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永安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她看着少年那张愈发靠近的脸庞,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蛊惑了般,明明慌乱又羞怯,却还是顺从地微微闭上了眼睛,柔软的鼻息彼此交缠,她晕晕乎乎,甚至还开始有了一丝隐隐的期待,然而下一秒她便愕目圆睁地猛然推开对方,然后慌慌张张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殿下……?”薛绣依旧维持着被她推开的姿势,错愕地看着她冲出去开始翻箱倒柜的身影,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你等一下,先别过来!”永安一手捂着鼻子,一手焦急地四处搜检,心里已在欲哭无泪地暗暗骂街: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薛绣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地走过去,永安连忙把头扭过去,拒绝让他看见自己的脸,但薛绣还是看见了,那慌忙掩饰脸上窘迫的手指缝间正在往外溢出鲜红的液体。

    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噗”地一声笑出来:“殿下该不会是流鼻血了吧?”

    永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咬牙切齿道:“知道就赶紧帮我找止血的东西。”

    薛绣抿嘴莞尔,却是直接便拿起自己的袖子开始替她擦拭起来。永安惊了一下:“会弄脏的!”

    “不打紧的。”他毫不在意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目光温柔专注,却又隐含一丝戏谑的笑意。

    “你……你还笑!”永安顿时气急败坏,挥着拳头作势就要打他,薛绣憋着笑握过她的手,安抚道:“殿下别动气,不然情绪太过激动,一会儿又得开始流了。”

    永安耷拉着脸,倒是乖乖地没再动了,只嘟囔抱怨道:“还不都是怪你……”

    薛绣脸上不禁飘过一丝红晕:“……是我孟浪了。”说着又轻轻瞥她一眼,“我也没想到,殿下的承受力会这么差。”

    “……”她的青龙偃月刀呢?

    不过说实在的,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承受力会这么差,无非……就是亲一下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就无缘无故地流了鼻血,搞得她好像对他产生了什么邪念似的,她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纯洁得不能再纯洁,所以肯定是因为之前进宫的时候撞门撞坏了鼻子,导致现在旧疾复发了而已,她才不会因为被对方小小诱惑了一下就兀自不镇定呢!

    永安这么自我安慰地想了一番,顿时又找回了些自信,一副懒得和他计较的表情哼道:“本王千金之躯本就不容得你如此放肆,下次若再敢造次胡来,本王定严惩不贷!”

    薛绣瞧她又开始摆出王爷架子强行挽尊,眸光微转,却是抿嘴笑道:“那若是殿下要对我胡来呢?”

    “……”永安被他噎了一下,只觉得这人怎么越来越会回怼了,弄得她一点威严也没有,不禁便骄横地瞪了他一眼,恶狠狠道,“那你只能默默受着!”

    薛绣意料之内地叹了口气:“殿下向来都是这样,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永安怔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太过霸道了,但又拉不下脸收回前言,只好别扭地放软了一些语气嘟囔道:“反正你不许有意见。”

    薛绣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既然殿下都这么跟我撒娇了,我当然只好全盘接受了。”

    永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呼吸急促道:“谁……谁跟你撒娇了?”

    薛绣看着她别扭的样子不由笑意更深,想了想,却是又道:“不过我还是有个小小的建议,希望殿下务必听取。”

    永安挑了挑眉,示意他说来听听。

    薛绣深吸口气,朝前缓缓走近一步,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目光认真而恳切:“我希望殿下以后可以不要再轻易便与薛绣置气,不要再动不动就不理人,你这样,我很害怕。”

    永安怔了怔:“你在怕什么?”

    “我怕殿下不要我,我怕殿下会就这样离我而去……”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击即碎般脆弱。

    永安看着那双怅惘萧瑟的琥珀色眸子,脑海中似有什么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愣愣道:“我是不是……曾在什么时候抛下过你?”

    薛绣脸上错愕了一瞬,握着她的手也开始颤抖。

    “我知道你以前一定是认识我的对不对,而你一定也是我曾经很重要的人,不然我不会觉得你如此熟悉,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不起来,我好像丢失了一段记忆,把你、把我们曾经相识的过往都忘掉了……”她有些歉疚地垂下眼眸,似乎觉得自己单方面的遗忘很是对不起他。

    薛绣却是红着眼睛一把将她抱住,喉中哽咽艰涩:“忘了就忘了吧,过去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只想珍惜和殿下的当下。”

    永安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道:“其实你要是愿意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会想起来的……”

    “不告诉!”薛绣一口回绝。

    “为什么?”永安疑惑地抬起脸望他。

    薛绣闭了闭眸,内心似乎很是混乱挣扎,半晌才道:“起码不是现在。”

    “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永安倒是愈发好奇起,他们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薛绣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声音低哑:“等到殿下越来越喜欢我,喜欢到不可自拔,再也离不开我的时候。”

