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熊熊的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地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粗气,汗水哗啦哗啦得顺着修长的脖颈淌进领口。
她眉梢眼角翘起了一抹桃红,就像一把锋利的勾子在人的心底重重地挠了一下,刺出一颗鲜艳的朱砂痣。
舞蹈基础为零的吕熊熊根本把握不好自己的力度,不自觉就踮脚的动作压迫到了脚趾,难以言喻的酸胀疼痛让她的大脑立马死机,只有一篇空白,脑海始终回荡着一个声音。
三清在上!活着不好么,她为什么要来这里上赶着作死!
她心酸地抽了抽鼻子,突然思念起了看起来凶巴巴,这爷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师父 ,她有点想家了。
在寒云观里,吕熊熊虽然时不时就得忍受老头的絮叨,磨得耳朵都要生出茧子。若是不小心闯了祸,除了遭受语言攻击之外,还要头顶个大水缸,站在殿前罚站,偶尔路过几位虔心的香客来观里上香,他们习以为常地跟吕熊熊愉快地打了个招呼说道,小道长今儿又犯什么错了,罚了几炷香。
“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发白,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不然休息一下好了。”同组的姑娘看了一眼微微颤抖的吕熊熊,挨过去小声地问道。
“谢谢,我没事。”吕熊熊扯开嘴角,勉强得笑了一下,谢道。
她感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在扫视自己,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死死地盯住面前的舞蹈老师的分解动作,一步一步地跟着练习。
“我希望你们都能珍惜这个节目,严肃一点,靠自己真正的实力在舞台上展现你们的魅力,而不是靠卖惨的捷径来博出位。那样的方法可能会让你短时间比别人走的快一点,但是你一定不会走得长久。”萧湛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游走了一遍,最后停留在某一处,没有再移开。
他交叉着双脚,斜斜地倚在落地镜前,淡金色的阳光从玻璃窗里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肩上,浅色的眸子溢满了流光。
同组的女生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远离了暴风圈的中央,她们同情地瞥了吕熊熊一眼。
修道之人,讲究心平气和。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吕熊熊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强行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很显然最后还是失败了,她毫不客气地选择瞪了回去。
这货绝对是在针对我,就算长得好看也忍不了了,只想一剑劈了他的狗头。
萧湛直直地对上一双清澈到底的小鹿眼,眼睛带着气愤的情绪,让他联想起了家里的那只作威作福,老是炸毛的胖猫,恨不得上来给他一爪子,挠花了他的脸。
他一只手握拳放在嘴边,遮掩忍不住微微上翘的嘴角,红润的嘴唇蒙着一层水光,一副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他一笑,整个世界都在熠熠闪光,唯独没有照亮吕熊熊站着的地方,还是阴暗的一块。
能不能把嘴给我闭上!吕熊熊吱嘎吱嘎地磨着后槽牙。
她可能要路人转黑了,不是可能,而是肯定的现在时,从此立誓战斗在黑死萧湛的第一线!
“熊熊,你现在还不走么,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太好看。”早早得结束AB组舞蹈练习的林美和踮着脚在门口张望,看着大家如鱼贯出,唯独剩下吕熊熊一人,她秀美的眉毛微蹙,问道。
“是美和啊。”吕熊熊紧紧地绷着脸,看到林美和之后才舒展了开来,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
她按下音响的暂停键,敲了敲自己隐隐作痛的膝盖,说道:“抱歉,你先跟着大家一起回宿舍休息吧,今天练习了一天已经很辛苦了。整个组里就我一个人跳得跟广播体操似的拖了后腿,我可能要自己留下来再恶补一下舞蹈,绝对不能让某人揪住我的小辫儿,让他有嘲笑我的机会!”
