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斯死死盯着马上的塞舌尔骑士迅速思索眼前的局势。
怎么回事?
他刚到翡翠城甚至还没有踏入空明宫。
这座城市就这么不欢迎他?
那当然内心的声音小声提醒他: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别忘了口袋里的戒指。
两侧街道的人们都停下了手中活计迫于两方人马的威势不敢靠近但免不了议论纷纷:
“那真是王子?那个北极星?在宴会上亲自拿剑下场砍得血流成河连酒杯都碎了一地的那个?”
“从哪儿听来的谣言?他顶多就砍翻了刺客一个人好么!”
“哇你看那个王子那么大的块头表情跟僵尸似的果然是北边的野蛮人……”
“那当然要不是这样能在埃克斯特那种茹毛饮血一到冬天只能躲山洞里吃人肉的鬼地方活下去?”
“但你好像看错了耶那个大块头虽然是贵族但好像不是王子只是保镖啊……”
“啧啧居然要用那样的大块头当保镖估计亏心事做多了怕人惦记果然是北边的野蛮人……”
“绿帽子们的意思是王子他窝藏逃犯咯?”
“权势滔天当然视律法如无物咯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谁知道底下还有什么更龌龊的……”
“你小心被警戒厅请喝茶告你诽谤污蔑挑拨官民对立啊……”
“又不公开透明又不准人窥探那我们当然只能往龌龊的地方猜了嘛……”
“你以为国王为什么流放他?那必然是犯下滔天大罪了啊!也就是不让平民百姓知道而已……”
“詹恩大人居然要把希莱小姐嫁给这样的人唉这都什么世道啊……”
“你以为我们有得选啊那可是王都来的人要你妹妹你敢拒绝?你是不爱国还是不拥戴王室啊?”
在无数目光的中心点星湖卫队死死挡在翡翠军团身前。
“殿下此事事关王室颜面我们不能示弱。”怀亚来到泰尔斯身侧忧心忡忡。
泰尔斯没有说话。
“但他们有备而来人数众多”米兰达谨慎观察着四周“虽然未必有我们精锐但是打起来胜负犹未可知。”
队列前方卡奎雷警戒官夹在中间苦口婆心地劝着塞舌尔和马略斯罢手言和可显然收效甚微。
“亮出九芒星旗怎么样”dd灵机一动“他们阵势虽大但面对璨星王室肯定不敢动手的。”
僵尸眯起眼:
“就像上次进复兴宫?”
多伊尔面色一黯:
“你能不提那茬儿吗?”
“不如果我们态度强硬那才是真着了道了”米兰达冷冷道“现在交人出去殿下还可说是误信歹人可一旦态度强硬那殿下就变成了藏污纳垢仗势欺人的永星城恶霸。”
此话让星湖堡众人一阵沉默。
“所以现在我们交人就有损尊严不交就是仗势欺人”怀亚恼怒道“这是故意的吧。”
“对”泰尔斯突然开口“这就是故意的。”
周围的人齐齐看了王子一眼。
“第一天来还没见到人就被坑了两次”dd叹息道“不就是殿下想娶他妹妹么至于这样吗?”
泰尔斯叹了口气:
“对娶他妹妹真不至于。”
众人又瞥了王子一眼。
“殿下”米兰达首先反应过来“您想到什么了?”
“没暂时没什么”泰尔斯出神道“久了就说不定了。”
米兰达陷入沉思。
啊殿下又开始神叨叨了——这是无奈的dd。
啊殿下又开始神叨叨了——这是振奋的怀亚。
“泰尔斯殿下”翡翠军团处塞舌尔厌倦了跟马略斯交涉他直接出声“我们要执行公务请您行个方便?”
泰尔斯让他再等等回头让人把达戈里带上来。
“所以你之前跟我说是詹恩派你来的?”
“殿下殿下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按理说这不该……”达戈里满头大汗哀求之意溢于言表。
泰尔斯轻哼一声:
“我猜詹恩派你来接近我不是刺探消息的而是来抹黑我的。”
达戈里咽了咽喉咙。
队伍前方马略斯和塞舌尔的对峙还在继续绕是卡奎雷警戒官快把嘴皮子说烂了两人也是寸步不让。
“他可能发现了你有问题比如说你背着他私吞钱款吃回扣?”
