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太一想来此时山谷忙乱,莺夫人定然无暇顾及,他得再去那谷主屋苑附近看看。他带着孤星,刚一过去,就见到司马夜狸正制服了几个侍女,在离门口不远处的位置。
“阿狸,你没事吧!”梅太一心里有些激动,走过去,两手抓着她胳膊。
“我没事。”话还没说完,就被梅太一一把抱住。
“我多怕,你像上次一样。”
“嗯哼!”叶寒樱一个咳嗽。
司马夜狸有点尴尬,推开他,这儿还有这么多人呢。
梅太一这才看到旁边还站着个戴着镣铐的男人。
“他是我叔叔,山西金刀门的叶狄,被谷主囚禁了十五年。”叶寒樱说道。
这信息量有点大,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曾是莺夫人丈夫,是为了救妻儿被迫的,黑曼陀莲开花前夜,会有百名少女之血祭湖仪式,我们得阻止。”司马夜狸简短说道。
这个消息,梅太一已经知道,他看了看叶狄的镣铐,让其他人闪开些,拔出天南星,两下就将其砍断。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今夜谷中,分外热闹,到处张灯结彩,所有的灯都点亮了,那黑河两岸,全部都是红红的灯笼。有些地方已经可以看到,那硕大的花苞。
“为何挂了这么多喜字?”叶寒樱有些狐疑。
“今夜香兰君将与谷中少主成婚。”梅太一说道。
“什么?”叶寒樱一呆。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我们先去看看。”梅太一略微知道她对楚香兰的心思,但此时实在没有时间说原委。
“樱姐姐,我们先过去。”司马夜狸看了她一眼。这一天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来不及细想。
“谷主的女儿?”叶狄呆了呆,说不定......
莺飞儿的房中,此时身着嫁衣,披着红盖头的少女,心里既忐忑又欢喜。她就是真正的莺飞儿,这几日冒充为谷主徒弟星月。而本来今晚的新娘,凌蘋萍,则昏睡在床底,莺霏儿还给她裹了床被子。
房门外的面具大护法,站了好久,并没有敲门,只是一声叹息,到了明天,或许一切都结束了吧。
根据小翠的消息,今晚祭湖的少女,均是婚宴侍奉之人,而婚宴之地距离湖心亭比较近,酒菜均无毒,但菜中有两味是用特殊药材做辅料,如若同时吃,就会让人短时间丧失内力。谷主知道这些江湖中人非常小心,必然会试毒。
莺夫人盛装出席,梅太一他们到的时候,宾客皆已就位。而司马夜狸几人,则乔庄打扮,混在了其他门派的后面,并未被人察觉。上善道人几位也到了,位置就在小王爷隔壁。
“莺少主吩咐,今晚拜堂之时,请带上定情信物,就是昔日少主赠送于你的丝绢手帕。”楚香兰收到这个信息之后,也是有点懵,他将此事告知了梅太一。一块手帕?梅太一知道是洛阳郊外山下凌蘋萍所赠,当时还在怀疑一个农家女怎么有那么好的丝绢,随手放在衣兜里,后来回去就跟衣裳放在一起,应该还在。看来,这手绢怕是大有文章,莫非那藏宝图缺失的一块?那凌姑娘恐是怕他有危险,才指鹿为马,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他呢?
正在这时,有人过来催,吉时已到。
“这样,先随便找一块手帕带过去,你万事小心。”
回房后在衣服箱笼里翻了半天,孤星当时还嘟嘟囔囔:“都快到时间了,公子找什么呢,我们走吧!”
终于找到了,裹在一件衣服里,梅太一拿出来对着烛火看了看,就是一块普通的手帕,看不出异样,揣进怀里再说。
叶狄远远看着站在堂中身穿喜服的二人,那个新娘,就是他的女儿飞儿吧!身体有些微微地颤抖。司马夜狸只简单说了今晚的大婚只是一个幌子,谷主另有目的,他在犹豫要不要上前阻止。
司仪正在准备,突然,谷主的贴身嬷嬷走过来,在谷主耳中耳语了几句,她瞬间脸色大变。立时吩咐侍卫将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而她,则准备从后门离去,众人皆是不解,满脸狐疑。
“谷主!”大护法看着不对,上前道:“大婚即将开始,谷主!”
莺夫人回头,看了看众人,在后排的宾客里,瞥见了打扮成男装的司马夜狸,而那故意低下头之人,不是叶狄又是谁?她又急又惊。想了想,说道:“今日小女大喜,原不想张扬,但是谷中今日丢失一件至宝,耽误不得,得罪了!”说着身影飞起,往那最后排奔去。司马夜狸怕她来抓叶狄,挡在前面。哪知莺夫人的目标就是她,一只手就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揪了出来,一只手压在她的左肩上,那源源不断的力道压下来,司马夜狸竟然挣脱不得。
楚香兰也注意到了这个状况,他还未动,就看见梅太一直奔过去,天南星已经出鞘刺向莺夫人后背,她一个闪躲,放开了司马夜狸。梅太一将阿狸拉过来揽在怀中,冷眼看着莺夫人:“谷主这是做什么?”
