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低头行走在地下街的小巷里双目失神对两边屋檐下的乞丐与流浪汉、以及他们遮遮掩掩的眼神视而不见。
“科恩。”
他左前方的那个邋遢男人遮掩着衣物上的斑斑血迹更远处的一个混混偷偷摸摸地向人兜售他口袋里的东西对面屋檐下的乞丐跟另一个瘦骨嶙峋的同行争抢着一个无主戒指的所有权。
但科恩只是恍惚地走过他们过目不见充耳不闻。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科恩?”
群星之耀让他的精力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心无旁骛远方的喧嚣不能吸引他的注意近处的腌臜也不能稍动他的思绪地下街甚至下城区于他而言似乎只是一个纸上的地名。
他仿佛行走在天边之外超乎一切浑然忘我——就像他所认识的许多贵族子弟放眼王国心怀天下且注定要成就事业。
但是……
“科恩!”
终于神游天外的科恩一个激灵跌跌撞撞地回过魂来。
“怎么了?”
科恩下意识地左右张望:
莱约克依然在十步开外对他们的态度充满不屑与排斥哥洛佛尽职尽责地守在王子身侧用体型和表情阻挡一切不怀好意的觊觎目光。
科恩低下头:发声者——第二王子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探究。
“振作点。”
泰尔斯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你当了六年的警戒官莫里斯所说的话不该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
莫里斯所说的话……
科恩眼神微茫。
【你对抗的不是黑帮不是犯罪甚至不是邪恶。】
【你代表这个国家的权力站在强者的位置上面对弱者的反抗。】
科恩死命甩了甩头。
“不跟那个人渣的话没关系那影响不了我——”
“才怪。”哥洛佛冷冷地打断他。
科恩愣愣地看着僵尸面色挣扎。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
“听着科恩你得知道莫里斯是兄弟会的一员他所说的一切——”
“不!”
出乎意料科恩突然大声开口把泰尔斯和哥洛佛都下了一跳。
就连前方的莱约克也皱眉回头。
泰尔斯皱眉看着对方:科恩可不常有这样的反应。
“不是他的话……不是不是……”
此时的科恩面色变幻语气急促地喃喃着。
“嘿”哥洛佛小心翼翼地拍拍科恩同时把远处被吸引来的几个闲汉瞪了回去:
“你还好……”
科恩突然抬头!
“当您在英灵宫里扭转局势逼得各方停战退兵的时候殿下。”
警戒官急切地盯着泰尔斯似乎想要找寻什么答案:
“他们——埃克斯特人们是被你的言语说动的吗?”
泰尔斯一怔。
埃克斯特人……
但科恩摇了摇头表情苦涩。
“我家老头子的回信是这么说的‘言语仅是表达行动只关本心。’”
“至于‘巧言能惑心’这只是文学家们的美好幻想。”
泰尔斯神情一变欲言又止。
“他说说动埃克斯特人的不是您的话语殿下”警戒官颓然低头:
“而是他们本心所想亲身所历利害所指——您只是那个掀开帘子照见他们本意的人。”
泰尔斯沉默了一阵。
“图拉米·卡拉比扬伯爵不愧为‘智相’之后”王子叹了口气:
“日后若有机会我当拜访令尊。”
科恩目光挣扎像是在经历一场残酷的斗争。
“我那时很不服气老头子的话但是……”
“一样殿下”科恩呼出一口气:“那个胖子很会说话但他不可能三言两语动摇我。”
“除非动摇我的另有他物。”
他幽幽地望着狭窄的小巷似乎永远望不到尽头。
泰尔斯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暗叹。
“我不肯承认但是”科恩犹豫一瞬终究鼓足勇气果断开口:
