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星湖堡泰尔斯孤独地坐在胡狼塔的顶层望台上居高临下凝望远方的星湖。
凯瑟尔王和艾德里安队长在当晚就回了王都只留下索尼娅和她的星辉卫队把主堡的宴会厅闹得鸡飞狗跳直到凌晨方才消停。。
马略斯和巴伦西亚嬷嬷自是焦头烂额至于星湖公爵本人则早早就以不胜酒力为由回了卧室。
(“放屁!老娘明明看见他喝的果汁!”——醉醺醺地拽着马略斯衣领的要塞之花)
但只有泰尔斯自己知道相比起迎接国王来访他更愿意喝得酩酊大醉一睡不起。
远方的屋檐上传来猫叫呼应它的是地上的犬吠加上若有若无的蝉鸣月光下的星湖堡充满了野趣与惬意。
为什么?
泰尔斯望着星湖上的粼粼波光目光出神。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詹恩为什么是南岸领?
泰尔斯低下头从鞘套里拔出一把缠着重重绷带的匕首——自大荒漠逃难归来后出于各种原因他非但没有移除反而加强了jc上的伪饰确保它不会被看出来历。
更关键的是为什么是他?
泰尔斯漫不经心地掏出骨戒“廓尔塔克萨”挂上匕首刃尖。
狰狞的骨戒与锋利的刀刃相得益彰在月光下更显凄清。
凯瑟尔五世到底想要他做什么?
国王为何如此信心满满又如此随性放任?
复兴宫将从何下手如何善后才能既保证效果又不掀起乱子?
他的角色是什么该怎么做又能做什么?
无数的问题无数的犹疑一齐漫上泰尔斯的心头。
不远处的迅影楼上有火光移动泰尔斯心知这是巡逻的岗哨在换班看身形也许是先锋官苏帕·朗莱带着本地的一队璨星私兵。
王子熟练地翻下望台猫着身子躲避视线等待换班结束——巡逻岗哨更关注城堡外的威胁但万一他们哪个人大半夜一回头在城堡中央看到星湖公爵的脑袋准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泰尔斯靠着墙壁目光凝结。
好吧他至少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他必须听从国王的指令前往翡翠城参与——无论以何种方式——这起前途未卜的政治阴谋。
不仅仅因为他被誓言所束不仅仅因为他与詹恩素有私怨不仅仅因为此事势在必行。
更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他的权利他的筹码是他在经历了诸如“龙血”与“沙王”这样的惨痛教训之后赌上未来与性命才从铁腕王的指间奋力博取来的些许自由。
这自由也许不多但至关重要。
跟过去一样复兴宫对付詹恩的计划、手段、过程、细节泰尔斯一概不知他被排除在外只能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但也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泰尔斯得到了明确的命令被提前告知了答案甚至被承认为一个独立的第三方棋子不再在王国的棋局里随波逐流晕头转向。
况且……
【只要完成它我不在乎你做什么。】
泰尔斯一抖手中的匕首骨戒“盟约”翻上半空被他一把抓住。。
而现在他要做的他所能做的……
“不长官我是说女勋爵萨瑟雷女勋爵这样不行不可以真的我我不可以!”一个窘迫而慌张的男声隐约从望台底下传来。
正在锻炼手艺的泰尔斯表情一变。
“噢我懂了这么说你是看不上我?”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飒爽大气的女声言语间咄咄逼人。
什么?
