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6章

    卿善接了筷子，也没吃，就眼眶红红的望着卢醉，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子。

    卢醉真是受不了她这个眼神，觉得自己心里虚，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呸！自己做错什么了？

    这不是还给她带吃的了么。

    “不吃啊？”卢醉一瞥她，“不吃给我拿去扔了。”

    “别！”卿善惊慌的不行，赶紧把便当盒一盖抱在自己怀里。

    卢醉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卿善接了筷子，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卢醉一眼，不急着吃鱼块，反倒是怯怯地伸出手去要拽住卢醉垂下来的书包带子。

    卢醉：“你干什么？不拉点东西你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怕你跑了呀。”卿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等会儿一起回家吗？”

    “不了。”卢醉很干脆的拒绝了她，正想将自己的书包带收回来，就看到卿善特别失落的垂下眼皮，泪痣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又来了，那种心烦气躁的感觉又来了。

    这丫的简直就是自己克星是吧？

    卢醉觉得自己这几天简直就是仁慈的不像是自己，她居然听到自己说：“……那就一起走到校门口。”

    靠，这是自己说的话吗？

    这是人话吗，这还像不像话了？

    卿善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漂亮月牙形状：“嗯！”

    ……行吧，就给这书呆子当回菩萨吧。

    章舟打扫完卫生出来，看到那个众人闻风丧胆的卢醉居然站在自己教室门口，而旁边的卿善显得特别柔弱。

    下意识地将书包护在前面颤着声音说：“卢，卢醉大佬，我们是无辜的我不该和善善说你坏话，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卢醉：“……”

    卿善对她招招手：“舟舟，一起回家呀，我们在等你。”

    章舟：你说卢醉在等谁？谁？

    卢醉默不作声地坐在前面，保持着短短的。她背着书包，而书包的另一边带子捏在卿善的手里。她大约是不想让卿善走的太吃力，所以特意放缓了步子。

    章舟看的很震惊，卢醉这是在溜娃吗？

    但她自然什么都不敢说。

    三人刚走到校门口，林烟和洛嘉辰就从奶茶店窜出来。

    “老大！你干嘛啊在，我们等你好久了，咦？”林烟注意到后头跟着的卿善，好笑地说，“怎么还带小尾巴的，她们也一起去吗？”

    卿善：“你们去哪儿呀？”

    章舟拉了拉卿善：“别拉了善善，你快把卢醉的书包带放下。”

    洛嘉辰：“我们要去上网啊，小班花一起去？”

    话刚说完，卢醉的眼刀就看过来。洛嘉辰自觉失言，缩了缩脖子——也是，这种好学生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去网吧？

    “卢醉同学，你不回家吗？”卿善微仰着头看卢醉，眼眸清亮透彻，“那你记得早点回家。”

    卢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带上一丝嘲讽。

    她将书包一拉，跨上了摩托车。林烟和洛嘉辰嘻嘻哈哈地挤上另外一辆，对着卿善招手，“明天见了小班花。”

    卢醉不发一语地踩了油门，极快地开了出去，就听到后面传来卿善的呼喊：“卢、卢醉同学——”

    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小姑娘迈着腿边挥手边跑，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的。卢醉脸色极臭地踩了刹车，一脸无语地看着气喘吁吁跑到自己跟前的卿善。

    “我，我才想起还有话没说完。”卿善脸都红了，细细的汗珠从额头处渗出来。

    真要人命，她身上那股水果糖的味道更浓了。

    卢醉冷冰冰的看着她：“你们书呆子读书读的脑子都不好使了是吧？”

    林烟叹气：“卿善同学，你别介意啊，我们老大不喜欢人家一句话分成两句话说。”

    卿善被卢醉的神色吓得一顿，卢醉就更凶了：“有话快说啊！”

    “我就是想和你说，明天是交艺术生签字表的最后一天……你不要忘记了。”卿善委屈巴巴的看着卢醉，眼泪都要下来了还抿着嘴，“早上在办公室我看到你的名字了，艺术生的名单登记。”

    这几天学校已经开始统计艺术生的名册了，每个班级要学艺术的学生都要家长签过字，而卿善在花名册中看到，卢醉的名字栏后面没有家长签名，所以被老师用红笔圈了出来。

    她记得前世卢醉就是美术生，但现在到了最后一天，卢醉连表都没交上来。

    卢醉愣了一下，也没想到卿善火急火燎跑过来原来是为了自己，心情瞬间复杂的不行，憋着气说了句：“多管闲事。”

    她再不看后头一眼，飞驰而去。

    章舟在后面扶着卿善愤愤不平：“这什么人啊！你替她想好的，她居然还这个态度。”

    卿善摇头：“没关系的。”

    章舟：“还没关系？你看到她那个目中无人的样子了吗，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惹不起。”

    卿善：“她有苦衷的。”

    “你是不是被她下蛊了啊善善？”章舟都要急死了，怎么那个安静乖巧的卿善在和卢醉接触了之后就和着了魔一样呢。

    卿善把便当盒拿出来给章舟看，美滋滋说：“你看，她还给我准备了吃的，可好了。”

    章舟：“？？？”救命，善善怕是真的被卢醉洗脑了。

    ***

    网吧里，林烟和洛嘉辰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手上操作极快。两人中间放着个烟灰缸，已经装了不少的烟头。