“是的我的‘剑之心’动摇了”
“我的招式越发熟练剑锋每见锐利”科恩咬牙道:“可挥剑的人却锈迹斑斑。”
“这是我六年里停滞不前毫无寸进的原因。”
泰尔斯皱紧眉头。
“也许你该回去战场在血里再滚过一圈。”哥洛佛轻嗤一声有些看不惯他的样子:
“而不是天天上街抓小偷。”
“嘉伦!”泰尔斯警告地看了哥洛佛一眼后者便不再言语。
“我是认真的。”
科恩未见愠色但目光颓然:
“但是动摇我的不是那个死胖子说的废话。”
“而是我自己是我在这六年里在这座城市里的经历。”
在这座城市里的经历。
泰尔斯为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废屋里的记忆如梦如雾重新缠绕在他的脚边。
“你知道吗殿下刚刚偷您钱的那个小女孩。”
科恩走在王子的身后失神道:
“她也许不喜欢偷钱也不喜欢讹诈长大后也不喜欢像她妈妈那样接客或者像父亲那样瞎混。”
“但她别无选择。”
泰尔斯和哥洛佛同时一滞前者想起废屋后者想起红坊街。
科恩在一处不规则的石头上绊了一下但他浑然未觉继续道:
“在母亲和父亲——或许只是她妈妈的相好——的榜样下她只能有样学样变得像这条街上的大部分人一样:精明狠毒无耻狭隘。”
“她长大之后只会成为又一个她妈妈那样麻木不堪的流莺妓女或者她父亲那样游手好闲的流氓无赖。”
“没有更多的路了。”
泰尔斯和哥洛佛一齐陷入了沉默。
科恩咬紧牙齿按住腰间的剑柄:
“因为她生在了这里。”
“就像这条街上的所有人。”
哥洛佛抬起头面容冷酷的他打断科恩:
“那就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科恩喃喃重复:
“做点什么?”
哥洛佛冷哼道:
“把她的人渣父母送到监狱或者绞架。”
“打击犯罪维护治安这不是你们的责任么青——警戒官?”
但是泰尔斯暗自摇了摇头。
科恩深吸一口气:“是的但是……”
“我……”
他语气一顿胸膛一松话到嘴边却无力冲出。
科恩失落地摇了摇头。
“发生什么了?”泰尔斯沉声道。
科恩沉默了很久久到哥洛佛就要出声催促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六年前殿下我刚来这里几个月的时候我信心满满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做出点改变”
“那时候我把这里当成了战场以为我的对手只有兄弟会和血瓶帮只有他们的龌龊与罪孽只有黑暗和邪恶。”
“但是……”
科恩话语一滞。
【你对抗的……甚至不是邪恶。】
科恩咬牙摇摇头回到当下:
“于是我努力加班打击犯罪维持秩序杜绝不公与非法将安全和法律带回这里”
“但是……”
转折词再次出现在他嘴边。
“在下城区罪犯抓了一批还有一批窝巢清理完一片还有一片”科恩的呼吸越来越乱语速越来越快:
“抓到的人不过几天就放出来了清理过的街道不久就又聚满了非法团伙查封的仓库很快又变成犯罪的掩护而每年从这里运出去埋葬的尸体都一样多甚至更多……”
科恩的言语充满苦涩甚至带着一丝无助。
“严格执法明正典刑所有这些我们在政治课本上学到的东西在这里都不管用——我不知道也许是我政治课没学好也许是我阻止犯罪的手段太低劣也许我得像德勒表哥一样每次都在政治课上得满分就能知道怎么办了吧。”
泰尔斯默默地听着心情黯淡。
但哥洛佛不为所动:
“只抓小虾米没有用。”
科恩抬起头急促发声:
“我做了!”
他死死盯着哥洛佛。
“我做了我学着某些同僚的做法抬起目光开始盯上大鱼比如刚刚的莫里斯。”
“我扳倒了一个兄弟会分管乞儿的头目切断了他手下所有的链条但不过两天一个新人就从下面厮杀上来代替了他填补空白——比警戒官缺额时的补充速度还快。”
哥洛佛不屑哼声:
“那就是他层级还不够你得找到源头也许得把那个劳什子黑剑——”
“源头!”科恩再度提高音量!