泰尔斯咽了咽喉咙进入地狱感官。
“不我怎么敢……您很厉害很有风范很有魅力只是我我从属于王室卫队……”男人越发慌乱。
泰尔斯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攀上另一侧望台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脑袋向下望去。
就在斜对面低他两层的地方“僵尸”哥洛佛狼狈僵硬地仰靠在望台上身后就是高空。
而索尼娅·萨瑟雷——大名鼎鼎的要塞之花——则带着醉意站在他身前一手摁住他的肩膀几乎要把哥洛佛逼出望台。
“那就是说我配不上你们王室卫队咯?”索尼娅向前倾身迷蒙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冷光。
哥洛佛微微一颤。
“不长官!我是说我职责在身我还要保护殿下……”
“别担心那个!我敢担保泰尔斯殿下不会有意见的说不定还会帮我——只要你愿意。”索尼娅摇头晃脑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
泰尔斯狠狠皱眉哥洛佛则表情僵硬死命摇头。
眼见男人宁死不从双眼迷蒙的索尼娅沉默了一阵随即明白了什么她有节奏地拍打着哥洛佛的胸口:
“啊哈我懂了你是觉得自己不行嘿嘿……各个方面经验不足?”
哥洛佛脸上一红。
“不——”他先是矢口否认但随即意识到这是突破口连忙承认:“我是说是的萨瑟雷长官我那个我不行!我从没……额我在这方面经验尚浅就算我……也肯定遭不住坚持不了多久……”
但索尼娅向前一步整个人几乎压在哥洛佛身上双掌拍上他的肩膀!
“放心我会教你的!”
要塞之花双眼放光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语调也越发古怪:
“而且是从头开始亲身示范按部就班手把手地教你每一步哦……”
在上面偷听的泰尔斯表情数变——这是他该听的吗?
哥洛佛再也耐受不住他猛地推开索尼娅转身挣脱:
“不我们我们不能这样女勋爵长官这样这样不合规矩……对了我今晚还有值守的任务不如我们下次再谈……”
但他没走两步要塞之花的手臂就按上墙壁横拦在他面前:“但是我想要你诶真的真的迫切想要你。”
“现在就要。”
哥洛佛咽了咽喉咙呼吸加速。
一身酒气的索尼娅眼神迷离摇晃着靠近哥洛佛:
“我知道其实你也是想要的对吧?”
“而我不巧是断龙要塞的指挥官身负重任保家卫国也就是说不只是我个人而是整个王国——想要你。”
要塞之花挂着不容反抗的笑容把哥洛佛一步一步逼到墙角后者万年不变的脸此刻无限惊恐。
“你真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卧槽尼玛。
偷听着这一切的泰尔斯搓了搓脸。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啊。
王子怀着复杂的心情蹲到望台下确保他们看不见自己再强迫着(极度不情愿的)狱河之罪涌上喉咙和口腔调整频率。
几秒之后他捏住自己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张口发声:
“喵喵呜——”
叫声穿透阻碍往复回荡如在耳边。
要塞之花和哥洛佛都被吓了一跳两人猛地分开四处张望。
“喵呜——”泰尔斯继续学着某只敢对巴伦西亚嬷嬷放狠话的黑猫惟妙惟肖地拉长音调装成某只酣睡在此抗议人类打扰的猫咪。
哥洛佛好不容易从惊恐中摆脱想到什么的他立刻肃颜正色:
“啊是那头该死的黑猫它一定又去公爵那儿偷吃——偷看机密文件了这这是紧急事态相当相当危险我我必须去保护泰尔斯公爵的房间……”
索尼娅似乎清醒了一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哥洛佛咳嗽一声整理好自己的衣装:“那个萨瑟雷长官女勋爵我很感激您的垂青但是不对不起我不行不能……我要去执勤了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推荐卫队里的其他兄弟们代替比如护卫翼就有个大好青年……”
要塞之花眯起眼睛显然极度不满。
哥洛佛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喵呜——”头顶传来第三度猫叫一声更比一声急。
终于索尼娅长叹一口气。
“唉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僵尸松了口气。
“放心我们……”索尼娅拍拍哥洛佛的胸肌勾起嘴角很有深意地眨了眨眼:
“来日方长呢。”
哥洛佛面色苍白他逃命般转身抢上走廊头也不回冲下楼梯。
“可惜了啊”索尼娅打量着他狼狈的背影显然颇为遗憾“啧啧啧多好的小伙子。”
很好任务完成。
既不得罪要塞之花又成功解救了自己的属下泰尔斯对自己的这招应对很是满意连国王来访的阴霾都减轻了不少。
凭借以往的经验泰尔斯捏着鼻子再叫了两声作为收尾和迷惑如此才不会显得太蹊跷。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偷偷地溜……
下一秒泰尔斯一回头对上了一双发绿光的眸子。
他愣住了。
那是一只黑猫。
它优雅而高傲地立在望台上一脸怀疑地打量捏着鼻子在墙角缩成一团的星湖公爵。
诶这只猫怎么有点眼熟?