达戈里闻言一惊矢口否认:
“什么?殿下我没有……”
“别狡辩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果断地牺牲你。”
泰尔斯一句话打断他语气凝重:
“所以如果你被抓走会是什么下场?”
达戈里想起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哦不公海船……”
泰尔斯点点头叹了口气:
“那算你今天运气好。”
言罢泰尔斯转过身对着绿帽子——翡翠军团的方向大声道:
“塞舌尔骑士对么我记得你!”
翡翠军团和星湖堡众人包括街道上的围观者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塞舌尔回望着泰尔斯却脸色冷漠并不回答。
“七年前在永星城的一场刺杀里”泰尔斯继续道“你和詹恩公爵一起救了我一命也救下了王国的希望。”
这话在人群里引起一阵不小的议论。
“是么”塞舌尔纹丝不动“恕我不记得了。”
泰尔斯点点头。
真不好对付。
“或者确切地说我先救了詹恩一命”泰尔斯话锋一转“再救了你一命让你免于失职的耻辱——我猜你也不记得了?”
此话一出大街上的议论声更大了。
“有过这事儿?”
dd疑惑道:“他救过殿下的命?这么大功劳?”
怀亚、罗尔夫、哥洛佛、米兰达……星湖堡众人纷纷眯起眼睛看向塞舌尔的眼神不太友好。
塞舌尔皱起眉头他打量四周的人群聪明地不接话茬:
“殿下请令您的部下让开好让翡翠军团缉捕犯人。”
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泰尔斯在心里嘀咕道。
“放心看在这份旧情”泰尔斯笑道“我自然不会阻碍你们办公。”
原本略略安心的达戈里闻言一惊双膝一软:
“不殿下!请您——”
但狱河之罪开始燃烧泰尔斯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起来!”
泰尔斯把达戈里扯到面前咬牙低声道:
“牢狱之苦是少不了了但你还想活命吗?”
达戈里愣住了。
队伍前方塞舌尔却是不慌不忙似乎乐见达戈里在王子的队伍里拉拉扯扯再攀扯多一些关系。
“那就拿出你劝谏我喝酒的本事”泰尔斯低声道“道出你和詹恩的秘密然后求饶——不是向我向他。”
“什么?”
“你听见我的话了”泰尔斯面色不变“现在。”
“可是——”惊恐的达戈里还想再问可是泰尔斯手上涌来一股巨力将他推出两米远狠狠趴倒在地上。
塞舌尔看见这一幕轻哼一声。
这王子倒是理性。
他至少知晓不必要的对抗只会给自己越抹越黑——
“詹恩大人!”
一道杀猪般的惨叫从达戈里处传来:
“您不能这么对我啊啊啊!这些年我为您为凯文迪尔家搜集情报流通消息鞍前马后尽心尽力忠心耿耿……”
街道上的人们又是一阵哗然。
塞舌尔面色微变。
“胡言乱语”骑士暴喝开口“拿下他!”
翡翠军团早有准备一众骑兵就要上前。
“谁都不许动!”
马略斯突然高声开口:
“保护殿下!”
星湖堡众人得令齐齐抽出武器逼退翡翠军团的士兵。
“詹恩大人您您的人当年向我承诺过的!”
原本被士兵吓到的达戈里见状更是有恃无恐他从地上挣扎起来向塞舌尔的方向靠近又巧妙地躲在马略斯身后。
“只要只要我在中央领把生意做大结识王都的达官贵人那不论是你们的资金、原料、设备、通路还是技术鸢尾花家族和翡翠城都会源源不断地给我要多少给多少!”
他颤抖着滑倒在地上涕泗横流伤心欲绝:
“对我是做了不少亏心事以次充好拖欠债务贿赂官员……可那是他的命令啊一切为了凯文迪尔啊!我赖掉了葡萄农的原料钱把账面亏损全部做到几个出了差错的临时工身上到最后我还关闭了酒场偷偷跑来翡翠城可那也是你们的意愿啊!是詹恩公爵命令我做的啊!他说这是必要的反正也亏不到翡翠城头上!他说过的!”
泰尔斯在他身后扶了扶额头。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推卸责任啊。
街道上的惊呼此起彼伏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杂。
塞舌尔又惊又怒:“拿下他!”
但马略斯此时却主动挡住他的坐骑让他无法前进。
“詹恩公爵你们不能不能这个时候翻脸不认人啊!你们你们跟我接头的人酒商公会的那个查理公证厅的书记员还有每个季度时给管家先生的报——”
听到这里泰尔斯突然开口:
“闭嘴!”
