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早上异常的安静。
赵隆章睁开眼睛，对着天花板呆呆地看了半天。
郭烨翻过身，贴着赵隆章的身侧，搂住他的胸口道：“醒了？”
“嗯。”赵隆章哼了一声，伸出胳膊将郭烨搂在怀里。
“嘶……”郭烨腰微微一扭，似乎有些痛苦地倒抽了一口气。
赵隆章有些关心道，“你真的没事？”
郭烨摇了摇头，往赵隆章的怀里靠了靠。“只要是你，怎样都没事。”
他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偷偷的伸手向身后的柜子上摸了过去。那里有一管药膏，是前一天晚上郭烨备好放在那里的。每一次他和郭烨在一起的时候，郭烨都会备一管药膏。这一次也不例外。
赵隆章探过身，伸手抢先一步拿起那管药膏。
“我给你上药吧。”赵隆章一边说着，一边挤了一点药膏到指尖上。“昨天我实在太粗暴了。”
“不要！”郭烨噌地一下坐起身，倔强的地推开了赵隆章，一把夺过赵隆章手里的药膏，身子向后错了错道，“我……自己来。”
郭烨这个动作，让赵隆章愣了一下。“我们做都做了！怎么？上个药还害羞了？”他笑着，身子向前探了探。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郭烨又向后错了一下。
郭烨的行为实在太过反常。赵隆章更加的好奇。
他们都已经经历这么多次之后，郭烨的身体应该早就适应了才对。而且，他也都用足了润滑露，可是每次结束，郭烨却都像是受了伤，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对于郭烨的拒绝，赵隆章实在不想再好奇下去。
赵隆章抬手一把扣住郭烨的脖子，一手又将他的双手反扭到身后，膝盖压住他的大腿，生生地将将他按到了床上。
他身边的床单上一片殷红。
从前，在他别墅的时候，虽然郭烨会自己偷偷的上药，但是绝不会像今天这样，流这么多血。
“昨晚抱歉，我还是用力过猛了一点。”赵隆章有些担心道。
赵隆章愣愣地松开了郭烨的手，但还是用腿压住他，不让他起来，直到给他上完药，他才抱歉道：“你应该跟我说的！”
“这不怪你，”郭烨的眼睛红了一下，侧过身，背对着赵隆章道，“是我自己的问题。”
“怎么会是你……”赵隆章躺在郭烨的身后，将他搂在怀里，“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
郭烨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我的身体……太过娇弱罢了……”
“娇弱？”赵隆章知道郭烨在逞能。
虽然他们只是床上的关系，可是，他知道郭烨对他到底什么态度。他也知道，郭烨在酒吧那样的一个环境里，虽然练就得他一副骚浪得没脸没皮的模样，而且平时又是四面逢迎、八面玲珑。可是郭烨却除了他之外，没有碰过任何人。甚至连他自己家的，他都没有碰过。
而对于郭烨的身体，赵隆章再熟悉不过了。
每一次，郭烨都主动地找到赵隆章，可是每一次，郭烨却总是装出一副没所谓的模样。
但实际上，他那里，早已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身体再娇弱，那里早就应该适应了。不可能还会受到这样的伤。”赵隆章悦人无数，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郭烨有所隐瞒。
郭烨将身子蜷成一团，抱着膝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隆章撑起身子，一把将郭烨按倒在床上。“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回事？”
郭烨的眼睛红红的，眼泪从两颊向两边流了下去。
赵隆章没想到平时总是笑盈盈的郭烨竟露出这般模样，原本想要做些什么的动作全部都僵住了。取而代之的，赵隆章一把将郭烨搂在了怀里。
“阿章……”郭烨突然喃喃，“不管你未来如何，结婚生子也好，怎么样都好。我们还是现在这样，可以吗？”
赵隆章轻轻地抹去郭烨脸上的眼泪，在他眼泪流过的地方轻轻地吻了一下，道：“好。我答应你。可是，你到底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阿章，我其实，是从地下城里出来的……”郭烨的鼻子抽了一下，声音有些嘶哑。
“地下城……”郭烨沉声道，“我想你应该听过的吧。我们风波市的地下城……”
“地下城？”赵隆章微微皱眉。
这个地方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虽然传言中都说，那里是一个有钱人花钱买放肆的地方，任何人只要愿意花钱，都可以得到他想要的逍遥。
但是，赵隆章知道，那里其实就是一个高级的□□场所。只是花样却比普通的要多的多。
那里有许多男男女女，有许多是为了钱自愿卖身进去，也有是被拐骗进去的。
他们就像动物一样，被那些金主交易，被圈养在那里。
能够成为那里客户的门槛很高，若没有人邀请，是无法进去的。即便是像赵隆章这种有钱的大佬，即使掏再多的钱，只要是没有推荐人，那里都不会做他的生意。
虽然曾有人和赵隆章提起过那里，但是他还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去那里的邀请。
而今天郭烨突然提到这里，不禁让赵隆章有些吃惊。
“你是从那里……”赵隆章小心问道。
郭烨转过身，抬头看着赵隆章。“你会嫌弃我吗？”
赵隆章盯着郭烨，半天没有说话。
郭烨垂下头，喃声道：“当年，我是被人贩子卖到那里的，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人贩子吗……”赵隆章轻喃了一句，将郭烨往自己的怀里搂了一下，“真是苦了你了。听说进了那里就出不来了。可是你是怎么出来的？”
郭烨低着头，小声道：“那一次，我被那几个客人一起……几乎撕成碎片……我在床上躺了许久。他们以为我废掉了，便将我便宜处理给了一个混混的头。甚至，连我的伤口都没有处理。”
郭烨轻轻地哽咽着。赵隆章知道，那应该是一段他没有办法忘记的记忆。他只是轻轻地摸着郭烨的头，继续听着郭烨的述说。
“我用这带身的身体去讨好了那个混混。他才答应给我治疗。可是，他却因此发现了一项消遣的事，那便是虐待我。似乎这件事非常的有趣。”郭烨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他抹了抹脸，继续道：“我想活着，可是，却根本没有生的希望。后来，我不得不将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都卖给这个魔鬼。不得不委身于他，任凭他的各种差遣。”
