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做了一个梦。
五岁的小秦钟在家里搭积木，奶奶和外婆坐在双人沙发上，电视放得很响。
一对男女分别坐在两边的单人沙发上，秦钟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看到一模一样的两套黑色的西装和黑色的皮鞋，像柯南里面不是真面目的凶手黑影一样可怖。
女的说：“妈，对不住，我们还是没找到办法……”
奶奶答道：“你们不用对不起。我们现在过得蛮好，又不缺衣少食的，有电视看，平时两个人还能说说话，多开心。是吧？”
外婆附和：“阿姊说得对，你们做好你们的工作就行了，不要担心我们。”
男的说：“可你们除了看电视，什么都……”
“我们每天早上都带囡囡去健身，”奶奶打断他，“身体也好。平时下下棋，写写字，画画图，做衣裳，事情不要太多哦！还要教囡囡读书——囡囡认识五百多个字了，还会写自己的名字，你们不知道吧？”
她招手叫秦钟：“囡囡，来来，来写囡囡的名字好不好？”
“好。”小秦钟奶声奶气地说，听话地爬起来，跑到奶奶和外婆身边。外婆把画图本和水彩笔打开放在茶几上，小秦钟找了一支最喜欢的紫色水彩笔，打开笔帽，按到彩笔的尾巴上，握着笔，歪歪扭扭地写下高个子的“秦”和大胖子的“钅”“中”。
外婆表扬她：“哎呦，又写对了，囡囡真聪明！”
女的却没搭话，而是带着隐隐哭腔：“妈，你们真的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让我们把秦钟带走吧……”
奶奶突然怒了：“带什么带！你们不就是后悔生了这孩子吗？我不会让你们把她关起来的！她以后还要上学呢！囡囡那么聪明，以后要上大学、读博士的！”
外婆在奶奶爆发时就抱起小秦钟回了卧室，秦钟只听到奶奶暴怒的声音远去：“……我们反正一把年纪了，不怕死……”
随着声音的减弱，视野也逐渐变暗，直到完全的黑暗，她又回到了没有梦的良好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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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两个星期脚伤，秦钟的脚腕早就好全了，这天起床走了两步，一点异样都没有。
到了商店，发现店门的把手上挂着一个精致的纸袋。秦钟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小盒子和一张卡片，卡片上用彩铅画了两个礼炮，写着：“秦钟姐姐，生日快乐。”落款是青禾。
秦钟笑了笑，这小姑娘还挺上心的，居然还画了贺卡。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只小蛋糕。
这还是除了奶奶和外婆之外，第一回有人跟她说生日快乐，感觉怪怪的，但不讨厌。
秦钟拎着纸袋子进了门，三花猫正在用尾巴逗女儿玩，见她来了，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你手里那个是啥？”
“青禾送的生日蛋糕。”
“你和那小姑娘咋这么要好了？才认识多久啊。”三花猫的两条尾巴朝不同方向摆去，小花猫左看看右看看，纠结了一秒，选了一条扑过去，又朝另一条伸出爪子，伸啊伸，就是够不着。
“谁让我们有缘嘛，我每天下班都正好碰到她放学。”秦钟说，“我也没想到她还记得我生日……咦，我什么时候告诉她生日的？”
等吃着蛋糕，刷起微博时，看到有关于星座占卜的小测试，她才想起来：“好像是之前问星座的时候说的。话说青禾几号生日来着？就记得她和我一个星座了……”
小花猫看着蛋糕眼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跑过来，围着她的脚喵喵叫。三花猫一爪按住女儿，凶凶地：“喵——！”
被妈妈无情镇压，小花猫可怜巴巴地望着秦钟，黑色的大眼睛闪亮亮的，轻轻地“咪咪”叫了两声。秦钟看得于心不忍：“好好，给你一口，来。”
她正要挖一块蛋糕下来，三花猫赶紧阻止：“不行，甜的吃多了坏牙。不能惯她。”
“猫咪还会蛀牙？”
“一看你就没做过铲屎官。”很能跟上时代潮流的猫又娘娘鄙夷道：“猫还刷牙呢，还有口臭呢，你以为猫是神仙吗？”
“可你是妖怪啊。”秦钟非常无辜。
“妖怪也是会蛀牙的，”三花猫沉痛，“而且不管死几回都治不了坏牙！”
呃……看出您对此很有经验了。秦钟明智地闭上嘴，对小花猫露出抱歉的表情。
为了折磨小花猫的时间缩短些，秦钟两三口把蛋糕迅速咽下，差点没噎住。正要喝水顺顺气，老板房间的门打开了。穿高领风衣遮住半张脸、戴着圆墨镜和木叶护额的老板走出来，吩咐：“小秦子，朕微服私访去了，晚饭前回来。好好看店啊。”
秦钟喝了口水，挥挥纸巾当作手绢：“嗻！皇上慢走——”
老板一走，秦钟立马把平板音量放到最响，拿靠垫垫在背后，躺在沙发上爽歪歪地看起电影。三花猫凑过头一看，没兴趣，转身叼走小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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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假草坪操场旁，女学生们上气不接下气地沿着红色橡胶跑道跑步。板寸头的体育老师站在终点线旁，拿着写字板，高喊：“好好调整呼吸！不要说话，闭上嘴用鼻子呼吸！跟上前面人的步子！已经三圈了，只剩一圈！最后一圈！跑完这一圈就——”
体育老师的话截然而止，他的动作猛地停下了，整个人仿佛冻住般僵硬，随后轰然倒下。
女学生们见此吓坏了，顿时如没跑过三圈操场一样敏捷地围到体育老师旁边。他静静地躺在地上，不论怎么叫喊推搡都一动不动没有反应。有人喊：“去叫人啊！”有人喊：“快打120！”
远处正在打篮球的男生们也发现动静，迅速跑过来，要搬人。120已经接通了，外放的扬声器里有声音说：“不要搬动患者，有人会做心肺复苏吗？”
心肺复苏怎么做？在场没一个学生知道啊。有女孩子吓得哭起来。
电话那头口齿清晰地说：“把人躺平，头往后仰，衣服撩起来，知道心脏在哪儿吗？对准两侧乳·头连线的中间，用掌根往下压，最好力气大的男生来做，一定要用力，往下按至少五厘米，知道吗？用手掌根部，另一只手掌叠在按压的手背上，手臂伸直不要弯曲，用身体的力量去按。两侧乳·头连线的中间，用一只手的手掌根部往下压，另一只手交叠按上来，至少五厘米，手臂伸直不要弯曲，用身体的力量去按，用力按压！不要怕按得太重！跟着我的节奏按，一，二，三，四，五，六，七……”
有机灵的男孩子迅速听从指挥，做起急救。按得用力了，有骨头断裂的声音，旁边听到的学生的焦急问：“是不是肋骨断了？”
120说：“断了也继续按，不要停！”
老师们很快赶到，救护车不久也来了，立刻做了正规的心肺复苏和除颤，然而没能恢复心跳和脉搏。救护车载着体育老师，闪着红蓝的光，“呜拉呜拉”开走了。
学生们静静望着开走的救护车，回到教室后，没人说话，只有隐隐约约听不清楚的抽泣声。闻讯赶来的班主任沉默地站在讲台上。
在一片寂静中，猛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曲青禾！老师，曲青禾也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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