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还小的时候,母亲教导她们,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不会骗自己。”女人冷酷地说,“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永远是自己。”
她坐在屋顶上看着女人对着树上的艾米莉说,“跳下来。”
笨蛋才会跳下去。
“相信我,艾米莉,我会接住你。”女人对艾米莉真诚地说。
笨蛋才会相信,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但毫无疑问,艾米莉就是这样的笨蛋。
女人向后退了一步,艾米莉十分惨重地砸在地上。
砸这个动词挺准确。
她跟艾米莉不一样,她坐在屋顶上时她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母亲说的话对她而言没有那么权威。
很显然,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这句话从母亲嘴里说出来后便成了一个悖论,如同莫比斯乌环一般自相违背,且永无终止。
于是她极惬意的坐在屋顶看太阳变成令人充满食欲的红色,一点点坠落,红与蓝平分天际。
直到母亲派来的小精灵在院子里因寻找不到她开始用它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叫。
于是她会从房顶跳下来,让风贴着她的皮肤从下往上刮过,她会想起那坠落的太阳,然后强大的魔力自发地让她在坠地身亡前减缓她下坠的速度。
所以她安然无恙。
她试图教唆艾米莉也尝一尝这神奇的感觉,然而她并不能理解其中的乐趣。
艾米莉评价她是一个古怪的人。
她评价艾米莉极端无趣。
“太阳下山,太阳每天都那么下山,它永远该那么下山。”后来尤利乌斯也这么说,用他疑惑不解的眼神,难以理解的语气,“好了艾丽莎,来看看这个魔药的配方该怎么改进。”
太阳每天升起落下,一千年来它都这么升起落下,从生命诞生以前它就这么升起落下。
她时常想,如果可以,最好让她变成一块石头,看着太阳升起落下,人们出生或死亡都与她毫无干系,战争或疾病肆虐就让它们肆虐,悲伤与快乐也无法干扰她。
那是她的前半生,她想如果做一块石头该会是多有趣的事啊。
她醒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铁门被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温斯蒂尼小姐。”男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想您一定会配合我们的不是么。”
“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艾丽莎反问。
“没有。”男人语气温和,也不容反驳。
“那不就是了,何必对我那么防备呢,我已经没得选择了不是?”艾丽莎微笑。
她这一生三次来到这异教堂。
用一次开始,用一次顺应命运,用一次结束。
Ж
“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什么都好,天啊,谁知道预言中的人是谁!”
傲罗部部长原地盘旋着的身影夹杂着焦躁的声音。
“让我们来看看,就在昨天,我们又收到了一份匿名的信件,询问我们安全保障问题,预言家日报那堆家伙还嫌事情不够大似的,那个写专栏的家伙,他还嫌事情不够乱,对,还提到了威胁论什么的。”
“整个霍格沃茨,阿布思你也在上面,这个家伙宣称,霍格沃茨某些拥有梅林勋章的巫师为了自己利益而将英国巫师界至于危险境界。整个胡言乱语!”
“你这话一点用都没有,他们相信那个记者,克莱尔·奎尔迪(Clear Kuilty),就是那个忽然窜上来的记者,他是可是专栏明星写手。”
“阿不思,别不说话,提提你的意见。”
福克斯一早消失了影子,阿不思·邓布利多正从楼梯上往下走,他上完了变形课,但事实上他的思绪依旧混乱。
按道理他应该回到办公室,却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又往下走了一级。
盖勒特·格林德沃。
是四十四年前他经常会挂在口边的名字,说起来也许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但那个时候,他们确实是挚友。
充满了嘲讽,正派第一巫师居然是黑魔王的挚友,甚至曾试图一同统治世界。
“有人请你出山,阿不思,我知道你的实力,如果说现今巫师界还有谁能与之抗衡的话。”
邓布利多见到格林德沃是在戈德里克山谷,一个晴朗无云的日子里,非要说清楚很难,从他第一眼见到那个金发的少年开始,他就被深深的吸引,甚至于差一点,他们就将并肩而行。
“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有这点自知之明,再看看吧,说不定…”
“我不喜欢你的性格,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有时也不喜欢自己。
命运叫人琢磨不透,它喜欢跌宕起伏的情节,它把一切都当成一场游戏。
邓布利多走下阶梯教室的楼梯,黑与白的地砖像极了巫师棋里的棋盘。
谁是国王,谁是骑士呢?
“汤姆?你在这里做什么。”
黑发的少年像是从什么地方惊醒,看向他时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我被福克斯引到这来,它又不知道去哪了。”
其实他们二人有相似之处,同样的优秀,同样的俊美,唯一不同的是,汤姆·里德尔永远不如盖尔。
永远比不上。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于是仔细观察着少年的神色看他是否有发现自己的失常,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这让他愈加慌乱,但好在少年出声解救了他。
“教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他语气中夹着一丝疑惑,话锋一转,”这面镜子很奇怪。”
邓布利多看过去,镜子摆在正中间,镜面一片浓白,如同起雾。
【阿不思!】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继而双手控制不住的剧烈抖动起来。
女孩子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阿不思阿不思,你怎么还在这?”
