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目前的手艺还不够救治你的女儿,”老天工牌贴心老棉袄,一语道出贺一峰心中所忧:“我给你推荐另一位天工。”
于是贺一峰站在了全村糊屎率第一的诊所面前,与岳大脚大眼瞪小眼。
贺一峰震惊:岳大脚是天工?
“不不不,岳医生不是天工,”老天工热情介绍:“岳医生来自贵州,师从天工药婆。我们器匠一系与药婆一系离得近,向来交好。唉,九系天工散落各地,岁月悠长,如今我能联系上的也只有药婆和神算两位了。”
“神算天工就是上任点灯人吗?”贺一峰好奇地问。
“是的,就是推荐建栏建路兄弟俩上大学的那位天工,姓白,如今在美国,”老天工提起神算十分兴致勃勃:“我守在这深山中,接触不到远在国外的神算,但建栏建路与他一直有联系。这位神算可了不得,是我们天工之中转型最成功的!”
“神算这个头衔,怎么听起来像是……算命的?”贺一峰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唐突。
“他就是算命的!”老天工把直爽贯彻到底,毫无犹豫地给老伙伴揭了底:“他那一系祖祖辈辈给人看手相,对手相的研究可谓到了极致,握个手就能把对方上下三代的老底掏出来。他靠这一手本事结识了不少达官贵人,出国之后却突然听说不再给人算命了,改研究什么……什么……什么……那词儿怎么说来着……”
老天工扰着头,痛苦地回忆,半晌终于想起来。
“鸡、鸡音技术!”
贺一峰:……
算命出身,改行搞基因?
火辣辣的爆炒两样,把封建迷信和前沿科学炒成一盘菜,贺一峰真是开了眼界。
老天工对神算推崇备至:“我听建栏说啊,神算在国外接触了鸡音技术之后大彻大悟,发现鸡音才是决定命运的最终因素,看手相只不过是从最表层解读鸡音渗透出来的信息,非常粗浅,而且非常依赖经验,有一定的出错率,相比之下直接解读鸡音几乎称得上99.9%准确。所以他果断把祖传手艺给弃了,转行转得头也不回,如今在美国已经混成了顶呱呱的科学家,堪称我们天工的典范!只是不知道鸡音到底是个啥?”
贺一峰在土地上给他写清楚“基因”两个字,粗略作了解释。
这么传奇的人物,贺一峰有心想多打听几句,老天工却说不出来了。毕竟他与神算没有直接联系,全是通过儿子转述,而儿子们两三年才回来一次,信息量很有限。
贺一峰转移关注点:“那这位药婆……”
老天工朝岳大脚噜噜嘴:“就要问药婆的高徒了。”
岳大脚左顾右盼,没有看到想找的人,不甘心地问:“托朴没来?”
他始终惦记着给托朴和女儿强按头,风格暴力,不容置喙,托朴会来才有鬼。
岳大脚正打算继续追问托朴的感情生活,嘴巴刚张开,被一对小情侣给打断。
“岳医生,我们有预约!”
岳大脚嘴巴无声地张了张,还是医德占据上风,把小情侣给迎进门。
贺一峰按照行业惯例,未经允许不便听取病人的隐私,转身准备离开。
“贺医生等等!”岳大脚叫住他,“既然老天工介绍你去找师傅,那你就进来提前感受一下我们药婆一系的特色吧。”
贺一峰看向小情侣,征求他们的意见:“你们介意吗?”
岳大脚不知行业约束为何物,从不管什么隐私保护,直接动手把贺一峰往里推:“他俩能有啥意见,走走走,让你见识一下我们中医的厉害!”
小情侣抖得跟鹌鹑一样,确实没有任何意见,乖乖听指挥。
走进诊所,贺一峰特别留意了一下四面屎墙,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反倒真有点提神醒脑的舒畅感。
小情侣在岳大脚面前并排躺下,手牵手,视死如归地说:“我们准备好了,来吧!”
岳大脚面无表情地活动手脚,把骨节捏得咔咔响,一副要严刑逼供的匪样。
小情侣更加紧张,手好似黏在了一起,分都分不开。
“分开!”岳大脚怒道,“不分开我怎么过去?”
岳大脚硬生生去掰,把人姑娘都掰出了若隐若现的眼泪花,小伙子在一旁着急得直抽抽,想骂又不敢骂。
“别抽了,准备开始。”岳大脚站在两人头顶躺的方向,双手覆上小情侣的头盖骨,凶巴巴叮嘱道:“情绪控制一下,动了就不准了。”
这是在干啥?
老天工怕影响到岳大脚操作,拉着贺一峰走到房间角落小声说道:“亲缘馆你去过吧?每对小情侣结婚之前都会去看看,大部分人能在那儿找到答案,也有小部分人找不到答案,或者怕有疏漏的环节,就会来找岳医生做最终判断。”
岳医生会怎么判断呢?
