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燕国众人瞧着卫国太子如沐春风离开的背影,心里正犯嘀咕,转眼却见自家殿下阴沉着脸也走了出来,顿时一窝蜂地涌上前去,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都给我闭嘴。”永安不堪其扰地扶着脑袋,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头痛欲裂。
众人面面相觑,心知自家殿下这是受了气了,平日里可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今儿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于是侍卫中有几个血气方刚的,愤愤不平地就要提着刀去讨要说法,管他是什么卫国太子还是太监,只要是敢对殿下不客气,就是对他们东宫禁卫不客气!
“回来!”禁卫首领裴俭立马喝了一声,眼疾手快地将那几个冲动的家伙提溜回来。
“没看到殿下现正在气头上吗,你们还跟着瞎添什么乱?”裴俭严词厉色地教训着他们,随后心力交瘁地抹了把头上的虚汗,真是差点就酿出外交风波了~
“殿下他受了气,咱们就更不能坐视不理!”几个汉子仍义愤填膺地振振有词道。
裴俭不由气得赏给他们每人一个爆栗:“殿下是什么人?哪次不是睚眦必报,憋足了狠劲加倍奉还给对方的狠角儿?就你们几个毛头小子也好意思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正说着,裴俭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道凉凉的视线,舌头猛地一个打结,连忙低眉顺目地跑过去:“殿下有何吩咐?”
永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一边快步朝外走着,恨不得缩地成寸赶紧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只听她冒着森森冷气的声音传来:“知道揽月楼是个什么地儿么?”
“揽月楼?”裴俭一听不是要发落他,整颗心顿时又咽回到肚子里,再一听对方竟是对那京城中最负盛名的风月之所产生了兴趣,脸上不由染上一丝暧昧的神色,心道他家一向不近女色的殿下这是要开窍的节奏哇~
“殿下可是近来烦闷,想去那儿解解乏?”裴俭开始兴奋地搓搓手,也不知道殿下是喜欢奔放妖艳型呢,还是清新婉约型呢,亦或者是左拥右抱两种都要?正好他那儿还有几本珍藏多年的绘本,图文结合通俗易懂,想来殿下会用得到……
永安哪里知道对方的脑洞会如此之大,竟连‘万一殿下肾亏该用什么补药’这样的问题都想好了,没来由地抖了一抖,只觉得裴俭投来的那如老母亲般关怀的视线让自己十分的恶寒。
步子刻意往旁边挪了一点,永安思索着裴俭刚才的回答,皱眉问道:“所以那是家客栈?”
裴俭闻言差点脚底一个趔趄,连忙捡起被他惊得掉在地上的帽子,拍拍灰重又戴回到脑袋上。
“殿下,您是认真的嘛……”裴俭瘪着张苦瓜脸,不知该如何评判他家殿下这不同寻常的脑回路。揽月楼揽月楼,顾名思义,就是揽着漂亮姑娘在月下做一些羞羞事情的地方嘛,哪有客栈叫这种一听就不咋正经的名字的?
永安好像也总算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停住脚步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脸上表情风云变幻,半晌才朝裴俭投去一个迟疑的眼神,压低了声音道:“莫非…那其实是传说中的青楼?”
眼见对方连‘传说’二字都用上了,裴俭算是知道他家殿下究竟是多纯洁的一娃儿了,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将其奉为至宝,毕竟当今陛下这般大的时候,孩子都学会打酱油了~
“……所以这元歆,竟是要约本王一起去逛窑子?!”眼见裴俭默认,永安不禁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若是旁边有一堵墙,她现在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捶爆。
这混蛋三番四次地戏弄于她,究竟是要搞什么鬼?!
就在裴俭还惊诧于‘殿下已和卫太子关系好到要一起去逛窑子’时,却见永安杀气四溢地转过头来,一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去,给本王把那什么揽月楼砸了!”
“啊?”对于这忽然急转直下的剧情,裴俭显然有些懵圈。
“还想让本王说第二遍?”永安瞪他一眼。
“殿下…这无缘无故砸人店铺,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吧……”裴俭露出为难的表情,他发誓自己真的只是为了殿下的声誉着想,绝没有掺和什么其它奇奇怪怪的因素。
永安冷笑了一声,盯着裴俭的目光讳莫如深又意味深长:“找个由头还不容易?你便带人前去那揽月楼暗中查访一番,看看有没有哪位家中有母老虎的大人正在寻欢作乐,再去故意引其夫人前来捉奸将事情闹大。本王就不信,这事儿最后还能找到本王的头上来?”
“……”裴俭头上不由滴下一滴冷汗,虽然‘青楼’对于殿下来说还是个传说中的名词,可她对这里面的门道却是意外的门儿清,知道那风月场所最怕的就是有官太太来闹,一闹就不得消停,一闹就要休业关张个好几天。
关键最让他感到悚然的,就是方才殿下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中,似乎还暗含着对他深深的探究和警告。他发誓他去青楼楚馆只是去嗑嗑瓜子,听听小曲儿,绝没有做什么伤风败俗少儿不宜的事情!他和殿下一样,至今都还是个完璧无暇,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童子身哪!