“抓贼啊!这位客人昨日潜入我屋子里鬼鬼祟祟,被我抓了,哪知今日趁谷中忙碌,竟然偷了我的宝物。”说着看了眼后面的叶狄。
“你要不要脸,堂堂谷主,竟......”司马夜狸正准备揭穿她,梅太一拦住她,低声道:“阿狸!”示意她别说话。接着看向莺夫人:“谷主恐怕是误会了,今日是少主大喜,还请勿耽误了吉时,倘若谷主真有贵重之物丢失,事后谷主搜查便是。”
莺夫人默然一会,甩袖子离去,回到上座。虽然司马夜狸要回到原座,梅太一还是拉着她的手,回到了自己座位。那孔雀王城的小王爷看了一眼,眼神微微起了波澜。
两位新人交换信物,楚香兰将准备好的丝帕给莺飞儿,而他手中,则多了一管玉箫。楚香兰认出此物,那日在骊山,琴箫合奏,梅太一用的正是这一管,箫的底部,内中,刻了小小一朵梅花,很浅,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看了看宾客席中的梅太一,脑海中充满了疑问。
“我少主曾外出游历时,邂逅青城山楚公子,少主正是被楚公子箫声打动。如今二人结成连理,不知今日喜堂之上,是否能听到这美妙的定情之音。”司仪的话,将楚香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没有多想,将箫放在嘴边,吹了一曲《桃夭》。心里却在想着,梅太一到底知不知道?他还拉着司马夜狸的手,根本没看他,好气!
一曲吹完,就是行大礼了!正在这时,莺夫人一个眼神看向大护法,同时一个暴呵:“给我拿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戴着面具的大护法,犹如鬼魅一般,移步到了楚香兰身边,一掌劈过去,楚香兰一躲,欲回击时,觉得气血翻涌,好似使不上力一般。大护法掌法凌厉,楚香兰受了一掌,鲜血喷出,身子跌落在地。
这一切太过突然,那旁边的新娘,二话不说,拔下金钗,就刺向了大护法,而那护法,只是愣愣地,竟然没有闪躲,任由那金钗刺中,血慢慢从胸口流下来。
“女儿!”
“香兰兄!”
几个人纷纷上前,梅太一扶起楚香兰,从叶寒樱手中接过丝帕替他擦了擦嘴边血迹。
而堂下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只有孔雀王城的小王爷与上善道人,像是看好戏一般,不动声色。
“我中毒了,使不上劲。”楚香兰小声说道。
梅太一点点头,拍了拍他后背:“没事,有我在。”
又转头看向莺夫人。
戴着头纱的新娘,手还在微微颤抖,那血顺着她的手流了下来。
“莺梨花,你这个恶毒的贱女人!”叶狄上前,看着坐在地上伤心的女儿,和那堂上美艳的妇人,心中的愤怒再也压不住了。
这又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今晚这出戏,着实有些热闹。
莺夫人看着叶狄,眼神复杂,突然嘴角一个上扬,从一侍女手中夺过剑,一剑就刺向了地上的新娘,一剑穿心,新娘倒在地上。而他则充满挑衅地看着叶狄:“那我偏偏要杀了你最在乎之人!”
梅太一与司马夜狸皆是一惊,楚香兰内心也很震撼。面具大护法,此刻慢慢爬过去,揭下了新娘的面纱,将她搂在怀中。
她,她不是谷主弟子星月吗?
“她就是真正的莺飞儿。”一席白衣的少女走进来,是凌蘋萍。
谷主莺夫人此刻也是呆若木鸡。
“药,药!”大护法声音有些颤抖冲着谷主喊道。莺夫人回过神,从袖中拿出药瓶,莺飞儿转过头去,不肯吃。大护法硬是塞进了她的嘴里,用嘴对着她,逼她将药吞了下去。怀中的少女在挣扎,但是很快就安静了。
她脑海中慢慢出现了些画面,一个俊美的男子,时常在亭中弹琴,她总是缠着他喊道,颜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这山谷外的世界呀!“快了,等飞儿长大了,我就带你去看。”某一日,母亲用药物毁去了他的容颜,他从此戴上面具,远离她。“颜哥哥,没关系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而她的记忆被抹去后,她忘记他了,万分嫌弃他丑陋的样子。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这美丽的少女脸庞流下来,她脸上慢慢变得苍白。她努力伸出手,带血的手指抚过那金钗插过的胸膛,那伤口还在流血。她又努力将手伸到他脸上,摸着那冰冷的面具。“颜哥哥,对不起!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大护法缓缓摘下面具,那脸上有骇人的伤疤,一双眼睛,却如深水幽潭一般。他看了眼楚香兰等人:“抱歉,我不想做恶,只是迫不得已,希望你们能阻止这场灾难!”说着,拔出金钗,对着自己胸口狠狠再扎了一次,血喷涌而出。
莺飞儿留着一口气,摸着大护法那张满是疤痕的脸,露出了一丝微笑。接着,又将手伸向叶狄,欲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手就这样垂了下去。
血溅华堂,司马夜狸看着这地上的两人,泪盈于睫:“你还没来得及喊声爹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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