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问,侍女愣了愣,接着解释道:“公主心善,从去年冬天便开始接济食不果腹的贫苦百姓。”
钱氏听完不再说话,心中却更加疑惑。她虽然和穆月关系好,但也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公主,自认为尊贵无比,向来对那些布衣百姓不屑一顾,连个衣角都不愿意沾染。如今怎么会突然善心大发的想要接济穷人?
今日穆月说的话和这一车不知要送去什么地方的东西让钱氏升起了莫名的疑心与好奇,她现在颇想知道穆月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回到王府,钱氏立刻唤来了人,让他们盯着驸马府。看看穆月究竟在绸缪什么。
晚上穆蹇回到府中,钱氏迫不及待想要给他讲今日在驸马府中见到的怪事。
“王爷,你可知道我今日去见月公主发生了什么?”
钱氏兴致勃勃,穆蹇却不胜其烦。他每日想着要如何把穆离拉下马就够心烦的了。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歇息,难不成还要听个妇道人家嘴碎的讲些家长里短?
是以穆蹇满脸不耐,一把将钱氏推开道:“本王管你说了些什么,那些三姑六婆的八卦事,莫要来烦我。”
钱氏一看自家夫君这副不耐的模样,差点将手中的帕子绞烂。她眼神幽怨的盯着穆蹇,心里翻江倒海。
穆蹇整日不在府中,白天压根见不着人。等晚上回来了,不是歇在这个侧妃院中,就是去了那个小妾房里,也鲜少来她这里。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她房中,却又一句话不愿意多说。她虽是王妃,管着这偌大一个王府,却如同守着个冰窖,过的像个苦行僧。
她也曾是家里的娇女,当年嫁给穆蹇便是奔着皇后之位去的。穆蹇看上了她爹在朝中的威望,她看上他能继承大统,也算互惠互利。没成想一朝出来了个穆离,将他二人的幻想都拍碎在空中。穆蹇的皇位泡汤了,她的后位也拍拍翅膀飞了。
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若穆蹇体贴也倒罢了,可她这个枕边人偏偏没有一点温和体贴。人不知道有什么斤两,在耍脾气和纳妾上倒是造诣颇深。今天一个妾,明天一个侧妃,也不怕哪日肾坏了。
钱氏还不知道宫中云美人的事,不然更是要气的呕血。
她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多年生不出孩儿也与穆蹇丝毫不检点有关。穆蹇纳妾纳妃的理由就是她无所出,可是他纳了那么多,也没见一个肚子里有动静。可见这问题根本不是出在女人身上。
钱氏心中憋着一股火,不想再捧着自己的热脸往上。她不说话,身子一扭转过头去。
穆蹇才懒得管她,钱氏在他眼中就是个小肚鸡肠的无知妇人。
这夫妻二人互相嫌弃,将貌合神离演的十分到位。
春日的风总是暖暖的,这样惬意的夜晚浪费了实在是一种罪过。
景明殿内,和安辗转反侧,最终起了身,没让任何人跟着就出了宫殿的大门。
待到了殿外,不知名小虫发出间断的叫声,柔和的风从远处而来。
不知为何,和安猛地想起废殿中的那颗枇杷树。已经到了春天,它的叶子一定又变得嫩绿。想到这,她不由自主的便往废殿走去。
废殿的门虚掩着,和安缓缓推开,脚步轻轻的忘里走去。
没想到她刚进去就看到亭中立着一个人。那人听到这动静蓦的回过头来。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时光回转,所有回忆奔腾如河流将和安知觉淹没。
“皇兄。”
和安喃喃的叫着。她突然回到自己逝去的时光。曾经,那个叫穆离的少年也曾这样在枇杷树下等着她。
“你来了。”穆离见她来了没有惊讶,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不知怎么地,和安突然觉得眼中湿湿热热的,心也酸的像泡在了盐水里。因为就在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
皇兄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段她与他的时光。
“皇兄,你曾答应过要带我去宫外看花灯的。”和安突然有些哽咽的说出这句话。
穆离沉默了刹那,突然抬头对她说:“今天好吗?”