岳大脚闭上眼睛,双手在两人头部反复地盘,细细感受头骨的每一处凹凸,每一道生长接缝,以及血管分布、肌肉走势,纹理特征。
他的手慢慢挪至肩部,先检查了锁骨和胸腔,随后沿手臂慢慢摸索至脚踝。
“翻身!”岳大脚发出指令,眼睛依然紧紧闭着,皮下眼珠子转得飞快,一副不允许被打断思路的模样。
两个小情侣十分听话地趴转过去。
岳大脚的手抚上两人颈椎,顺着脊柱一路往下,认真比对着两人生理上的特征。
“我们有时能够从相似的外表上看出直系亲缘关系,”老天工尽职尽责地解说:“但皮下血肉、内脏和骨骼的亲缘特征其实更加明显。药婆一系对人体非常了解,可以用手摸出谁与谁有血缘关系,关系远还是近,可否生育健康子女。”
贺一峰闻言,心绪沸腾。
贺岭体内的生物强磁令一切仪器失效,自己要是能够学会药婆的手法,岂不是正好解决了探测难题?!
他将热烈、火辣的眼神投向岳大脚,欲言又止、期期艾艾,一眼万年。
岳大脚无端打了个冷战,结束了探查。
“三代以外,可生育。”
两个小情侣激动地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男孩子当场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喜糖,见人就发。女孩子拉着岳大脚的衣服连连道谢,并赌咒发誓再也不叫他“岳大脚”了。
“那你要叫我什么?”岳大脚压根不相信女孩子的保证。他的名字如此深奥有内涵,这帮无知女孩子就是记不住才给他起外号。
“叫你名字啊,你不是叫……叫……”女孩子拼命回忆。
“岳……zhi……”
岳大脚觉得有戏,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女孩子舌头一滑,点亮新外号:“岳痔疮!”
岳大脚:……
他面黑如碳将小情侣踹出门,杀气腾腾挂上了“今日不接诊”的牌子。
贺一峰尽最大努力控制自己不能笑出来,转而欣赏美妙的糊屎四面墙。
墙色暖黄,配有绿植,让人平心静气。
仔细看去,墙上带有各色可疑的杂质,让人联想到食物被胃液腐蚀后经大小肠排出的不可描述过程,一口气又有点静不下来。
岳大脚不想再提刚才那一幕,主动开启正题:“你想找我师傅?”
“是的,”贺一峰将女儿的情况又复述一遍,也想听听岳大脚的建议。
“嗯……”岳大脚越听越凝重,眉峰纠结,五官显得更加凶悍。
他不时打断贺一峰,询问更多细节,两人就中西方医学进入了友好、深入的双边洽谈,虽然没有达成可行方案,但他赞同贺一峰的救治思路,认为以贺医生的天赋,如果向多位天工学艺后确实具有上手操作的可能。
“每一系天工都是血脉世袭,从直系后代中选择天分最出众的来继承天工头衔,无一例外。药婆姓蓝,从她姑姑手中接过天工称号已有二十多年,救治的病人超过千人。”老天工与药婆交好是有原因的,“我们美人秃村与世隔绝,看病不易,村里的医生便代代请药婆一系派遣,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传统。”
贺一峰问:“我怎么才能见到药婆天工?”
岳大脚展开一幅手绘的地图:“我们村子位于贵州东南部大山中,与美人秃村一样群山环绕,离最近的城镇有几天距离。”
“我可以带媳妇一起去吗?”
“我们一系讲究治病救人,没有美人秃村这么遗世独立,与山里的少数民族村寨有往来。你的亲友如果合了眼缘,当然可以进村。不过师傅作为一系之主,不是想见就能见到。”
同样身为一系之主,想见就能随便见到的黄老天工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跟着岳大脚严肃地点了点头,并补充道:“要见药婆,必须投其所好。”
贺一峰明白这是要划重点,立刻请教:“请问药婆喜欢什么?”
黄老天工不停地戳着岳大脚,让他给提示。
“师傅最喜欢她18岁的小孙女,”岳大脚手臂被戳红一片:“而小孙女最喜欢带有长长绒毛的动物,最好是山里没有的。”
这个好办!
C市宠物店有不少外来品种,山里女孩子绝对没有见过。
贺一峰心里有了底,陡然松懈下来:“最后一个问题——”
岳大脚眼角一抽,有偏题的预感。
贺一峰:“药婆天工一系,只能女士继承,没有男性天工吗?”
他其实意有所指,比如药婆的村子是否为母系社会,以女性为尊?后代子女中如果天分最突出的是男性,要怎么继承“药婆”头衔?了解一个村子的文化是必要功课。
可能太过委婉,岳大脚并没有领会到。
岳大脚白眼翻得快厥过去,反问道:“奶牛知道吧?你说有没有公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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