王子大步上前怒斥达戈里:
“詹恩公爵公正不阿光风霁月岂会做这种蝇营狗苟之事!更不容你在此凭空诬陷血口喷人!”
达戈里被吓了一跳:
“王子殿下敝人所说句句属实请您为我……”
泰尔斯大喊道:
“让他闭嘴!”
dd愣了一下但另一边的米兰达率先上前一剑鞘砸晕了没反应过来的达戈里。
“难以置信简直是骇人听闻”泰尔斯先是惊讶继而发怒“不过一介商人竟敢如此血口喷人污蔑我们王国的守护公爵!”
塞舌尔看见达戈里没有再说下去这才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
“真是岂有此理!”
泰尔斯怒气冲冲地打断他指着地上人事不省的达戈里:“詹恩公爵为王国为南岸领付出良多却要受此等小人中伤诋毁真教人气愤难当!”
王子身后星湖堡众人怔怔地看着泰尔斯的样子心情复杂。
米兰达小小咳嗽一声:
“舞台腔太过了。”
泰尔斯闻言连忙调整自己的嗓音。
塞舌尔拧紧了眉毛他本能地觉得不妙:“既然如此……”
“詹恩怎么会跟此等龌龊之事有关?若不是尊重詹恩公爵和翡翠城的城律我现在就想一剑把他斩了!”泰尔斯怒而挥手。
dd这次反应极快地递出佩剑却在捧剑大喊“殿下请”之前被米兰达一把按了回去。
塞舌尔有那么一瞬表情复杂:“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塞舌尔上尉!”
泰尔斯终于接过塞舌尔的话:
“请您现在就逮捕他!”
塞舌尔皱起眉头:“那是自然来人——”
“让我们一起把他押送去空明宫跟詹恩公爵当面对质!”
泰尔斯怒喝出声正气凛然:
“誓要还公爵大人一个清白之身!”
塞舌尔愣住了。
卡奎雷警戒官也长大了嘴巴马略斯则回过头皱起眉头。
什么?
周围的人声再度嘈杂起来吵吵嚷嚷沸沸扬扬。
“您放心詹恩是我的朋友以后还可能是内兄弟”泰尔斯毫不客气地攀亲戚“我向落日发誓有我泰尔斯·璨星在此必不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言罢泰尔斯一把抢过杰纳德手里的缰绳拉着珍妮就冲上去把翡翠军团的军马们吓得来回捣蹄:“我们这就出发!”
塞舌尔奋力控制住马缰还要示意同样马匹失控的同僚们不要冲撞王子心分多用的他着急道:
“不这罪犯跟公爵没有关——”
“噢我懂了您有难言之隐!”
泰尔斯醒悟过来一边把(委屈地看着他的)珍妮向前拉一边大声下令:
“既然如此星湖卫队为了法律与公正立刻逮捕达戈里·摩斯!”
“是!”
憋了多时的多伊尔终于找到用武之地他大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地上昏迷不醒的达戈里——的一只手腕:
“逮捕结束殿下!犯人已经成擒!”
怀亚在后面皱起眉头低声道:
“他这动作和台词有点眼熟?”
“上次闯宫”哥洛佛不情愿地提醒道“大吊哥。”
闯过复兴宫的几人恍然大悟。
死命勒着坐骑的塞舌尔反应过来他咳嗽一声:
“不殿下好意心领了翡翠城自有法度我们自会按照流程把他……”
“那就更好了塞舌尔上尉!”
泰尔斯惊喜交加翻上珍妮的马鞍:
“我知道审判厅也在空明宫那干脆直接去审判厅我今天就要看着此人受审认罪然后昭告天下在整个翡翠城面前为詹恩公爵洗刷不公的污名!”
塞舌尔努力控制着无故烦躁的坐骑一边震惊不已哑口无言。
不是……
星湖卫队的众人在dd的推动下齐齐动身跟着王子向前挤去翡翠军团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手忙脚乱。
“走啦走啦南岸领的大家!去空明宫咯!”多伊尔把达戈里甩上(不爽的)哥洛佛的背部鼓动着整条街道上的人们都骚动起来罗尔夫还加了一把大风。
塞舌尔喝令着士兵们还想努力控制事情的走向。
“塞舌尔上尉!此事事关王国尊严公爵清誉拖延不得!你看看这周围的百姓晚一刻就是流言四起啊!”