“好。”
穆离一步步向她走来。和安轻轻拽住他的衣袖,就像她曾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穆离穿的是便服,和安晚上出来也没想着怎样打扮,不过随便套了一件裙子。两个人就这般绕过了所有的宫女太监带着腰牌出了宫。
他们出宫之时,侍卫的眼神惊疑不定,下一刻就要跪下来。穆离却突然对他笑了笑,和安也突然做出嘘声的手势。
侍卫忙把脱口而出的请安又咽了回去,然后看着皇上和公主同乘一骑,绝尘而去。
过了半晌,他问身旁的伙伴:“难道刚才只是一场梦?”
旁边的侍卫连连点头:“我也觉得……”
夜晚,居安街便拥有了另一种姿态,灯的,光的,五彩的,人声鼎沸的。
小摊小贩的吆喝声不断,各种各样的民间杂耍轮番上阵。和安突然拿起旁边摊上的一个兔子面具对着穆离的脸比划起来。
穆离无奈的笑了笑,也捡起一个老虎的面具给和安戴上。
二人戴好面具,回头看到摊主眼巴巴的看着他们,那表情就差没在脑门上写给钱。
和安巴巴地问穆离:“皇……兄长,你有钱吗?”
穆离怔了怔,脸上罕见地露出苦恼的表情,然后摊手道:“没有。”
和安脸色一黯,接着想起什么似的,把脸上的面具一摘放在穆离手中对他道:“兄长,你且在这等着。”
不待穆离说什么,她便一溜烟地跑进了旁边的酒楼里。过了一会她从里边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她有些得意的对穆离说:“兄长,我把我裙子上的珍珠摘了一颗换了些钱。今天晚上,我请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穆离看着她骄傲的小模样,哑然失笑,慢吞吞地说:“好。”
和安给了摊主钱,把兔子的面具戴在穆离脸上,又把老虎的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拉着穆离充满兴味的看起了这居安街的夜景。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然后在一个吊满花灯的摊位前停下脚步。
摊主见有人来了,忙满脸堆笑的向二人讲解了起来:“两位客人想看什么样的?”
难不成这花灯还有各种各样的门道?和安来了兴致,问道:“那你给我们介绍介绍。”
见她这么说,摊主清了清嗓子道:“想必您二位不知道,这春天的花灯和节日里的花灯还不大一样。它有个别名,□□灯。春天万物复苏,牲畜和植物都活了,人也不例外。佳人才子们在这春天往往更容易生情,这春灯呢,便是个寄托情思的物件儿,公子小姐们把自个儿的心里话写在这灯上,然后顺着水送到心上人手中,所以这春灯,又叫情人灯。您看看花灯,每个上边都是彩绘的一段爱情故事。”
和安万万没想到这小小的灯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由得目瞪口呆。穆离也听得沉默了一瞬。
摊主见他们不说话了,带上两丝谄媚道:“公子和小姐要不要买一个?”
和安一听忙摆手:“不了不了。”
摊主一听有些疑惑,问:“二位不是情侣?”
和安忙否认:“当然不是。”
摊主没想到自己也有走眼的时候,公子和小姐一个戴着兔子面具,一个戴着老虎的。老虎吃兔子,这公子不就是在对小姐说:你吃定我了么?
且看这位公子的姿态,对这位小姐护的这样紧,竟然不是情侣?
等到和安和穆离走了,摊主还是直摇头,觉得现在小年轻的心思真叫人猜不透。
两个人慢慢走着,走到了桥头上。从桥上可以看到远处的点点灯火。那光是昏黄色的,看起来十分温暖。穆离看看那灯火,再看看和安的侧脸,心中突然生出些莫名的心思。
若是一直像现在这般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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