正当裴俭思索着要如何向对方解释自己的清白,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喊道:“祈王殿下还请留步!”
众人闻言不由脚步一顿,只见方才那在门口迎立的虬髯武官匆匆赶来,然后站定在永安跟前,右手抚在左胸,低头行礼道:“我家主人让末将带话前来,说七日后若于揽月楼中寻不见祈王殿下的踪影,他便上奏贵国陛下请求于出使期间借住于贵王府中赖…” 说着那虬髯大汉竟是老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一声,“赖着不走。”
“……”永安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再由黑变得铁青。
就连一旁的裴俭都不由把嘴张成了‘O’型,心道这卫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且不说他先前把殿下堵在亭子里暗搓搓地干了些啥把人气成那样,现在又强行约别人一起逛窑子,逛不成就要直接住人家里去,这么死缠烂打莫非是看上他家殿下了?
而永安显然也是被裴俭的脑洞给传染了,回想起刚才元歆种种奇怪的举止,某个念头顿时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面色古怪地看了那虬髯武官一眼,永安抿着嘴欲言又止,终是将其拉到一边,低声询问道:“这位将军,不知你已跟随你家太子多长时间了?”
“末将十八岁便跟随太子,如今已逾六年了。”乞直柯古怪地看她一眼。
原来这胡子大汉还这么年轻……永安在心里默默腹诽,但这并不是她关心的重点:“那你家太子平时……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癖好?”
“癖好?”乞直柯茫然地瞪着眼睛。
“就比如…”永安愈发压低了声音,讳莫如深道,“龙阳之癖?”
“什么?!”乞直柯惊得直接一个大嗓门喊了出来,后面围观的燕国群众顿时更加提起了耳朵,一边装作无所事事地看着风景,一边时刻关注着这里的八卦动向。
永安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继而又转过头来轻咳一声道:“这里人多口杂,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乞直柯愣愣地点点头,其实他根本没听清对方说话的内容,脑子里嗡嗡一片,只剩‘龙阳之癖’四个大字在他眼前不停地盘旋。
自己跟随太子殿下多年,虽未见过他对哪个姑娘真正的上心过,但其身边从来不缺美女环绕。一来因着他高贵的身份,便有无数人想方设法地献上美貌女子讨好巴结,二来殿下本就生得轩姿卓异又风流倜傥,平日里微服走在路上,都有不少女子对他暗送秋波,又是崴脚又是头晕地直往人怀里撞。直到后来有了琴嬴姑娘坐镇,那些个狂花乱蕊的心思才算消停了些。
不过据他所知,琴嬴姑娘这所谓红颜知己的身份其实也只是用来掩人耳目,两人之间并无甚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瓜葛。即便有,那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就像方才殿下假意说要将她送给贺珏,琴嬴姑娘那一瞬流露出来的悲伤黯然,虽有几分配合演戏的意味,但他远远地看着,却分明看到少女掩泣离去时那拢于袖中微微颤抖的手。
大概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吧,倘若祈王真的应承,那殿下便也真的会毫不留情地将她送出,不带一丝留恋。
自古男儿多薄幸,遑论无情帝王家。
太子殿下虽然看上去总是一副言笑晏晏,玩世不恭的懒散模样,但他那笑却从未及眼底,就像是戴了张密不透风的面具,没人能看透摸清他真实的情绪,亦没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
但是!
乞直柯觉得此处应划重点。
以上种种只能代表殿下他天性凉薄,并不意味着对女人就提不起兴趣。何况他们卫人都是马上驰骋,铁骨铮铮的汉子,从来对那些弱风扶柳似的男人都是嗤之以鼻,更别说是去搞什么断袖之谊龙阳之癖了!!
所以这绝对是无中生有,强行诽谤!!!
乞直柯越想越是来气,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气呼呼地就要上前同对方理论一番关于污蔑他家太子声誉的大不敬之罪,谁知永安也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般停步转过身来,正好和来不及刹车的乞直柯撞了个满怀。
只听少年发出一记吃痛的闷哼,捂着额头抬起脸来,一双如月曜石般清冷澄净的眼睛此刻竟有些泪意婆娑,漂亮的脸蛋微微皱着,显然是被撞得不轻。
乞直柯僵硬地梗直了脖子,手一时不知该往哪儿放。方才情急之下,他不由便伸出手扶了一把祈王,未曾想这祈王的身体竟如此柔软,摸上去比他们卫国的那些个身段窈窕的胡姬还要盈盈不堪一握。虽然他知道有些地方的男子就是以文弱纤细为美,可眼前的少年眸波潋滟,似恼非恼,竟是还生生携出几丝清绝冷魅的风情来。
乞直柯猛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中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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