泰尔斯来到他面前貌似急切地问:
“现在还有人要阻拦吗?”
————
空明宫主宫会客厅。
七百年前的第一代南岸领守护公爵“致命鸢尾”伦斯特·凯文迪尔的巨幅画像挂在走进门就绝对不会忽略的墙面上而厅内垂下的壁挂旗上到处都是三色鸢尾花的图案。
詹恩·凯文迪尔面无表情地坐在他祖先的画像下伸手挥退了管家阿什福德端来的一杯茶。
“大人具体情况就就是这样。”
塞舌尔骑士咬紧牙关看了看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依旧昏迷不醒的达戈里·摩斯。
塞舌尔向侧边瞥了一眼:
星湖公爵殿下正坐在詹恩的斜对面一边欣赏着致命鸢尾的画像一边舒舒服服地品尝茶水和葡萄。
那个可恶的小……
詹恩叹了口气把塞舌尔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他看着地上的达戈里冷哼一声。
倒是斜对面的泰尔斯嘟着嘴呼噜噜地啜着茶发出粗鲁不雅的声响旁若无人。
詹恩皱起眉头。
王室都不教礼仪的吗?
该死的野蛮人。
两秒后管家阿什福德悄无声息地出现端走泰尔斯的茶杯再送回来的时候上面多了一根木质吸管。
“儿童专用。”阿什福德笑眯眯地道。
日。
泰尔斯有些自讨没趣讪讪地把茶杯放下。
站在泰尔斯身侧的马略斯用气声开口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泰尔斯咳嗽一声回头轻掩嘴巴:
“我们当务之急是在这座处处敌意的城镇里站稳脚跟而不是不明不白抱头挨打……”
“我能听见你殿下。”耳边传来詹恩忍无可忍的声音。
泰尔斯尴尬地坐正身子重新端起茶杯:
“那个你们有花茶吗?来托尔你也整一杯难以置信我终于喝到不苦不冲的茶了……”
詹恩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塞舌尔把犯人带下去。”
心情郁结的塞舌尔低头应是。
果然旁边那个该死的少年声又开始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啊不拉去审判吗?让整个翡翠城都看看……”
“我们这儿有花茶”詹恩强忍着脾气“世界各地的都有所以能请你专心品尝吗王子殿下?”
泰尔斯嘿嘿点头:
“当然。”
塞舌尔和他的属下们正要将达戈里押走泰尔斯又突然抬头:
“嗯哼?”
这声嗯哼让他们又是一滞。
几秒后詹恩又呼出一口气:
“塞舌尔斯文点。”
泰尔斯这才喜笑颜开挥手让马略斯离开:
“托尔放开点把这当我们家宾至如归。”
这话让詹恩额头上的沟壑又深了几分。
很快偌大的会客厅里变得空空旷旷只剩下泰尔斯和詹恩两人。
以及那位画像上的致命鸢尾。
“我就知道这招难不倒你。”
等大门一关上詹恩就轻声开口。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
啪啦!
一声脆响。
詹恩皱眉看着地上的碎片:“那是东陆进口的瓷杯。”
我知道还上次的债。
下一秒泰尔斯褪去笑容单刀直入:
“你这是什么意思?”
詹恩毫不在意:“这话该由我来问你来到我的城市……”
“你是你让那个有前科的酒商来接近我”泰尔斯不再废话对上詹恩的眼神“所以他知道我来了包括那个为爱决斗的小伯爵他们事先知道我会在那里等着进城。”
詹恩轻哼一声。
“而你殿下你明知道他有问题却还是接纳他加入你的队伍?这让我想起七年前那个我送到你队伍里的老兵——他叫什么杰森?”
星湖公爵与南岸公爵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两者一样冷酷锋利却也一样有所保留。
就像比剑的起手回合。
“他叫杰纳德——你还真敢提那事儿啊。”
泰尔斯面无表情:
“我接纳摩斯因为我猜到他是你派来的留着他也许有用途——当然后来发生的事证实了我的猜测。”
“你猜到?”
詹恩讽刺一笑:“还是你本来就知道?”
“不重要了”泰尔斯摇摇头“重要的是摩斯确实是你的人多年以来都在为你服务。”
南岸公爵淡定地看着他。
“我的人清查了达戈里·摩斯近几年的资产账目”詹恩并不否认“说实话就他这几年干的污糟事儿他现在最该做的是马上出国隐姓埋名别让我再找到他而非向我主动请缨到你身边去做间谍——那可不正常对吧?”
