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洁看见时小颐从季壑家里出来的时候,反应极大,几乎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范围。
她抬手哆嗦地指着季壑和时小颐,先点点这个,再指指那个,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然后提气呼吸的时候,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不光是时小颐,连一起同来的柳琴都吓了一跳,按理来说,这样的现实冲击对于柳琴来说应该比对于孙洁更胜一筹,但是柳琴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孙洁却先倒下去。
“时小颐,叫救护车。”季壑沉声道,他架着孙洁几乎滑下去的身体。
时小颐猛然回神,匆匆进屋拿起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孙洁与季壑之间的矛盾冲突起源于季壑和时小颐在一起,在那以前,他们之间其实是有过一段和谐的师生关系的,至少算得上是表面和谐。
孙洁在专业领域有着杰出的成就,经验老道,人脉很广,季壑前三年的大学生活在孙洁的有意带领和引导之下,过得顺风顺水,一片坦途。
她在很多季壑的选择岔路口给出了相对正确的抉择。
尽管,后来的季壑和时小颐都知道,孙洁一直以来尽心尽力培养季壑的目的,只是希望给柳琴“塑造”一个更加完美而成功的男朋友。
这些所有的安排,在季壑第一次在孙洁的办公室里偶遇柳琴,并且柳琴对他产生好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时小颐打完电话,静默地站在季壑身边,孙洁被暂时安放在了沙发上靠着,侧倾着身子,双眸紧闭。
“人没事吧?”时小颐皱眉问道。
季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他很少露出疲惫的神色,即使是现在这样重压在身,进退为难的境地,他也只是绷了绷表情。
“没事,是孙洁的老毛病了。”季壑解释道。
“什么病?”
“她有中度的躁郁症,以前靠服药维持,情绪过激的时候就会这样,以前在办公室里我也遇到过。”季壑说到这里,目光微斜看了柳琴一眼,带着冷意。
时小颐抿了抿嘴。
孙洁以前出现这样的事,基本都是情绪极度激动的情况,而且大多是负面情绪。而这种情况发生,往往都有柳琴在场。
季壑本人的确是孙洁情绪陷入失控的根本原因,但是单单有季壑,孙洁是可以维持常态的,季壑也会刻意避免说出直接刺激孙洁的话。
她之所以会昏厥,很大程度是柳琴的煽风点火和言语鼓动。
这一次,孙洁会一大早闯到季壑家里来,也是因为柳琴半夜打电话的诉苦。
作为家人,柳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孙洁的身体感受,只是一味不择手段地利用孙洁,希望借此给季壑和时小颐添堵。
时小颐不似几年前,她现在可以马上看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进屋换好了出门穿的衣服,重新走到门口。
清晨的凉风灌进领口,微微发冷,却让人头脑清晰。
时小颐手上的伤还没有好,昨晚喷过药以后,现在包了一层薄纱布,手没法活动,但是胳膊已经没问题了。她看了下仍然愣在门口的柳琴,声音冷淡道:“你和我出来谈谈吧。”
柳琴依旧目光呆滞,也不知道是震惊于孙洁的昏厥,还是震惊于时小颐在季壑家里住的事情。
不过,按照柳琴往常对孙洁昏厥习以为常甚至利用这点搞事情的行为来看,她现在呆站着的原因应该是后者。
两人在楼下面对面站好,这是时小颐第一次和柳琴正经的谈话。
“你明明知道孙洁有躁郁症,情绪变化很致命,为什么还要屡次带着她来找季壑?”时小颐声音中带着质问的意思。
她有时甚至搞不懂,柳琴究竟在执着于什么。
柳琴对季壑顶多停留在好感,谈不上有多喜欢更论不上爱。
她这个样子,恐怕只是被自己的好胜心和求胜欲推动着,一点点往前走。
她做事只管一时情绪,向来不过脑子。
柳琴听着时小颐的话,冷笑一声:“你说为什么?你配和我谈为什么嘛?”