    永安怔了一下,脸腾地红起来,赶紧又埋到他怀里跟不敢见人似的,不知是气还是羞地道:“你还真是贪得无厌。”

    “那殿下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薛绣自己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其实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热烈主动的人,今天却一次又一次地唐突冒进丧失理智,还险些对殿下做出那等胆大妄为之事,他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应了对方说他疯了的那句话,但他一点都不后悔,甚至还想变本加厉地向对方索取更多,所以他坚决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就把过去的一切告诉殿下,他怕万一对方想起来后,同样也发现对他的这份好感不过是儿时羁绊所引申来的错觉。

    他已经不甘心,只当那个单纯憧憬着殿下的人了,界限一旦跨过,他就再也回不去了,也坚决不会放对方回去。

    感受着少年胸腔内传来的愈发剧烈的心跳声,永安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砰砰加速起来,但对于对方所提的问题,她其实并没有答案,情爱一事,她终究还是青涩懵懂,究竟要怎么样才会喜欢一个人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她未曾经历,是以不敢做出完全的保证,但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她愿意和他一起慢慢探索,一起……一直一直走下去,到了那个时候,她会好好听他讲他们过去的故事,而她也会将自己那个最深隐的秘密告诉他。

    伸手环上那修颀的背脊,少年僵了一下,然后蓦地将她抱得更紧,她想她虽未言明,但彼此已互通心意。

    窗外海棠花枝随风摇曳,透过纱窗投下一室旖旎剪影,屋内檀香袅袅氤氲如雾如幻,气氛不知为何又变得朦胧暧昧起来,两人放开彼此,脸颊微红地注视着对方,羞怯着,确认着,然后缓缓地,再次倾身靠近……然而就在彼此唇瓣将要触碰的那一刻,却听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筝儿在外面道:“殿下,你在里面吗?为什么这门给反锁了?”

    永安心里顿时一惊,连忙便把薛绣推开,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奸情差点被撞破的尴尬,而薛绣显然也受到了她的影响,局促地站在那儿不知视线该往哪儿搁,脸红到都要滴出血来。

    永安赶忙把他拉到桌子旁坐下,然后迅速整理了下自己的仪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端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走过去开门。

    “呀,原来殿下在里面呐,奴婢喊了半天还以为没人呢。”筝儿见她猛地开门,倒是吓了一跳。

    永安咳了一声:“本王正在和薛公子商议要事,你有事吗?”

    “薛公子也在吗?”筝儿踮起脚往里面瞧去,果然看见一个风清玉质的淡蓝色身影正坐在屏风那儿喝茶,察觉到她打量的视线却是突然猛呛一口,赶紧转过头去掩袖咳嗽起来。

    筝儿挠着脑袋疑惑地转回视线:“殿下,薛公子为什么看到奴婢很紧张的样子啊?”

    永安含糊道:“可能……他怕生吧。”

    “哦……”筝儿觉得这个解释倒也合理,上一次对方来府上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拘谨不太好意思和人接触的样子,“但为什么殿下好像也很紧张的样子啊?就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她不解问道。

    永安一阵无语,很想拿针把她那口无遮拦的嘴缝起来,不由便扶额抽着嘴角道:“本王不是让你这几天都去鸩儿那边照顾么,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筝儿叹了口气,倒是成功被她转移了话题:“奴婢就是为了鸩儿姑娘的事过来的,她现在虽然不再哭闹了,却又开始不吃不喝,成天只盯着床顶发呆,奴婢实在没辙,只好想着让殿下过去劝一劝。”

    “……”永安沉默了一阵,亦叹气道,“知道了,本王晚些时候会过去。”

    筝儿点点头正要告退,永安又叫住她:“你且去给本王打盆洗脸的水来,再去裴俭那儿借套干净的衣裳过来。”

    筝儿不明所以,但瞧对方一副不欲多说的表情自然也识趣地没有多问,乖乖地便领命而去。

    永安关上门,步伐有些沉重地走到桌旁坐下,撑着头很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薛绣方才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不由迟疑问道:“殿下,鸩儿姑娘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不如让我也跟着去探望一下吧?”

    永安摇摇头:“她现在状态不佳,恐怕不宜见人,就让她好好静养吧,我自会帮她处理相关事宜,你不用太过担心。”

    薛绣乖顺地点点头,便没再多问,只听永安又道:“对了,你昨日回相府后,可已见过你爹了?他有没有向你问起近日发生之事?”