该死的秘科。
泰尔斯心中咒骂。
你们还真就是来坑我的啊。
他面上不动声色:
“但据摩斯所说是你逼着他来接近我的。”
詹恩冷笑道:
“我敢打赌如果现在提审他他会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其实是你逼他背叛我的。”
不是我逼的。
泰尔斯暗暗道。
但是……好像也差不多。
他咳嗽一声:“所以这次我怀疑他是你的人你怀疑他是我的人我们闹得两败俱伤自讨没趣?”
詹恩没有回答。
但几秒后他的目光锋利起来
“我知道你在玩儿什么把戏亲爱的殿下。你以为策反了翡翠城属下的一颗棋子就能来我的地盘撒野由内而外顺藤摸瓜?”
泰尔斯皱起眉头。
詹恩冷哼一声:
“但这个棋盘不是你的更比你想象得要复杂。”
“原话奉还你以为在王室宴会上送出一把剑就能直击弱点要我好看?”泰尔斯反唇相讥“现在我不过是讨回利息而已。”
詹恩笑了。
他伸出手从旁边抓来一沓信函甩到泰尔斯面前:
“你是说这个?”
泰尔斯皱起眉头他认出来了。
那是凯瑟尔王代他发的“配种乎”的函件——相比起给亚伦德家族的好像就改了称谓和抬头。
还真是粗糙啊。
除此以外还有他的一幅……
“这幅画像不咋地”泰尔斯勾起嘴角“你知道我长得很快。”
但对方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
“我不在乎你是来干什么的泰尔斯。”
“我不在乎你来找我麻烦还是来找死”詹恩威胁道“但你要来那我就给你欢迎就像今天。你要住下去那我就给你……相称的招待——直到你滚出我的地盘。”
招待。
泰尔斯在心底撇了撇嘴。
可怜的家伙。
他知道吗?
自己来这里不仅仅是来找麻烦这么简单。
也远远不是私人恩怨。
那一瞬间泰尔斯隐约感觉到口袋里那枚骨戒的沉重感。
你是来毁灭他的。
心底里的声音道。
为了星辰。
“詹恩你说”沉默良久之后泰尔斯不无深意地道“你和我我们就必须得彼此敌对你死我活吗?”
那一瞬王子的语气有些低沉。
詹恩捕捉到了这一点他眉毛稍动。
“什么意思?”
泰尔斯叹了口气放下自己的画像。
“好吧詹恩事实上我来这里的第一件事……”
“想都别想”詹恩轻轻摇头“希莱不在城里你见不到她。”
泰尔斯顿了一下。
“其实我想说我是来道歉的詹恩。”
詹恩皱起眉头。
“道歉?”
泰尔斯点点头:“王室宴会上的那把剑我理解你的愤怒你大概觉得我一回国就打你妹妹的主意是在报复你挑衅你?所以你要反击?”
这一次詹恩看了他很久似有意外又警惕十足:
“但是?”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但是——事先声明我依然对你利用血族来刺杀我耿耿于怀——但是这个你妹妹?”
王子举起那封“配种乎”真诚地道:
“我发誓这不是我的本意甚至连这封信都不是我本人写的。”
詹恩盯着他轻哼一声:
“若非如此又怎么显示出你的轻视和挑衅?”
“好吧那如果是我亲笔写的会让你好受点儿吗?”
“不会。”
“那不就对了。”
会客厅里的两人沉默了一阵似乎都在思索什么。
“总之关于这个我道歉”泰尔斯率先开口他摇摇头“但请相信我无意觊觎你的妹妹更不是要以此报复你——我还没那么下作。我发誓这是我父亲的主意我事先并不知情事实上我不久前才知道真相。”
詹恩盯着他目光探究半晌之后方才作声。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
“你不了解我”詹恩否认道“一点也不。”
“那你也必须相信我。”
泰尔斯收敛起表情:“为了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情。”
“而那是?”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听好了詹恩·凯文迪尔。我收到了相当可靠的情报”星湖公爵严肃道“此时此刻的翡翠城有人正意图对你不利。”
会客厅里安静下来。
詹恩看着他突然笑了。
“我知道这把戏:有人要害我而你恰巧帮得上忙”南岸公爵冷笑道:“所以为了活命我还是最好跟你合作相亲相爱?”