阿丽安娜!
“还能干什么,去找那个金发小子了呗。”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脸不爽的样子。
“金发小子?你不觉得自己很没礼貌吗?”
“我看你不爽很久了,盖勒特!”
是阿布福斯和盖勒特。他忽然想起,这是几十年前的事,那时他跟随在这个少年身后,甚至想过要永远追随他。
这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少年会转过身,向他伸出手来,带着温柔的笑意,温柔得像春天风轻拂过草地。
【阿不思,跟我一起。】
但这都是四十四年前的事了。
像是在嘲讽他洗不清的罪孽。
“汤姆,你看到了什么?”
少年眨了眨眼睛,像他在课上回答问题时一样。
“很奇怪,“他笑容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但我确实从里面看见战争结束了,巫师界一切安好。”
汤姆·里德尔再一次回眸,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依旧眼眸微微低垂着,手里捧着苍白的王冠,十根尖刺以一种诡异的美感扭曲着,而黑色的巫师袍垂落地上,人们匍匐着,争先恐后地去亲吻。
“汤姆,你该回去上课了,我记得下节是魔药课。”
他匆匆应着,转过头,只来得急看见镜中自己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Hell is where the heart is,it's a place for you and me.】
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在他耳边轻轻哼唱着。他停下脚步,感觉一丝凉意一路到达心里。
他再一次匆忙地回头瞥了一眼镜子,发现镜中的自己正在微笑,然后低下头,吻上那顶奇异的王冠。
一簇火焰忽然燃起,镜中的世界忽然变成一片无光火海。
手上传来一阵被灼烧的痛,他下意识看过去,然而什么都没有。
像只是他的幻觉。
“汤姆?”
“来了,教授。”
Ж
【我从不食言,现在,你可以做一个选择。】
那远古的庞然大物对男人说着,烟雾逐渐消散开来,露出那红色无光的火焰。
【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或者进去找到你想要的那个灵魂,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人类。】
【这是由狱火所筑的无尽轮回。】
【是由心所炼就的地狱。】
Ж
阳光将最后一丝温暖撒进高塔之上的囚牢,看守踏上一层一层的阶梯,两边传来囚徒们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他不悦地皱了皱眉,抬起魔杖扔了一个强制咒,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最顶上的房间。
这儿的看守都知道,牢狱所在的层数越高,被关押之物就越重要。
这一瞥过去让他浑身冒出了一股冷汗,只见那铁栅栏的窗户上栅栏齐齐消失,他连忙靠近了一些,果不其然,房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完蛋了。他下意识想到,甚至来不及仔细思考,用钥匙把铁门打开,走了进去。
木制的床上被子摆得整齐规矩,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血腥味从楼下牢狱里弥漫上来,即便是风也吹不走。
他脸色发白,根本无暇注意到背后人影悄然伸出的双手,然而下一秒,脖颈上一股大力向斜后方压去瞬间遏住了他的呼吸,他的手里还抓着他的魔杖,然而由于事情发生得措不及防,应激咒语生生地打到了墙上。
也就是咒语打到墙上时,暗红色的,弥漫着血腥味的奇异符文一点一点在墙上显现出来,他用余光注意到那本以为不翼而飞的栅栏仍旧好端端呆在原处。
被算计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这件事。一股力道作用在膝关节后面,让他无从反抗地跪了下去。
但他是个强壮的男人,而偷袭者艾丽莎并不是一个擅长打斗的女人。
男人凭借天生的力量优势将在女人中也不算有优势的艾丽莎抡倒在地,给了那张桀骜不驯的脸蛋一个巴掌。
但他犯了个大错。
毕竟很少有巫师近身格斗能强过魔法攻击,艾丽莎抢走了他的魔杖。于是他只看见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身子便被狠狠摔开,砸在墙上。
女人拿着魔杖向他走来,她的身上有刚才搏斗留下的伤痕和血迹,脸上的冰冷无感情的微笑让她看上去更烦令人生畏,她用魔杖指着他的眉心,说道:“做我的眼睛。”
高塔笼罩着一股血腥味,这里关押的人或者不知名的种族日日遭受酷刑折磨,谁也不会在意从最高层房间门缝处溢出的鲜血,更何况它很快就会被清理。
艾丽莎思索着如果没有银鼠的心脏做引子,这具躯壳可能存在不了多久,何况她也没有时间再晾上半个月夜。
她第一次来这里时晾了七天,因为她错误估计了形式。
可这一次,她没有办法再把自己救出来了。
而且,维迪必须离开。
她的目光暗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作品,无情绪的弯了弯嘴角。
“去吧,我的眼睛。”
Ж
【虽然这是一个有点出乎人意料的猜想,但艾丽莎·温斯蒂尼很有可能是被开除了学籍,这样一来抹掉她的记录就简单多了。】
【谁能想到呢,一个科目考试几乎全o的优秀学生,居然从来没有从学校正经毕业过。】
【不过问题又开始伤人脑筋了,她干了什么居然能够被开学籍,我记得格林德沃当时也是被德姆斯特朗退学的,难不成她也是研究黑魔法被学校发现了?】