泰尔斯尴尬不已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只好继续捏起鼻子对它友善一喵:
“喵?”
黑猫双眼一眨恍然大悟。
它吹了吹胡子对他摆出鄙视的表情迈出优雅而不屑的步伐摇着尾巴离开了。
望着对方高傲的屁股泰尔斯黑下了脸。
怎么了没见过王子学猫叫吗!
偷食物的死猫。
想到这里不忿的泰尔斯捏起鼻子对着那只黑猫怒吼示威:
“喵呜哇呜!”
黑猫毫不理睬只是摇了摇尾巴踩着优雅的猫步消失在转角处。
切死猫。
泰尔斯无声地诅咒着但下一秒望台上光线一黯仿佛有什么东西遮挡了月光。
星湖公爵愣住了他僵硬地抬起头。
月光下索尼娅·萨瑟雷不知何时越过了三层楼的高度蹲在泰尔斯头顶的望台上居高临下愣愣地望着他——缩在墙角捏着鼻子作咬牙切齿状的星湖公爵。
微风吹来两人一高一低一上一下就这样在沉默中大眼瞪小眼。
泰尔斯敢对冥夜发誓那一瞬间他只想跳下高塔一了百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索尼娅歪过头颅眯起眼睛:
“嗨?”
少年一震这才松开鼻子嘿嘿一笑:
“好巧啊嘿嘿索尼娅你也睡不着吗?”
索尼娅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越发复杂。
“啊哈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对不对?”
索尼娅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眉头越来越紧。
“好吧。”
泰尔斯痛苦地呼出一口气他站起身来打消蒙混过关的主意:
“我很对不起但是哥洛佛说了他不愿意嘛。”
索尼娅这才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落到泰尔斯身边靠墙坐好不忿喃喃:
“那是因为他没试过。”
要塞之花从怀里掏出一袋烟草和一张纸麻利地卷起了纸烟。
谢天谢地她没问猫叫的事儿。
“好吧就算你是对的”泰尔斯努力忘掉刚刚的尴尬“但是那也得要他同意去试啊。”
“他很快就会同意的他不知道我能给他什么那是一辈子都难忘的……”索尼娅把卷好的烟含进嘴里嘟着嘴巴语气颇为不甘。
“我们真的要在这儿探讨这话题吗?”感觉话题越发不堪入耳泰尔斯不得不苦着脸打断她。
“好吧当着你的面是不太妥当”索尼娅叼着烟掏出一块沥晶火石努力生火“但你在这个位置早晚都要经历这样的事儿——”
“停!”
泰尔斯掐断话题苦着脸转身。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跟她说这些?他明明还有一大堆事好么!
对。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里响起:一大堆事。
其中包括——传奇反魔武装。
泰尔斯脚步一滞。
他转身看向索尼娅脑海中浮现的是她举着盾牌将吉萨制服在地上看着后者灰飞烟灭的场景。
也许这是个突破口能探到一些口风。
但是——心底里的声音严厉地提醒自己——要小心别忘了艾希达所说的话魔法女皇若知道乃至觉察你在探寻传奇反魔武装的秘密……
泰尔斯捏紧拳头。
他要谨慎、自然、顺畅拐弯抹角不着痕迹不引怀疑地向她打探传奇反魔武装……
“你没带那面盾?”
要塞之花努力擦着火石没反应过来:
“什么?噢那玩意儿啊交回给复兴宫了之后再去取回来。”
泰尔斯眉头一皱。
好嘛原来无上之盾不在。
那艾希达还火急火燎地躲出去干什么?