“好吧。”泰尔斯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
“那人是我父亲。”
他的这句话让詹恩表情一变。
只见泰尔斯身体前倾无比认真地直视詹恩的双眼:
“没错星辰王国的至高国王凯瑟尔五世他想要对翡翠城不利——对你不利。”
“此时此刻此地。”
“携国王之威。”
那一刻大厅里流淌的时间就像被人重重一锤砸破平衡不再均匀。
詹恩仍旧面无表情。
但他的眼神钉死在泰尔斯的脸上久久未曾移开。
几乎比泰尔斯口袋里的“盟约”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泰尔斯觉得有些口渴但低头才想起来自己的那杯茶早就被摔碎了。
他只得叹息一声。
“所以是的为了活命詹恩你最好跟我合作相亲相——”
泰尔斯顿了一下。
“嗯只合作就好。”
詹恩没有说话。
他只是一遍一遍地细细打量泰尔斯的脸庞。
就好像那上面藏着什么亟待破解的密码。
“就这样。”
终于泰尔斯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他站起身来:
“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如果你还有兴趣你知道我住在——好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住哪儿。”
就在此时。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信口胡诌”詹恩轻声道“你父亲?”
泰尔斯笑了。
“那个酒商如果我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以为他是你派来的你则以为他被我策反了”泰尔斯耸耸肩“但无论是他胆敢回到翡翠城面对你还是他自愿来刺探我背后都有些道理说不通。”
泰尔斯的声线倏然收紧:
“只有一个解释。”
詹恩眯起眼睛:“王国秘科。”
泰尔斯笑了:“你还不算蠢。”
这话让詹恩面色一冷。
“而我父亲用我的名义给你们写的这封求亲信据我所知他发给了不下十个家族”泰尔斯摊开双手向空明宫里的陈设示意“但现在我却在这儿翡翠城。”
詹恩脸上的纹路渐渐消失看不出情绪。
“你觉得这是因为他喜欢翡翠庆典?还是因为他喜欢你?”
詹恩没有说话他平视前方表情平静。
就如同身后的祖先。
泰尔斯等不下去他叹了口气:
“好那让我们回正题吧:你妹妹住在哪儿?”
詹恩的目光动了它们如利刃般刺向泰尔斯。
“玩笑罢了”泰尔斯不得不举手投降“看看你还活着不。”
但詹恩的目光依旧锋利让人难以忍受。
泰尔斯尴尬地笑笑举步走向门口。
好吧。
至少是个姿态。
更多的事情要等到……
“去找阿什福德。”
泰尔斯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他会给你安排房间”在致命鸢尾的巨幅画像之下翡翠城的主人淡淡道“还有新茶杯。”
“额谢谢?”泰尔斯挑起眉毛。
詹恩没有再看他。
南岸公爵只是重新低下头看着地上那一堆破碎的瓷片。
它们无助地躺在空明宫的地砖上片片孤单。
永不完满。
“还有一件事:希莱不在城里。”
詹恩淡淡地道:
“这句话是真的。”
————
“殿下?”
马略斯跟上走出会客厅的泰尔斯。
“我们安全了。”
泰尔斯面上的笑容消失:
“暂时不会再有争风吃醋的小贵族来跟我决斗或者什么劣迹斑斑的商人来投靠我了。”
马略斯面不改色:“只是暂时?”
泰尔斯瞥了他一眼:“要求别那么高托尔你知道这世上最难的事是什么吗?”
“嗯拒绝一个明显有问题的酒商加入队伍?”
泰尔斯闻言一窒。
“我亲爱的亲卫队长你能有一天不讽刺我吗?哪怕一天?”
“当然殿下。最难的事是什么让我想想根据您刚刚的经历我猜是:撒谎?”
撒谎。
泰尔斯沉默一秒。
“是但也不是”泰尔斯冷哼道“最难的事是往真相掺杂谎言再把谎言嵌入真相。”
马略斯微弯嘴角。
“听上去不像是人能干的事儿。”
“可不是么——你在骂我不是人?”
“不敢。我是说这么难的事只有殿下能做到。”
“你果然在骂我。”
“殿下很聪慧。”
“你是怎么做到不带一个脏字儿貌似夸人实则骂人的呢?”
“关键不在于我。”
“你……又骂我?”
“殿下聪慧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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