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四个客人(二)

    周末无所事事,秦钟上过厕所,闷在被子里睡回笼觉。

    还没完全进入梦乡,和商店相连的手表忽然发出响亮的警报声,烫得手腕发红。老板设定的阵法只会在有人未经允许进入商店时警报,

    秦钟吓得睡意全无,开什么玩笑,这都关门了,居然还有人能闯进去?老板的阵法也关门了吗?

    她赶紧裹上外套冲出房间,压根来不及换鞋,找到传送符起动。传送符化作强烈的光芒罩住她,消失在原地。

    白光过去后,秦钟眩晕地扶住墙,正站在店里的休息室。外面有声音在喊:“有人吗?”

    秦钟开门出去,也不管自己穿着拖鞋、外套里还是睡衣了,“有人。什么事?”不能怪她态度不好,睡得正好从床上被挖起来,还是未被允许进入的入侵者,是个人都会有脾气。

    外面站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和十七、八岁的姑娘,喊人的声音就是这姑娘发出的。秦钟看了两眼,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两位有点儿面善。

    “你好,请问这里是你家吗?”男人问。

    声音也好像听到过,秦钟皱眉,有点耳熟。“不是。你们闯进来干什么?”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闯入的。”那姑娘说,“我们敲过门,但是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人,只好强行进入。”

    秦钟冷笑,“既然知道没人,就不会明天再来?”连理由都找不好,还理所当然地说自己是不得已的,把她当傻子吗?

    “时间不等人。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们必须节约时间。打扰您了,实在对不起。”姑娘歉然说,显然看到了她外套里面的睡衣和拖鞋,“这家的主人在吗?我们想和他谈谈。”

    秦钟没好气,“不在。你们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

    “这……”

    “是这样的,前天应该有一个未成年人族来这里,被夺走了健康。”男人直截了当地说,“男,五岁又七个月,115cm,双黑,三寸短发,穿蓝色吊带裤。根据我们调查,他在这里被拿走了大半健康,并且被抹去相关记忆。”

    秦钟皱眉,“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哦,对了,我是时监局执法部调查员,他是执行者,”那姑娘掏出一本证件,给她看了看,“自然应该尽心尽力,全力以赴。这件事情太恶劣了,希望您不要包庇犯人。”

    秦钟被噎了一下,目瞪口呆。犯人?一直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的她居然有一天被称为犯人?什么鬼,这是正当交易好不好!

    男人直接定性:“根据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如果嫌疑犯愿意交还给受害者所有被拿走的健康,可以考虑减轻刑法,仅缴纳一些罚款;若不愿归还,则由执法部队夺走本人相应的健康;若畏罪潜逃,考虑关押百年……”

    秦钟有些眩晕,抬手示意:“等等,你们等下,我去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开什么玩笑,性命攸关啊,她才不想被夺走健康去坐牢。

    还有,时监局是什么东西?听起来蛮高大上的样子,但这两人也太野蛮了吧。不知道正当交易这几个字怎么写吗?

    秦钟也不是不想解释,可万一他们不听解释直接上手,她岂不惨了。还是趁着他们以为自己不是犯人之前想办法吧。

    她进了休息室,把老板给她的木盒打开——此时不开更待何时——里头躺着一只精致的人偶,还有一张纸条,上头写道:“滴鲜血于双目中。”

    秦钟来不及多想,赶紧用切割符划伤自己的手指,滴了两滴血上去。人偶吸收了她的血,开始扭曲变形,越来越大,撑爆了木盒。最后落在地上,和她面对面——俨然是另一个秦钟。

    奇异的是,她竟然还能共享人偶的视角、控制人偶的行为,好像那就是另一个她。

    秦钟瞬间福灵心至,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她把这个完全相同的人偶留在店里,自己贴上传送符回家。

    另一边,人偶走出休息室,把秦钟关于小男孩的记忆交给两人。“首先,老板不在,这是我做的,并且是正当交易;其次,你们没有管辖本店的权利;第三,你们未经允许强行闯入私人领域,我应该第一时间叫妖妖灵,可惜我太好心,打算放你们走。”

    男人黑着脸,拿出手铐逮捕她。

    秦钟意思意思地反抗一会儿,就被抓了。不管是本体还是人偶,战五渣永远都战五渣。

    人偶被押送到了临时牢房。秦钟环顾了一下,待遇还挺好的,至少是单人房,有棉被有厕所,还给了一本本子和一支笔,随时给她写供词的。

    秦钟无所事事,本体和人偶一起睡大头觉。

    她本来还以为这个听起来高大上的时监局很厉害,怕他们看出这个人偶不是本体,谁知他们压根没想到过这是人偶。

    下午,有人来带秦钟去审问。其实没什么好审问的,不过是上面的人争来吵去,说这件事应不应当。有说受害人没有成年,不拥有正确的判断力,因此嫌疑人有诱拐的罪名;有说受害人在非自愿情况下被抹除记忆,嫌疑人应该以此定罪;也有说嫌疑人只是正常交易,并没有伤害到受害人——为期一年的健康真不算什么。

    秦钟听得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上面有人说:“请调查员钟涵和执行者秦国光……”

    她一惊,天啊,这不是她父母的名字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大概是重名吧,可怎么这么巧,两个名字一起重?