索尼娅仍在努力点烟语气毫不在乎:“你知道武器嘛需要打磨保养传奇反魔武装就更娇气了。”
传奇反魔武装也需要保养比一般的武器更甚。
泰尔斯点点头。
他正准备问更多。
啪!
随着火光亮起要塞之花终于点燃了嘴里的卷烟只见她深深吸了一口一脸陶醉几秒后才慢慢吐出。
泰尔斯不得不拼命挥手驱散烟雾。
索尼娅斜眼瞥向王子:
“来一口?”
被烟雾熏得退避三舍的泰尔斯熟练地摇头:
“小孩子不能……”
话到一半泰尔斯想起帝国人十四岁成年的“光荣历史”不情不愿地改口:
“据我所知这对咽喉和肺部不好抽多了影响呼吸抽太多则影响寿命。”
“影响呼吸寿命?”要塞之花哂然一笑。
“孩子你知道战场上最致命的武器是啥吗?”
“魔能枪?”
“nah”要塞之花拈着烟仰头看向天空眼里的醉意少了几分“不是刀不是剑而是锤子和长矛。”
“尤其当几千人挤在一块儿玩儿命厮杀的时候你多呼吸一口跟少呼吸一口寿命能活八十岁还是五十岁其实都没太大区别。”
泰尔斯想起从前在要塞下经历的那次突围战想起漫天的杀声怒吼满地的残肢断臂不禁皱起眉头驱赶烟雾的动作越来越快。
“而当一支长矛像这样‘嗤’地一声扎进你胸口的时候”索尼娅扭过头双指迅捷地戳上泰尔斯的胸膛:
“一个健康的肺跟一个乌黑的肺也没啥区别。”
操!
胸口的疼痛让泰尔斯龇牙咧嘴不得不向后挪了几分避免跟她有更多身体接触。
要塞之花看着他的样子嘿嘿一笑。
“但是如果这么一口廉价的烟雾”索尼娅深深吸了一口烟目光定死在远处的星湖上“就能让成百上千的士卒们忘记胆怯痛楚绝望死亡让他们在满嘴喷粪的垃圾话里提升士气和团结削弱炸营和崩溃的可能。”
索尼娅看着泰尔斯悠闲地吐出一口浓稠的烟雾:
“那也许也许我们就能赢下一次战斗守住一座要塞。”
咳!咳!咳!
泰尔斯被呛得连连咳嗽。
“谢谢我记住了”王子痛苦地捂着鼻子“不打仗就别抽烟!”
索尼娅爆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烟雾缭绕中各有心事的两人都安静下来夜晚的城堡望台一片寂寥。
不够。
泰尔斯提醒自己:他需要一个更好的插入点他需要知道更多。
“说起战斗和寿命你用那面盾牌战斗有多久了?”
索尼娅放下纸烟直勾勾看向他。
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泰尔斯连忙补救:
“我听人说传奇反魔武装会折损使用者的寿命?我记得你当初为了救我可没少用它……”
要塞之花看了他很久哼哧一笑。
“是有这样的说法”索尼娅摇摇头“但是放心好了我手里那玩意儿不喜欢我不肯配合我释放力量也就没法伤害我。”
“噢那我就放心——什么?”
泰尔斯一惊回头:“它不喜欢你?”
“是啊我也很费解对吧”索尼娅抽了一口烟满心不忿“这世道到底是咋了一面破盾居然都有资格说它不喜欢老娘了。”
不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
“不不我是说它它?它是……活的?”泰尔斯惊讶道。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它不会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到它的怎么说情绪?”