【很有可能,不过霍格沃茨这边应该不是,我当年听到的消息是因为她的魔法让学校防御出了纰漏,最终弄出了人命。这件事当年传得沸沸扬扬,肖像们闲着无聊也会八卦一番。】年轻的男人说道。
Ж
四年级时海格因为过失被迫退学,同学们更多的是看看热闹。
七年级时艾丽莎被勒令开除,则在学生中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你好,肯德勒斯小姐。”
“校长,”苏菲从门口进来,走到桌子前,从口袋里取出一沓纸放在办公桌上,摊开,这才开口说道,“我询问了画像,事情发生时艾丽莎根本不在拉文克劳塔,胖妇人看见她当时准备去上课,小贝塔在地窖的楼梯口看见过她,我询问了那边一块的所有幽灵、画像还有石像,艾丽莎那一天没有回过拉文克劳塔,还有一点,我去医疗翼问了,他们再检查了一边斯坦利教授,他的记忆被更改过。”
她站直身子,语气认真,“校长先生,这很有可能是一桩栽赃嫁祸,说不定有人就是想让我们恐慌,温斯蒂尼同学是一个靶子,她现在很危险。”
她像三年前一样,用她的愤怒斥责一切的理所当然。
三年前她没能帮到海格,这一次她不能不帮艾丽莎。
这是艾丽莎失踪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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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深藏着暴戾的平淡的声音如同刀刮在她的脸上,冰冷的触感是魔杖抵在她的脖颈后面,艾米莉眯起眼睛,语调婉转地反问,“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艾丽莎还能是谁?”
艾米莉想起了艾丽莎曾经说过的那句凡事无绝对。
只要她们想,绝无人能分辨出她们谁是谁。
但凡事无绝对。
“你是谁也绝无可能是艾丽莎。”男人的声音中的冰冷越来越明显,他嗤笑了一声,“或者你还以为你演得很好?就算你用了再好的复方汤剂,你也算漏了一件事。”
“我跟她刚吵过架,以她的性子,一周内绝无可能先开口跟我说话。”
艾米莉面色陡然一僵,任她猜测良多,也没有猜到这个原因。
汤姆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他再次开口:“不说是吗。”
钻心咒。
他看着面前这个人发出一声尖叫地倒地,嘴角冷笑不减。
如果是艾丽莎会怎么做,他完全能猜到。
她不会叫喊,一声也不会出,哪怕她疼到脸色发白身体痉挛她也不会求饶一声,她的脸上不会出现一毫的退缩与疼苦,但她会笑,她的眼神中的冰冷与恶毒会比刀刃更加锋利,会化作实质刺进他的身体。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那幻想之中的恶毒是如此真实,竟让他感受到了疼痛。
艾丽莎会报复,一定会报复,除非她死,报复将永不终止。
“你是谁。”他无视了地上那人脸上的痛苦,轻声发问,语调平静冷漠到令人惶恐。
爱米莉丝毫不怀疑他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物以类聚,她竟然还有心思想,和艾丽莎一样对生命漠不关心。
“至少已经骗过一次了不是么。”她试图挤出一个冷笑,不明智地激怒眼前的这个男人,“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在意她嘛。”
可惜她面前的男人神色毫无波动,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感受到的更多是不满。
他怎么能这么冷漠。
“你是谁?”她没注意到那握着魔杖的手指关节已经被捏得发白,昭示着其主人远没有看上去那般镇定。
第二个钻心剜骨随之到来,地上的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倒吸着气,恨恨地看向男人,“她果然没有告诉你吧。”
“看来你们彼此彼此嘛,你对她也没有多重要。”
“你知道她是双胞胎吗?”
汤姆抿着唇,拼命压抑着胸腔里的震动,冷笑着反问,“我凭什么不相信她,却来相信你。”
“她在你面前是这个样子的吗?野心勃勃,却也能乖巧顺从,叛逆无道,也能正直仁慈,哈,她以前对那些人也是这样的,因为她知道这个样子最吸引人啊。”艾米莉的语调微弱,却咄咄逼人,“当她看见那些人被她耍得团团转时,她可是在背后毫不犹豫地嘲讽他们,她当然不会告诉你这些,她不敢告诉你过往的。”
“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母亲,然后意图杀掉我,可惜我侥幸逃脱。”艾米莉看着男人,心里头甚至有些快活地想着,又是一个被欺骗的人啊,指不定将那地狱的硫磺火当做救赎的光了呢。
“她是个魔鬼。”她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闭嘴!”迎接她的是一道魔法光柱。
汤姆不明白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听她说完这一段话,第一反应竟然是她凭什么把艾丽莎称为魔鬼。
凭什么。
就像他小时候听见的那般。
“他是个恶魔啊。”
凭什么艾丽莎要受到他曾经的待遇。
这种愤怒让他几乎难以自持,直到蛇鸣打断了他。
【lord】
纳吉尼嘴里咬着一个蓝色球状物,仔细看能辨认出八条蜷缩的腿。
拿破仑抬起了它右边第一条腿以示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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