哥洛佛皱起眉头。
此刻的警戒官怔怔地看着哥洛佛:
“你说得对僵尸层级不够要找源头。”
“源头。”
科恩就像一个追寻着信仰的苦行者恍惚地看着远方。
“身为管辖下城区的警戒官我够得到的地方太浅了太近了治标不治本。”
“所以我就想我要做得更多更多更多。”
“我得要用力一点深入一点通透一点。”
科恩深吸一口气:
“所以我追了下去追到那些罪恶的发源。”
但他的坚定倏然跌落就像那个追寻信仰的苦行者终究倒在了路途之中:
“然后我就遇到了他们。”
哥洛佛和泰尔斯感到疑惑。
“他们?”
科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您刚刚在街头碰到的殿下只是一个小女孩”警戒官的声音似有若无:
“但我在这里在那里还有其他地方碰到的是无数个这样的小孩儿。”
小孩儿。
泰尔斯下意识地张开嘴。
“罪犯们的童年——有比这更深的源头了吗?”
科恩咽下一口口水:
“是的僵尸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出手了行动了干预了像个最称职的警戒官那样。”
“包括取缔他们的背后团伙惩罚他们的人渣‘父母’清理他们的生存环境威胁那些想要利用他们的人渣——我讨厌这么说但是多亏了我的姓氏换了一个出身低些的警戒官早就不明不白地失踪了。”
“那些孩子们我将他们送到风纪厅下辖的孤儿救济院或者领养的人家乃至落日教会的神恩所为此我不惜直面兄弟会和血瓶帮的敌意警戒厅内部的惩戒风纪厅同僚们的厌恶……”
“我甚至拉下面子答应老头子去参加贵族的相亲舞会才能从他吝啬的手里抠出钱来去资助某些无亲无故的孩子满足他们的生活以免他们再次堕落……”
听着科恩的自述泰尔斯和哥洛佛看着他的表情越发不一样。
科恩越说越是激动然而他的感情倏然一转:
“但是……”
警戒官像是被时间冻住了他呆呆地停滞了几秒这才重新开口:
“几年前我解救了一个孤儿。”
“那时候他十岁出头我让风纪厅送他去救济院……”
科恩的目光微动里头的色彩渐渐消失:
“但是几年后我抓到了一帮收黑账的兄弟会渣滓——他们正当着欠债者的面拿烧红的火钳折磨他的儿子就为了——鬼知道多少个铜子。”
哥洛佛面色一紧。
科恩深吸了一口气:
“那孩子我解救了的那孩子。”
“他就在那帮渣滓里十四还是十五岁。”
科恩呆呆地道:
“他年纪过了我只能送他去监狱。”
“就像当初送他去救济院。”
泰尔斯闭上眼睛旋复睁开。
科恩呼出一口痛苦的气息:
“不止他一个我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些我以为解救了的孩子们……”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会重新出现在街头。”
“原本有父母家庭的孩子们……呵呵他们的人渣父母在老实了一阵子后基本上总会故态复萌继续带着他们……像刚刚那个小女孩一样。”
“至于其他人则是受不了待不住逃出了救济院或者领养的人家。”
科恩黯然低头。
“你个蠢货。”
哥洛佛忽然插嘴他罕见地说了一长串话:
“大部分救济院跟监狱——除了管理的牢头更糟糕——没差别让他们去那儿还不如让他们回街头偷面包。”
科恩微微一颤。
“至于领养哼这就像蒙眼下赌注”哥洛佛语气冷酷:
“运气好你也许能在马厩里吃点剩饭作为‘家人’从风纪厅领取恤孤费的凭证运气不好么……”
僵尸紧了紧衣领没有说下去。
科恩皱起眉头:
“你怎么知——”
哥洛佛冷冷打断他:
“我听说的!”
科恩皱眉:
“听谁——”
“没有谁!”