索尼娅掏掏耳朵:“据说它们只跟少数主人心意相通也唯有在那时才能发挥它们的最大功效——当然咯据说功效越大代价越重。”
心意相通……
最大功效……
泰尔斯皱起眉头想起很久以前的净世之锋那柄大有来头的红色小剑。
“像我手里那面破盾”索尼娅冷哼着继续“每次都是不情不愿的真把自己当爷了后来嘛嘿老娘也懒得理它了还不如我在外面缴获的长柄大刀好用呢。”
泰尔斯闻言陷入深思。
“不过你能被授予无上之盾想必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王国一定很看好你。”他小心翼翼道。
“没有的事儿”索尼娅大手一摆烟雾重重“血色之年里它的主人死了适合它的极境高手也挂得差不多了他们没有选择。那时我又正好要北上作战就这么稀里糊涂顶上去了——刚拿到手的时候那破盾又黑又糙的我举着锤子砸了半宿才确定不是假货。”
难怪无上之盾不喜欢你。
泰尔斯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你还记得它的上一任主人是谁吗”
索尼娅搓了搓鼻子。
“昆廷男爵跟我说过不太得名字了但是嘛听说生前是个王室卫士官儿不小那种。”
生前是王室卫士……
泰尔斯不说话了。
“对了别告诉其他人”索尼娅眯起眼睛“当初黑先知特别叮嘱过:传奇反魔武装是王国机密非常重要也非常敏感如果有人打探记得第一时间告诉他。”
泰尔斯心中一凛。
“操我就知道”王子不动声色“难怪他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要塞之花哈哈一笑:“相信我你不是第一个习惯就好。”
“所以北方一切都好?”泰尔斯转移话题以避免怀疑:“断龙要塞边境线伦巴?”
谈起老本行索尼娅嗯了一声站起身来。
她趴上望台细心打量着星湖堡内的一切仿佛不愿意放过一草一木连屋顶上的猫都想细细端详。
“托你的福孩子无论是黑沙领还是威兰领北方佬这几年忙着打自己人安分多了。更何况快到农忙时节田地农场城镇工坊集市到处缺人手莫说打仗了连越境抢劫的强盗们都没空。”
托他的福。
这句话将泰尔斯重新带回六年前那些他走出断龙要塞去往北方的日子。
吸血鬼血之魔能师黑沙大军的重重围困他与伦巴在要塞下的博弈——一幕幕过往显现眼前无比明晰泰尔斯看着眼前的索尼娅眼中多了几分亲切。
“当然咯再过些日子那可就难说了”要塞之花叼着烟轻哼一声“所以我趁着这段时间回乡享受我的假期。”
泰尔斯闻言一动:
“回乡?你是本地人?”
索尼娅把注意力从远方的一株老树身上移走:
“当然我父母在世时是附近田庄里的农户——喏就是那个方向翻过两个山头就是。”
索尼娅兴致勃勃地给泰尔斯指着方向:
“而到了能挥舞草叉的年纪我就来应征做了这儿的卫兵。”
索尼娅大名鼎鼎的要塞之花出身农户之女。
泰尔斯思绪一动反应过来:
“我知道您是约翰公爵的旧部这么说是从星湖堡的卫兵开始?”
索尼娅掸了掸烟灰看着星湖堡的主堡目光深邃。
“那里”月光下的索尼娅指了指底下“那里以前有三棵树换班的时候我常在那儿休息。”
泰尔斯循着她的手指看去——那里是巴伦西亚嬷嬷让人开垦的一片田地。
少年心中一梗。
树……
“而那里以前是花园的一部分”索尼娅的声音有些缥缈“约翰喜欢一个人在那散步静思无论晴雨他说这样有助思考。”
泰尔斯看着那片地方——现在被围了起来养着许多犬只。
花园……
泰尔斯下意识捏紧拳头。
“索尼娅……”
“它不只是你的城堡孩子。”
索尼娅望着迅影楼的位置表情恍惚语气悠长:
“曾经有很多人都把这里当成家——很多年很多年的家。”
家。
泰尔斯沉默了很久。
等他再回过头来看看那方田地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很抱歉。”他突然不想再问她无上之盾的事情了。
会有机会的他告诉自己。
不是现在。
不该是。
索尼娅沉默了一会儿烟头一明一暗。
“不谢谢你。”索尼娅摇了摇头驱散阴霾重新变回那个爽朗的要塞之花:
“每年我都会回来休息几天在老科德罗的田庄里蹭蹭饭闹些事打个架啥的但是今年嘛既然你把城堡修好了……”
下一秒索尼娅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那我就不必去看老科德罗的脸色了——自打我五岁我母亲拒绝了他的求婚而我把他儿子打哭开始他就一直对我有意见。你真不来一口?”
