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是什么。
是拥有千年不腐的身，还是有万年不灭的魂。
道又是什么。
是天地间蕴藏的奥秘，还是一切万物的最终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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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历三万四千六百年。
魔族首领靳离率魔族大军入侵剑冢，论剑峰长老薛昌明化作了一只浑身燃烧着的凤凰，红光直燃上了天空，方圆百里都被笼罩在一片赤色之中。
后世，人们在书中这样描述着那一幕。
【赤色的凤凰翱翔于天际，苍穹都被那翅膀的焰火点燃。】
而此刻已经在山下，正牵着靳言的翟萧，回头望去。
火红的云朵在翻腾，霞光将一切映上了暖色。
旁人或许在惊叹这万年难见的神迹，而只有翟萧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翟萧攥紧了靳言的手，停下了向山外奔跑的脚步。
靳言好似明白了什么，仰起头来，看着被红光镀上一层迷离金光的翟萧。
翟萧以前喜欢玩一款游戏，那个游戏里，一个npc化作了一只凤凰，封印了月球上掉落的龙拯救了大陆，将玩家送向未来，将大陆的命运交到玩家们的手里。
当时翟萧坐在屏幕面前，看着屏幕里那只凤凰和自己身上的buff一瞬间就湿了眼眶，就像现在这样。
薛昌明用生命在拯救所有人，但是他，无论是因为什么，而是在逃跑。
翟萧伸出手，摸了摸靳言的头，头一回的郑重地说：“我觉着，咱们不能走，你觉着呢。”
而靳言没在反感他头上的那双手，而是朝翟萧的身上蹭了蹭，“嗯。”
末了又觉着自己只答应一声也太过随意，但又整理不出说辞，只低声嘟囔，“你去哪，我去哪。”
做有些事情，最难的往往就是下定决心的那一瞬间。
一旦决定了方向，无论再艰险，也都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翟萧整理了自己体内灵气的流动，也将古尺牢牢地握在手里，便拉着靳言往剑冢的方向走去，脚步比下山更加急切。
剑冢上已是乱成一团。
这不是翟萧第一次直面死亡，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战场。
但是每一次遇见，他的心都如同被活活揪起一般。
尸体铺了满地，血已经打湿了鞋面，兵器胡乱地插在中间，刺目的火焰，将这一切照得更加可怖。
没有人能在这种场景面前不动摇。
翟萧的心里，已经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在来回的滚动，滚过炽热的胸膛，滚过攥紧的双拳，滚过结实的脊梁。
那种按捺不住的东西，已经渗透进了每一滴血液之中，在身体里流淌，蠢蠢欲动，躁动的等待着喷薄的一瞬间，若是它也有思想，定然已经想象过无数回，那一瞬间该有多么畅快。
翟萧将古齿横扫，一排亮出獠牙的魔族倒地，倒在尸体身上。
尸体上又摞上了新的尸体。
靳言未有他想，只在混战之中，只一眼便找到了靳离，刚刚还未分出胜负，现在定然不肯罢休。
靳离本战得正酣，然而转眼看见靳言的一瞬间，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无关系，唯独此刻，不能出现在这里。
靳言，这个最知他弱点，最难牵制住他的人，万万不能，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出现了。
对于靳离来说，今日他等了太久，他为了今日整整等了几百年，他害死自己的哥哥，夺了侄子的王位，只是为了今日，他能带着数万的魔族大军攻占论剑峰。
他这一盘棋下了太久太久，他算计好了一切，在玄鉴宗众人的面前戳穿靳言的身份，让他疲于奔命不会阻碍他的事情。
此刻出现在这里，无异于自投罗网。
但是靳言还是出现了，他拿着他的那柄枪，就站在靳言的面前。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在靳言的身边不远处，还有那个穿着一身破布衣的道士。
难道为了那个道士，靳言竟连命都可以不顾么。
靳言没有容靳离再多去思考问题，他抬起枪便朝靳离冲去。
两柄长/枪相撞，发出尖厉的声响，而后又“嗡”得震颤，兵器相撞发出了余波都震倒了一旁厮杀的兵士。
一个咄咄逼人，一个绝不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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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虽惨烈，但没持续很久。
论剑峰四周都设有传送阵，剑冢之事一出，各派的支援都飞速地赶来，不出半日，魔族就败退了。
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除了翟萧和靳言。
翟萧最后半身都是血污，跌坐在地上，用古尺牢牢支撑住自己。
靳言不再掩饰身份，并未摘下面具，浑身是伤，坐在翟萧的身旁，牢牢地抱着他。
二人相依跪坐在地上，玄鉴宗的弟子将他们团团围住，手上拿着的并非伤药，而是兵器。
为首的古息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捻须，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带回去。”
带回去。
带回玄鉴宗。
但是回到玄鉴宗之后等待着翟萧和靳言的，再不是那个温馨的竹屋了。
一旁玄鉴宗的弟子想上前用捆仙锁束住二人，但是靳言却拿起他拿柄长/枪朝地上那么一挥，弟子们纷纷退开来。
靳言语气冰冷，只说了一句，“不必。”然后站起身来，将翟萧整个搂在怀里，二人一互相搀扶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天空中火红的云还未散去，天边还是如同烈火焚烧一半，这光照着有些睁不起眼来，二人有些看不清路，同时踉跄了一下。
这一踉跄，翟萧与靳言，竟对视着笑了起来。
仿佛二人此刻还在后山上，现在只是趁着傍晚在山林里散步。
走路扯到了身上的伤，翟萧疼得眯上了眼，靳言搂他搂得更紧。
翟萧冲着靳言一笑，“徒儿啊，师尊对不起你。”
是啊，对不起带你逃走后，又折返回来，让你陷入如此困境。
靳言嘴唇微颤，眼眶里的泪在打转，他深吸一口气，要将那泪忍住，“是徒儿，对不起师尊。”
是啊，若不是我，你怎么会受我牵连，你本该在玄鉴宗上潇洒一世，而不是随我一起受万人唾弃。
二人都听懂了彼此话中的含义，又都同时笑了起来。
一个魔族一个叛徒，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翟萧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带你回玄鉴宗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谁，怎么能说对不起我呢。”
“师尊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是我亏欠师尊。”
这世间很多东西都难算的清楚，比如你买我卖，一分一厘明码标价，再比如你捅我一刀，那我便还你一刀，杀人偿命。
但是唯独感情这种东西，算不清楚。
感情的帐，一笔一笔的，谁能说得清楚，彼此亏欠，又怎么能计较得明白。
翟萧看着天上反卷的云，笑了一声，“我们俩，都太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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