    然后,就看到观众席上,那对闯进商店的男女站起身。

    秦钟:……

    坑哪!她当时怎么就没仔细看一下那姑娘的证件呢?

    本体秦钟赶紧从床下拖出大纸箱,这纸箱是奶奶和外婆留下来的遗物,积了好几年的灰尘。秦钟把箱子里的东西都翻出来,找了半天,总算在一个信封里发现一张全家福。这是二十多年前,还是婴儿的秦钟和她父母的合影,还有已逝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上面秦父秦母的样子,赫然就是抓捕秦钟的那对男女,虽然年代久远,看起来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秦钟:……

    现在和他们断绝血亲关系,还来得及吗?

    ——还有,虽然三年前见他们时,他们长什么样子她早不记得了,可至少钟涵绝对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啊摔!

    秦钟一头磕在床上,双目无神。

    她接受第二套世界观已经很累了好不好,为什么亲爹娘还要出来打碎她的三观……

    人偶那边,吵了半天,最后所有人表决,一票弃权,五票有罪,四票无罪。于是秦钟被判决服刑十天,并罚款一百。

    一百气啊……本体秦钟肉疼地看了看自己手表上显示出来的账户,十分纠结,她总共才五百多气,要不要这么宰!这绝对是强盗团伙,绝对的!

    人偶秦钟举手,法官示意她发表意见,她说:“能不能多关几天,免除罚款?”

    在场的所有陪审团都默了……这是哪儿来的葛朗台,连一百都不肯交?

    法官的表情从“卧槽”变成“一百块钱都不给我”,无语地说:“服刑三十天,免罚款。”

    秦钟立刻欢脱地点头:“谢谢谢谢,法官先生你是好人!”

    对别人来说,一百气只是21世纪初的一百块钱;对她来说,却是20世纪初的一百大洋,能不葛朗台嘛。

    法官:……

    他该说什么好。

    总得来说,虽然当中有些吓人又浪费了宝贵的睡觉时间,最后的结局还是很好的,秦钟觉得。得到了一只人偶,一分钱也没有花出去,等人偶蹲完牢回来还能当做劳动力,一心两用,简直不要太美好!

    嗯,至于所谓的父母……什么?有那两个人吗?不认识呢!

    ——————

    老板回来后,听秦钟说完这件波荡起伏的意外,没做什么评论。只是提到她父母时,说了一句:“他们是爱你的。”

    秦钟笑笑,没有回答。她当然知道,可这不代表她能够接受这样一对父母,保持表面上的平静是她最大的容忍限度。

    老板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默默叹了口气。很多时候,人总是要在失去时才能明白自己拥有多少,然而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并不总是得到,而是失去。(注)

    秦钟把男孩的一年健康给老板,老板看了看,交给她一台织布机。“来来,我教你织布。”

    老板拿一点金线放入织布机,抽出一根……毛线?

    秦钟嘴角抽搐:“老板,这不是织布机吗?”怎么会做出毛线来?

    老板把织布机拆开来研究了一下,“哦,有两个阵法坏了,自动恢复阵法修复时把它变异了。没事,毛线就毛线,你用这个织一件毛衣呗。”

    秦钟:……她只用毛线织过半条围巾,哪儿会织毛衣啊摔!

    虽然觉得不可能,她还是上网搜索了织毛衣的方法,平时上班没事干,就织毛衣打发时间。人偶蹲满三十天牢房,她也把毛衣织完了。虽然歪歪扭扭,有松有紧,好歹是一件人模人样的衣裳。

    “不错不错,”眼看着她从正反针都搞不清变得手脚飞快,老板赞扬,“进步很大。”

    秦钟把毛衣叠好,排在架子上。想了想,又拿一只袋子把毛衣装起来。

    老板正想跟她说这毛衣不怕积灰,忽然想起来,貌似自己那会儿是觉得毛衣太难看,才要遮一下……顿时失语。

    秦钟说:“这织成毛衣只能当做纪念品了吧,没用了。”

    “当然有用。”老板说,“濒死的人穿上就能健康地活一年,什么病都能治愈,怎么没用?——虽然说只有一年时间。”

    秦钟吐槽:“这个‘虽然’可以不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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