    “父亲他这几日忙于永川决堤赈灾一事,尚未从府衙回来,不过家母和家姐倒是问起过,我随便扯了个谎蒙混过去了。”

    “你都怎么说的?”永安问。

    薛绣遂将他胡编的那套说辞又朝她复述一遍,永安边听边皱起眉,指尖点着桌面,显然心绪很是躁郁。

    “漏洞百出。”她听他说完,立马摇着头做出了总结陈词,“一来,城北那块地方虽然的确多迷雾林障,但范围都不大,绝无在里面迷路好几天都走不出去的道理。二来,若只是纯粹迷路,本王的那群侍卫又缘何会受伤,鲁有嗣他们又作何解释?这件事如今已闹得满城风雨,不是你这样三两句谎话就能遮掩过去的,如此编造反倒令人生疑。”

    “我…我是不是给殿下帮倒忙了……”薛绣有些泄气地低下头。

    永安见他一副惭愧得不行的样子,不由叹口气,然后拉过他的手安抚道:“无妨的,好在你爹尚未回来,等他真正问起的时候,你就如实把一切经过都告诉他。”

    薛绣惊讶地抬起眸看她:“鄞将军和地宫的事情都要说么?”

    永安略微沉吟,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不仅要说,你还要再跟他透露一个讯息,并且只能告诉他一个人,就说本王在地宫中得到了某样东西。”

    薛绣也不知道她说的某样东西具体指什么,因为当时他并不在场,同时他也不明白对方为何不选择将鄞将军未死的事情隐瞒下来,因为这必定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陛下那边……

    永安似是看出他心中担忧疑虑,不禁道:“如此安排我自有用意,你不用想太多,照做就是。”

    “好,我都听殿下的。”薛绣乖乖点头。

    正说着,筝儿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她手里端着水盆,胳肢窝里夹着衣服,一步一摇跌跌晃晃地进了屋来。

    永安怕她摔跤,赶紧过去帮她把水盆提过来:“怎么也不找个人帮你一起?”

    筝儿嘿嘿笑道:“奴婢怕旁人打搅到殿下和薛公子谈事情~”

    “……”永安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小妮子该不会是看出些什么来了吧?

    筝儿把东西放下,便不再多做停留地主动离场,走前还贴心地把门给她关上,笑嘻嘻地在外面留下一句:“那殿下你们继续,可要节制一点别弄到太晚了哦~”

    “……”这小妮子果然是看出什么来了吧?而且为什么要用节制这样莫名其妙的词,也太诡异奇怪了吧?!永安无力扶额,已经预感到自己后面会被对方穷追猛打询问她和薛绣之间的关系了。

    神色尴尬地转过身,她朝薛绣道:“你先把那身衣服换了吧,总不能待会儿让你穿着沾血的衣服回去。”

    “好。”薛绣自然也听到了筝儿的调侃,此刻亦有些尴尬,取了衣服便径直躲到屏风后面。

    换个外套而已,居然还避着她,她也没想看好不好……

    永安在心里默默腹诽,然后转过身去洗脸,水声哗哗间,只听屏风那里传来衣衫脱穿的轻微窸窣,永安拘水的手顿时一顿,脑子里不知道在联想什么,脸上又开始变得通红,猛地便把整张脸都浸到水里。

    鄞永安,你要冷静,你要矜持,你要淡定,赶紧深呼吸一下不要胡思乱想……

    于是她连忙深呼吸了一下,却忘了自己的脸正浸在水里,然后果断悲剧地呛住猛咳起来。薛绣听到声响连忙跑出来,扶她坐到椅子上帮她顺起背来。

    “殿下也太不小心了,好端端地怎么又呛了水?”他略带一丝责怪地叹了口气,拿过毛巾替她轻轻拭去脸上水珠。

    永安咳了一阵总算勉强平复下来,抚着胸口郁闷喘息道:“我都这样了,你都不知道安慰一下……”

    薛绣抿嘴笑了一下,望着她的目光中仿佛有星辰点点,难得戏谑道:“殿下想要我怎么安慰?继续之前我们没做完的事情?”

    “……”永安的脸腾地又滚烫起来,活像一个煮熟的虾子,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许再提,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想到自己鬼使神差地差点就和对方亲了两次,她就羞恼得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薛绣假意叹了口气:“那好吧,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我们就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来吧。”

    永安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只觉得他再在身边呆一刻,自己就更羞窘一刻,慌忙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就快些回去吧,我让侍卫护送你回去。”

    薛绣笑着帮她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不用了,我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让侍卫送回去反而大张旗鼓。”

    永安犹豫了一下,只听对方又道:“殿下就放心吧,我知道一条王府到相府的小路,保准不会再遇上什么狂热的粉丝堵截。”

    永安瞧他一下就猜到自己担心的点,不由也笑了:“那你自己小心点。”

    薛绣点点头,又端详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呛水完全无碍后才缓缓起身离去,永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海棠掩映的院门外,这才深深吐了口气,收回视线准备去收拾一下去见鸩儿,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反应过来已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清幽的杜若香瞬间四溢。

    “我就再抱最后一下。”薛绣把头搁在她的肩上,声音中是满满的依恋不舍。

    永安怔了一下,她看见筝儿居然没走正躲在树后捂嘴偷笑,心中顿时无语,却闭了闭眸当做没看见,毕竟自己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管她?

    回抱住那温柔炙热的身体,她听见自己笑意悠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再抱多少下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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