光。
希莱谈起往事闷闷不乐:“父亲没有诉诸公爵之威遏制流言他知道那只会弄巧成拙。相反他通过血瓶帮以流言对抗流言最终挽回我的名誉。”
泰尔斯皱眉:“你的名誉?”
“对我的名誉”希莱满脸讽刺“关乎我嫁不嫁得出去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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