又来了。
柳琴每一回和时小颐正面对峙,说的都是这样无理取闹,不知来由的话。
“明明是我先遇到季壑的,明明是我先看上他的,你凭什么喜欢他,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你这样算什么吗?你这是插足别人的感情……”
柳琴越说越激动,后面更是脱口而出许多难听的谩骂。
柳琴歪曲的恋爱观和偏执的妄想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
时小颐不想理会她近乎疯癫的状态,她甚至希望柳琴可以平心静气地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她现在的心理状态有很大问题。
可是,按照柳琴的性格,大概会对这个嗤之以鼻,甚至大费口舌去指责提建议的人吧。
时小颐左手按住柳琴几乎挥到她脸上的手。
柳琴瞬间抬起另一只手去抓时小颐按住她的手,却不巧打在了时小颐仍旧受伤的右手上,时小颐疼得闷哼一声。
刚刚拿着时小颐的手机接到急救回拨的电话,季壑扶着孙洁下楼,一出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冷冽而压制着怒意的话语从时小颐身后响起。
“你他妈再敢动一下?”
时小颐知道他是阻止柳琴,自己却还是后背颤了一下。
季壑平日里几乎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过生气这种情绪,时小颐也从没听过他话中带脏字,此时厉声呵斥的话语,仿佛能直接打在时小颐心头。
时小颐:“……”可怕。
柳琴先是被震得收了手,继而怒目而视:“你为了时小颐骂我?”
柳琴的话语中既没有考虑时小颐和季壑的关系,甚至潜意识里就没有认为时小颐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
季壑眼神冰寒。
柳琴仿佛想起什么,突然笑了笑,嘴角上扬,面露嘲讽和敌意。
“呵,如果你知道,你这么捧着护着的人,是个丧尽良心,靠抄袭起家的废物,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时小颐脑中被这句话激了一下,随即略带惊讶地看着柳琴。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件事?”
时小颐在美食区直播不露脸而且从来没有透露过个人信息,除了当时和季壑白晨他们谈过相关的事情、和米露一起讨论过视频灵感,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在做直播。
柳琴为什么会知道?
甚至了解她被指认抄袭的事情?
一个难以言喻的猜测瞬间浮现在了时小颐心头,她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除非,做这一切的人就是柳琴本人。
时小颐想起米露对她说过的,那个新人up主是在学校聚餐角录得视频,可能是学校内部的人。
她也想起那天娱乐赛,她在录制楼里偶遇柳琴的事。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同一个解释。
“怎么,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怕别人说出来嘛?”
柳琴得意地挑眉,仿佛经历了许多事情以后,终于可以占个上风一般骄傲。
时小颐看她这样不就事论事,反而把注意点转到其他地方的话语,似乎可以确认什么。
季壑架着孙洁经过时小颐身侧,把时小颐的手机放到她左手中,顺带敲了敲她的掌心。
多年相知,时小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手机开了录音。
针对柳琴这样追究到底的人,谈是没有用的,只有真的挫伤了她的行动,封死她继续下去的路,才能让她停下来。
他们需要找到柳琴盗窃时小颐视频的证据。
时小颐没有再去争辩是否抄袭的事情,和柳琴争论这个,显然毫无意义,她左手在背后,手指抵在手机的音量键上,问道:“我很好奇,你是从怎么拿到的视频?”
这话的语气带了一点不解和认输的意味。
她要让柳琴亲口说出来。
时小颐的话语激起了柳琴的好胜欲,她抬眼递给时小颐一个目中无人的眼神。
“你借给学妹U盘,我就略微拿了一下,本来是想直接把你那里面的资料清空的,没想到,被我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怎么样?这么长时间粉丝私信的轰炸,是不是非常有趣?”柳琴看见季壑带孙洁走远,对时小颐道。
时小颐手指微微发紧。
“没想到,你的榜一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给你说话,也不知道是谁瞎了眼?不过其他人可不会一直站在你那边。”柳琴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你的意思是,你看了我的视频,于是做出来了一个类似的,抢在我前面发出去,最后来骂我?”时小颐把话挑明了。
“怎样?能让你身败名裂,这样一点小动作,不过分吧?”柳琴回应道。
“……好。”时小颐最后一个好字意味不明,尾音被刚刚赶到的救护车声压了下去。
和救护车同时来的还有孙洁的丈夫,季壑出来前就给他打了电话。
孙洁的丈夫知道自己妻子和柳琴干过的那些事情,一直对季壑心怀愧疚,但碍于身份和孙洁的病情,又不好说些什么。
只能一次次进行着无意义的道歉。
季壑和他一起把孙洁抬上车。
“我和她一起去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又给你添麻烦了。”孙洁的丈夫擦了把汗说道。
季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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