泰尔斯盯着索尼娅伸过来的烟头微笑摇头。
“那么欢迎回家”泰尔斯努力从方才的伤感中回神“你和你的人住多久都行食宿费用全包。”
“全包?”要塞之花一脸不信“我今天偶然听见一个卫队的老头在阴阳怪气说我们白吃白住真是舒心。”
“你说的应该是次席后勤官德沃德·史陀”泰尔斯想起什么面露为难之色“而我敢保证你绝对不是‘偶然’听见的那糟老头子坏得很。”
但他很快眼前一亮。
“不过没关系招待大名鼎鼎的王国名帅和战争功勋索尼娅·萨瑟雷女勋爵我相信这笔账能报给我父亲。”
不是必须报给他。
否则泰尔斯发誓下次御前会议他就躺在巴拉德室里不起来了。
索尼娅吐出一口烟雾哼了一声。
“陛下回去了?”
“对——”泰尔斯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皱眉望着她。
要塞之花咧嘴一笑。
“孩子我好歹是打仗的不巧还是个指挥官如果我连行军队伍里都有什么人都不清楚断龙要塞早就被操翻千八百遍了。”
果然。
国王的来访她也知道。
泰尔斯看她的眼神变了失去了之前的轻灵多了几分沉重。
她真的只是回乡享受假期吗?
这是计划好的吗王室卫队借着送王国名帅还乡的名头将国王护送来此?
那这是凯瑟尔王授意的吗?还是他放任的?他的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是要对自己暗示什么?索尼娅出现在这里又意味着什么?
万般思绪涌上心头这一瞬间泰尔斯突然对与索尼娅攀谈失去了兴趣。
那些六年前他们在要塞同吃共住的日子似乎也不再明晰了。
唯有衣袋里的骨戒“盟约”越发沉重。
索尼娅似有所觉她瞥了泰尔斯一眼。
“方便透露一下陛下他找你啥事儿?”要塞之花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手中的卷烟已经燃却大半渐渐黯淡。
她似乎不知道。
或者她只是装着不知道?
索尼娅·萨瑟雷她的确是六年前救你脱困的恩人但是也别忘了——一个声音自心底升起小心翼翼地提醒泰尔斯——她也是王国的三名帅之一是王国常备军的执掌人。
是国王的利剑。
泰尔斯咽了咽喉咙。
国王对索尼娅说了什么?授意她做什么?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
我去见未婚妻的人选。
我去毁灭南岸守护公爵。
他该怎么说?
“出差”泰尔斯表情不变目光穿越烟雾“我得出去一趟办件差事。”
“出差?我猜你应该不会向北走来断龙要塞故地重游?”
泰尔斯犹豫了一瞬。
“别担心别紧张我对你要去办的事情不感兴趣。”索尼娅轻松一笑似乎看穿了泰尔斯的心理。
她狠狠地吸进最后一口烟这才依依不舍地丢掉烟头。
“反正又是内斗的老一套不是敲诈勒索就是抢班夺权我搞不来的那种。”
老一套。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
他想起了龙血想起了沙王想起他被国王授予的任务。
凯瑟尔王终日在波诡云谲的王国政治里上下沉浮操弄风云但作为他的利剑他的将领他真正的王国要塞眼前的要塞之花却显得那么开朗飒爽宽宏大气。
她是怎么做到的?他心底里的声音这么问道。
这让泰尔斯有几分莫名的嫉妒。
“对老一套”年轻的公爵轻哼一声话语饱含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我也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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