哥洛佛似乎对这个话题忌讳万分他举起食指厉声警告:
“够了!问题到此为止。”
泰尔斯轻声叹息。
科恩虽然万分疑惑但他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无奈叹息。
“是啊救济院领养人家它们的情况我知道我后来去看过——这些贤君时代的善政举措早就变质了。”
科恩低下头:
“至于落日教会的神恩所……”
“更恶心。”低沉的嗓音传来。
科恩和哥洛佛都吓了一跳。
他们扭过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静谧杀手莱约克轻哼一声目光狠毒:
“我曾有个朋友进去过。”
科恩和哥洛佛对视一眼但莱约克不理他们兀自冷冷道:
“神恩所里有位很好的老教士师傅天天耐心地教他读书识字诵读落日经典学会礼仪道德我朋友那时年幼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关心他很感激……”
“直到有一天。”
莱约克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爱恨不辨:
“那位好心的教士师傅对我朋友说身为落日的虔诚信徒女神的神恩曾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就藏在他那厚厚教袍底下的内裤里。”
其他人狠狠皱眉。
“老教士解开腰带温言鼓励那孩子让他破开重重阻碍找到‘神恩的载体’然后努力抓住它虔诚珍爱用心琢磨须臾不离口直到他说的‘让凡人之身产生奇迹喷射出纯白色泽的神降甘霖’……”
说到这里莱约克失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纯白的甘霖!哈哈哈哈哈!就在神恩所的祭坛上当着女神圣象的面!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极度夸张连腰都弯了下去可眼中却殊无笑意反而有种吓人的病态。
然而包括泰尔斯在内其他人只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寒冷与压抑。
“你的那个朋友”哥洛佛警惕而冷漠地回答:
“他转述得还真清楚。”
莱约克笑容一收冷冷瞥他一眼:
“因为不止他一个。”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科恩叹了一口气:
“我没想到会这么说但是莱约克:我很遗憾。”
“大可不必”莱约克无情回绝:
“因为博学又神圣的教士师傅到底还是搞错了神谕——在多年后他退休的那天我朋友跟他一齐发现。”
听到这里多少知晓静谧杀手心性的泰尔斯眼神一动。
“原来呐所谓的神恩神降的甘霖”莱约克低下头轻轻抽出掩藏在腰间的刀锋目露凶光:
“是鲜红色的。”
科恩和哥洛佛表情微变沉默了好一阵。
直到莱约克将刀锋收回刀鞘惊醒了安静的空气。
科恩抬起头闷闷不乐:
“总之这些孩子们回到街头要么干回老行当:乞讨、偷盗、行骗甚至跟在人渣们的身后讨生活模仿协助甚至向往变成他们因为后者至少吃得好……”
“要么过得更糟——没有了帮会的组织和庇佑他们就像野草一样无人在意。”
“我还记得有个孩子对着我吐口水他说被警戒厅营救还不如回兄弟会手下呢哪怕挨打多但至少有组织有同伴活得下来运气好的话长大还能像他们一样威风去欺负别的混蛋们。”
泰尔斯不自觉地咬紧后槽牙。
“因为这是唯一的生路”不知不觉加入谈话的莱约克不屑地道:
“唯一能让他们找到同类找到快乐找到理由活下去的路子。”
“而不是你们这些上等人的所谓‘救济’。”
科恩哼笑一声情绪低落。
“而几乎每一个罪犯——赌徒强盗骗子妓女小偷还是黑帮混混和打手——从小到大都有与这相近的糟糕经历:有时候是不负责任的酒鬼老爹有时候是毫无道德的不良玩伴有时候是活不下去的贫穷现实有时候是冷漠无情的社会世道有时候干脆是这条肮脏的大街。”
“跟这些相比就连黑街兄弟会和血瓶帮都显得不那么狰狞可恶了。”
警戒官的话让其余人都不禁沉思。
“可怜、可恨、可悲可笑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他们变成现在的样子究竟是顺理成章还是歪路歧途是自由选择还是无路可走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是罪有应得还是蒙受冤屈。”
“是啊”莱约克第一个出声他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好像我们很在乎你怎么想似的青皮。”