    卢醉坐在靠墙的位置，整个人都窝在沙发里，电脑屏幕就打开着一个空白的网页，正在出神。

    她将书包打开，拿出那张已经被揉皱的表单——

    陈洋将卢醉叫进办公室的时候，语气十分无奈：“家长签字都交上了，就差你一个，能不能配合点？”

    卢醉面无表情的说：“我选了就行，以前还不是一样？”

    “这不一样！”陈洋大手一挥，“学校都是下了通知的，每个艺术生分班必须经由家长签字同意，和之前打不得比。还有你之前填的家长电话号码，我打不通，你给我换个能接通的。”

    卢醉的眼睛里全是讥讽，冷声道：“我没家长。”

    陈洋被卢醉这话堵的喉咙一噎，“你怎么说话的呢？”

    直到现在，陈洋作为卢醉的班主任才见过卢醉的家人两次。两次都是因为卢醉在学校挨了重大处分，父亲和母亲各来过一次，都是别人口中的人物。

    陈洋也是因为知道一些卢家的事情，才对卢醉现在的叛逆骂不起来，也只能叹口气罢了。

    卢醉耸耸肩，若无其事地就往外走，看都不看表单一眼，态度明显。

    陈洋喊：“怎么着昨天才做完见义勇为的同学今天就不听老师话了吗！”

    哪想到，卢醉竟然回了头，眼神复杂的一把夺过陈洋手里的签字单，气势汹汹的走了。

    也不知道气啥呢？

    “我靠我靠，加血啊傻逼洛嘉辰！你想死呢！”看着电脑里已经趴在地上的角色，林烟恨不得把烟灰缸砸在洛嘉辰的身上，“我抽你的丫的抽，我死了！”

    说完又呸呸呸几声，看到边上的卢醉，诧异道：“老大，你今天魂儿没了。”

    她哦了一声，贼笑道：“我就说要小班花和我们一起来玩，你还不乐意，现在想呢？”

    “你屁股痒了是吗？”卢醉冷笑了两声，起身，“走了。”

    钱早就结过，卢醉手笔大的很，直接把这仨座直接长期包下来的。林烟和洛嘉辰赶紧跟上，结果一到网咖外面，就看到个穿着米色长裙的女人正站在车旁，笑得温柔浅淡。

    卢醉面色一冷。

    林烟和洛嘉辰心里发怵，都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恭恭敬敬喊：“阿姨好。”

    他们也见过柳桥几次了，只知道每次卢醉被她接回去，第二天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特别阴狠，就那种别人靠近一点都不行的那种。

    柳桥笑着点点头，闻到淡淡的烟味，神情却没有改变，对卢醉招手：“过来，和妈妈回家了。”

    ***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自然模拟试卷也多了起来。卿善认认真真地在房间里写完了两张物理习题，伸了个懒腰，房门响了。

    “请进呀。”

    卿海正探头进来：“乖女儿，打扰到你没有啊？”

    “没有，做完卷子了。”

    “是这样，你妈妈忘买蒜和糖了，她让我去外面买。”卿海正挠了挠头，“这不是爸爸在看球赛嘛，走不了……”

    “我帮你去。”卿善十分善解人意。

    “好好好。”卿海正把零钱给卿善，还多给了二十，“就在对面街上就有个生鲜超市，早点回来啊！自己买点什么零食吃都可以。”

    卿善知道，所以她巴不得自己去买。

    她捏着爸爸多给的钱去冰柜扫了一眼，发现了自己特别爱吃的摇牌奶味雪糕。在五年后这款雪糕就停产了，逐渐消失在记忆中。

    卿善记得，卢醉也爱吃的。

    说起来，在她死后的第一年，寒冬腊月的，卢醉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箱的摇牌雪糕放到卿善的墓前。这时候的卢醉一点都不凶了，她剥了一个又一个的雪糕，埋在厚厚的雪里。

    卿善还听到她说：“你不是爱吃吗？要是吃到了，晚上就托个梦给我，好不好？”

    卢醉在自言自语：“他们说要烧掉你才能拿到，可是冰的东西我怎么烧？善善，你就是喜欢为难我。”

    卿善觉得卢醉一定非常难过，可是卢醉只是红着眼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

    所以现在的卿善回来一看到这个雪糕，脑袋里就一个念头，炎炎夏日的，她只想和卢醉坐在一起吃完摇牌雪糕。

    卢醉就住在这里面呀，就一会儿，不会耽误的。

    这么想着，卿善提着装着两个雪糕的袋子，小碎步跑了进去。

    这里是富人区，前面仅有五栋天价独栋别墅，卿善知道卢醉的家很好找。她不过跑了几分钟，就看到不远处的别墅大门口，停着卢醉的摩托车。

    是这里！

    可是怎么没停进院子呢？明明大门是敞开着的。像是卢醉匆匆忙忙回家，都没顾得上摩托似的。

    但卿善顾不上那么多，雀跃地晃着袋子跑过去，脑袋里还在想等会儿卢醉和自己一块吃雪糕的样子，却在看到院子里的人时怔住。

    跪在地上的少女校服已经脱下，瘦削的肩膀掩盖在宽大的T恤之下。她的侧脸上隐约有红肿的印迹，在听到声响的时候转过了头。

    卢醉的头发散开了，碎发将眼睛遮了一半，卿善却还是能看到她眼中的痛苦，挣扎和无尽的绝望，偏偏就像是不服输一样，唇角还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却在看到来人是卿善的时候表情才僵住。

    卿善和卢醉的视线相接，心脏猛烈地抽缩，疼的她恨不得替卢醉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