此时，郭烨的声音好像是一种没有感情的呢喃，却又像在颤抖着压抑一般。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在不停的颤抖着。
“终于，他带着我离开了地下城。他叫我做什么，我都做了。杀人放火，我的手上沾满了无辜的鲜血……只要不回地下城，我真的什么都做了……什么都做了……对……对不起……”郭烨说着，将自己的蜷做一团，头几乎缩进自己的胸口里。
那样子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
赵隆章哑然，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郭烨。半天，他才幽幽道：“你没有对不起谁……”
郭烨却还是红着眼睛不语，样子看起来有些委屈。
赵隆章慢慢的坐起身，抚摸着郭烨的头，轻声道：“有时，人生总是有许多无奈。做着许多自己没有办法选择的事。被逼无奈中的我们，总是显得那样的脆弱和渺小。”
“阿章……”郭烨往赵隆章的怀里钻了钻，道，“你会原谅我吗？无论我做过什么？”
赵隆章笑了笑，“原谅？你对我做过什么吗？”
郭烨用力的摇了摇头。“没……没有……”他低了头，抽了抽鼻子，又抬头道，“对了，你要不要去地下城看看？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的。”
“感兴趣？”赵隆章挑了挑眉，“我帮你试你家的那几个桃子，你都酸得不行。怎么，我还要带我去那里？这回就不酸了？”
“我只是想带你去见识见识罢了。”郭烨头也不抬，只是在那里哼哼地带着笑意说道，“毕竟我们现在，虽然床上的关系，但也是酒肉朋友不是？”
赵隆章睨着双眼，斜看着郭烨，没有说话。半晌，才侧过身，轻轻地吻了一下郭烨的额头。
郭烨一惊，抬头看着赵隆章，道：“阿章，你……吻了我？”
“这不是很正常吗？”赵隆章低头在郭烨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我们这不都已经这么久了？”
郭烨低下头，嘟着嘴喃声道：“可是你从来都不会吻我……”
“是吗？”赵隆章愣了一下，看着郭烨。
郭烨搂住赵隆章好像撒娇一般，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可能是我记错了。”
赵隆章轻轻地拍了拍郭烨的后背。“这些年，谢谢你了。”
“该说谢谢的是我。”郭烨低了头，轻轻地苦笑了一下，“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根本走不出来。”
说着，他坐起身，扯了床头的一件衬衫穿到了身上。
等他站起身，才发现，原来这件衬衫竟只赵隆章的。郭烨个子没有那么高，衣摆刚好垂到郭烨的屁股下面。
看着这长大的衣服，郭烨不禁偷偷的笑了一下。
赵隆章亦忍不住道：“我从不会让别人穿我的衣服，你还真是第一个。”
郭烨扯起衬衫的衣领，轻轻地闻了一下。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和着烟草味道的香水味。郭烨有些陶醉地将脖子向领子里缩了缩，红着脸，瞟着赵隆章道：“那这么说，我还真是荣幸。”
赵隆章斜眼看了看郭烨，道：“这个衬衫，你喜欢就送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郭烨脸上洋溢着笑。这时的他，似乎将刚刚的阴霾一扫而光，笑起来看着有些清甜。
赵隆章枕着自己的臂，看着郭烨轻轻地笑了笑。
郭烨手支着床边，探身在赵隆章的侧脸轻轻地吻了一下。
赵隆章侧脸斜看了一眼郭烨。郭烨却像小孩子一样，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赵隆章低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郭烨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安排安排，弄个邀请函。今天他们好像有个什么节目，可以带你去看一下。”
“节目？那个地下城居然还有节目？”赵隆章有些惊讶。
“你别忘了，那可是高级会所。怎么可能没节目。又不是酒吧街后巷那里，那些货色，连我店里的嫩模都比不上。”郭烨说这话时略带着一丝骄傲，“你可还记得，我们那些嫩模走台步，唱歌可都是在行的。”
“你这么一说，倒是没差。”赵隆章撇着嘴长叹了一口气。
郭烨临出门，回身对着赵隆章抛了一个飞吻才关门离去。
赵隆章无奈的笑了笑。
郭烨怎么想的，他心里很清楚。
可是，他不能和郭烨动真感情。
他也不配与他人动真感情。
他没有办法回应郭烨的感情，就像是他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身份一样困难。
可是郭烨……
赵隆章犹豫了。
他坐起身，披上浴袍，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若不是那次郭烨被人下了药，朦朦胧胧中，听到他说当年自己就是那个被逼拿枪的少年，他也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一事实的。
郭烨就是当年那个叫做阿火的少年。正是因为他在打开衣柜的那一瞬间犹豫了一下，发现了衣柜旁边的暗板门，也许当年他和小雨就死在那群人的面前了。
可是，也正是郭烨，才造成了他父亲的死亡。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郭烨并不是整件事的主谋。可是他对郭烨的感情，从始至终始终有着那一道没有办法破除的隔阂。
即便他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
可是终究却要别人的生命为代价。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赵隆章向沙发的靠背上躺了过去，仰头对着天花板吐了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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