但科恩根本没在意他的冒犯之举。
“我们只是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把他们的人渣爹妈关进监狱或送上绞架然后把他们留在更大、更乱、更黑的漩涡里等着他们吸取其中的养分认可其中的规则一点点长大。”
警戒官面色灰暗:
“成为新的人渣。”
“然后我们再把变成人渣的他们抓走。”
“再等着他们新生的孩子在同样的漩涡里长大变成更新的人渣……”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这条破败街道的远方却依然望不见尽头。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哥洛佛开口了他的话里带着一丝不忿和恼怒:
“自当承受后果。”
“选择选择?”莱约克再度病态地大笑起来由轻渐重令人头皮发麻:
“哈哈哈哈……”
科恩没有回答他只是苦涩地看着僵尸让后者越发不爽。
“但他们没有选择。”
许久未发声的泰尔斯缓缓开口一时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他们没有机会。”
王子走上几节台阶向着曾经最熟悉的地方而去。
“在这样的社区里父辈的社会经济地位限制了——抱歉我是说他们从小无法上学无法获取一技之长无法见到更远更广阔的世界……”
泰尔斯走过小时候无数次经过的一个转角。
“他们被束缚在了这里找不到正常稳定的工作只能在游手好闲与作奸犯科之间摆荡他们无暇顾及道德和法律只能优先抓起那些能支持他们生存的东西他们无法理解理想与梦想只能在现实的泥泞里复写被生活强加于他们身上的自私、狭隘、狠毒、懒惰、卑劣、愤怒……”
“他们没有机会去像我们——自诩健全的人——一样感受道德、感激、无私、团结、正义只能在街头的冷酷无情与同侪的残忍可怖里学会人生的真谛。”
泰尔斯叹息道:
“他们的贫困只会代代相传犯罪也是。”
科恩的面色越发难看。
哥洛佛表情不变唯有呼吸加速莱约克抱着手臂无意识地贴墙而行。
“而当外面的好心人问:为何如此?”
泰尔斯痛心地道:
“人们就会捏着鼻子带着居高临下的厌恶回答:因为他们是人渣他们家教差因为他们不学好甚至因为他们天生如此:自私、狭隘、狠毒、懒惰、卑劣、愤怒不学无术还作奸犯科全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少年的语句突然加快:
“人们会说:我们又没逼着他们不自强逼着他们不进步逼着他们不道德逼着他们作奸犯科成为罪犯对吧?”
王子的情绪惊到了哥洛佛僵尸犹豫着问:
“殿下?”
“有些话是对的”泰尔斯出神地道:“但不止于此。”
“不止。”
“如果我们真的想改变现状而不是安慰自己。”
哥洛佛和科恩对视一眼莱约克依然抱臂不言。
泰尔斯缓缓抬起头:
“而当他们的存在和行为——全是在这种偏差的环境里培养出来的——威胁到了‘人们’的自由和安全。”
“人们就又会义愤填膺正气勃然地说:罪犯必须被吊死因为他们活该。”
“人们会说只要让这样的人渣死光了那他们就危害不到其他人了那未来就会变得美好。”
科恩咬紧了嘴唇。
“哈哈如果人渣们都死光了”莱约克冷笑道:
“那人们还能用什么来证明自己是好人?”
泰尔斯摇摇头并不理会对方的偏激:
“就像你们刚刚说的荒漠里无论是兽人还是人类他们都认为:只要把敌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和平就会降临。”
哥洛佛和科恩齐齐一怔。
“可问题是”那一瞬间泰尔斯仿佛回到了白骨之牢灾祸之剑的克拉苏瑞奇的话飘荡在耳边。
“我们要怎么杀死那些……”
泰尔斯怔怔地道:
“杀之不死的敌人?”
众人沉默了很久。
“所以就像那个胖子说的兄弟会无处不在永不消亡。”
科恩胡乱地拨了拨头发痛苦地道:
“哪怕我杀了黑剑依然会有无数个新生的黑剑他们会拿起他的武器说着他的语言甚至顶着他的外表。”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杀之不死的敌人。”
莱约克嘿嘿一笑把手臂上的黑绸紧了紧。
“惩罚行不通禁止没效果帮助也不行施舍更没用……”
科恩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那是我第一次明白:我的剑能杀人。”
科恩举头茫然:
“却救不了命。”
“哪怕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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