“某人,怎么得罪你了?”林美和疑惑地说道,她看着吕熊熊一脸的杀气腾腾,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不值一提。”吕熊熊愤懑地说道。“你先回吧,估计外头大伙都在等你呢。”
“那你记得早点回来,不要累着自己,每天都是一场恶战。”林美和点了点头,乖巧地应道,跟着大部队一起乘上大巴车,先行回到宿舍。
吕熊熊重新按下音响的开始键,整个练习室充满了节奏极快的音乐,反复地对着落地镜跳着难于上青天的舞蹈,回想着舞蹈老师的教导,争取每一个动作都到位。
燃烧吧少女的舞蹈练习室门口,一个尖细的声音冒了出来,根本无法想象是从一个腆着肚子,远远地看过去就跟块门板似的男人身上会发出的声音。
“哟,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原来是路哥,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来看看。”路鸣远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平静地应道。
王胖子黏糊糊地贴了过来,瞅着路鸣远的脸色一脸坏笑。“我觉得不大对头,怎么老是能见着你老在这里晃悠,路哥作为一个大忙人,你手下的几个艺人见着你的频率都没有那么频繁吧。”
“你不是也在这里,大家彼此彼此。”路鸣远摩挲着食指上的造型戒指,说道。
“呀呵,咱俩可不一样,我这个人别看长得大只,心思细腻着呢,人送外号妇女之友。我手底下的几棵苗苗全被圈在这里呢,我不得时常来转转,伺候大小姐们,天生就是个劳碌命。”王胖子冲着路鸣远挤了挤自己的绿豆小眼,说道。
“路哥最近也转行了,不当高冷男神,上杆子来给人当老妈子了。就算知道这姑娘资质不错,有能火的命,你也不用盯着这般紧。在娱乐圈里红不红都是玄学,最后扑腾不出水花,消无声息地改了行的也大有人在。”
“她不就是干这行的么,还愁没有玄学。”路鸣远冷冷地撂下一句,迈开自己的两条大长腿转身进了练习室大门。
“小气,不就说了姑娘两声,还护起短来了。”王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得,我还是管好自己的这几位,都不是让我省心的油灯。”他看了一眼自己震动不停的手机,公司里的小祖宗咻咻咻地发了好几条微信,连番轰炸,催促他去办事。
吕熊熊坐在练习室的地上,清晰地听着头上的汗水滴落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声音,整个人就像被煮熟的虾子一般,红通通得冒着热腾腾的气。
她一瘸一拐地起身走到角落,膝盖的关节发出咔哒的声响,走的每一步都跟踩在刀尖上一,提前体验了一回十八层地狱的刀山火海。
她拿起地上摆着的水壶猛地灌了一气,毫无负担地拿手背蹭了一下嘴。
“你的腿怎么了?怎么才几天没见就变成伤残人士了。”路鸣远站在门口,安静地看了一会练习室里孤独的小小身影,才伸手敲了三下门,开口说道。
“今天用腿过度,练舞给伤到了,不过没什么大碍,睡一晚上就能好。”吕熊熊一扭头看到路鸣远,回道。
“你倒是不娇气。”路鸣远笑了一下,意外地说道。
“难不成你还想看到我哭哭啼啼的样子,不是我的风格。不就伤条腿而已,根本算不了什么,谁让我跳的最烂,就得比别人更上点心。再说了,我之前跟在我师父后头上山降妖,下地捉鬼,你要知道那些精怪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主,我年纪轻轻又未出师,就晓得追着我欺负。有一回甚至还张嘴在我腿上咬了一大口,整整齐齐的一排血窟窿,我都没慌。”吕熊熊骄傲地扬起脑袋,拖长的尾音还带着点上翘。
“你很厉害。”路鸣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还成吧。不过我这人就经不起表扬,容易发飘。”吕熊熊眉眼微弯,说道。
“对了,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要是有事要找节目组,恐怕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吧。”
路鸣远突然被点了名字,迟疑了片刻,语气透着一点慌乱,开口道:“我,我过来谈事,看错时间了,看来白跑一趟,下回还得来。”
“是么。”吕熊熊自顾自喝了一大口水。
“你的鞋带开了。”路鸣远的往下指了一下吕熊熊的鞋子,提醒道。
“又散了,早知道就应该打个死结。”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刚想要蹲下身子,膝盖上止不住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站着的男人已经单膝跪地,蹲在她的面前。
“你做什么?”吕熊熊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诧异地说道。
“别动。”路鸣远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却有让人信服的能力。吕熊熊别扭地站在原地,没敢动弹。
他帮她系好了鞋带,打了个一个漂漂亮亮的蝴蝶结。“你不是腿不好使么,怕是不好蹲,就别多动作了。”
“多谢。”吕熊熊低头只能看到路鸣远毛茸茸的后脑勺,在灯光下泛出一道闷青的绿光,显得皮肤格外白皙。
她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是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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