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青青的描述,陶洛水对于战争,有了更深的见解。
果然,许多事情并不是天赋就能够做到了,还需要后天的努力,以及,长期积累的经验才行呀。
她们绕着营地逛了一大圈,营地通往林子的入口已经重兵把守,也许是有了昨日的经验,今天守着的,都是年纪稍大一些的士兵,听闻还都是上过战场的人。
等到陶洛水转身营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好了马车,站在前方的,依旧是陆炎。
萧山去跟几位将军商议了一下,虽然敌人来势并不凶猛,但是家眷留在这儿始终是累赘,所以还是让他们回去的好。
这不,特地用马车将剩下的,自以为胆子很大,实则是还没有意识到战争的残酷的人们带走。
陶洛水还以为,以南域彪悍的民风,这场狩猎怎么着也要无所畏惧的持续三四日,但是她就在营里绕了一圈,就被带上了马车。
“凉儿到了可给我回个信,军中亲眷有专门的送信的,若是早晨寄过来,不到晌午我便可以接到了。”陶婉叮嘱着。
“这是今年晒的新茶,拿回家可以喝喝看,此茶采摘自山丘,乃是山泉灌溉养的,倒是不似其他茶那般苦涩。”陶婉递过来一包茶叶,陶洛水接过,道了谢。
陶婉思前想后,甚至连被子也给陶洛水带了一床,陶洛水没有制止,安静的坐在马车里。
等到收拾好了,陶洛水冲陶婉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马儿嘀嗒的声音传来,窗外的风景渐渐后退,最后消失在身后。
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发了会儿呆。
想她来的时候,好歹还有婢女陪伴,有人陪自己闲聊,这会让倒好,一个人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也不知道若渝怎么样了。”陶洛水喃喃道。
“若渝没事。”窗外传来少年低沉的嗓音。
陶洛水抬起头,就看到陆炎驱马走在床边,因为马背较高,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他干净的下颚。
他穿着暗棕的军装,外罩着一件软甲,腰间的配剑剑柄被擦拭的及其干净,上头还能反着窗外的阳光,乳白色的浮云图案中央还点缀着一颗宝石,只是看上去黯淡无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
“我可以看看你的剑吗?”陶洛水问。
陆炎垂眸,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剑。
“不行。”他说。
放下剑,就没办法保护你了。
“上头那颗宝石毫无光泽,为什么要镶嵌进去呢?”陶洛水疑惑不解。
“这不是宝石。”陆炎大概知道她在好奇什么。
“这是制作剑的时候,随便从身边捡的石头打磨过后镶嵌进去的,不是什么宝石,”他回答道,“这剑是杀人的,不是观赏的。”
“那你能在夜间视物吗?”陶洛水趴在窗前,问。
“不能。”陆炎隐约猜到她要问什么,笑了笑。
“林中多草木,虽然昏暗无光,但是只要你见多了,大抵是知道怎么利用他们保护自己。”陆炎将拉了拉缰绳,让马儿离马车远一些,陶洛水就可以看到他整个人。
“那你是怎么保护自己的,那天晚上。”陶洛水看着他的脸颊,目光很好奇。
“我出剑的速度比他们快。”陆炎回答。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陶洛水难得开个玩笑,心情放松。
“你知道我是谁吗?”陶洛水问,她眨了眨眼眸,清澈如泉水的眼睛里,有他的倒影,即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也可以感受到她语气里的认真。
“萧将军的女儿,萧不凉。”陆炎知道她在问什么,但是若是现在说,他或许就见不到这个可爱的人了。
她太擅长伪装了,从懵懂之龄到如今的青葱少女,只要她不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识破她。
但是在他眼中,现在的她,就像是警惕的看着他的小老虎,只要他说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她立刻就会亮出小爪子,露出小虎牙,将他毁尸灭迹,从萌芽里消灭。
“怎么,你还有其他身份?”陆炎笑着问。
陶洛水咬着唇,退后了一些,坐在更远的地方。
陆炎看不清她的脸,自然也无从得知她此刻的心情,他抬头看着远方,路途不远,可也不近。
他不知道的是,陶洛水揪着胸口的衣襟,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少年眼眸晶亮,坚韧的脸,挺拔的鼻梁,上扬的嘴角,就连被风吹起的发丝,在阳光之下,都散发着一种名叫温柔的东西,尤其是他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纵容,令她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陶洛水觉得鼻子酸酸的,眼前有一层水雾在弥漫。
好奇怪的感觉。
她关上窗,看着那个遥望远方的少年扭过头,看着她,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他为什么这么好看呢?
好看到,她差点控制不住情绪,想……
想跳起来。
陆炎看着渐渐接近的车骑将军府,停下了马。
他不属于车骑将军手下,自然是没有必要留在这儿的,还得回去述职。
“多谢校尉了。”隔着车门,陶洛水说。
陆炎下了马,看着陶洛水走出车门。
其实他很想说,你可以叫我陆炎,但是这话,却又不能说。
将军府大门里纷涌而出一群侍女,将她簇拥进去,少女眯了眯眼睛,笑容很可爱。
陆炎转身离开,叹了口气。
这个护送的任务,是他跟别人抢来的,下次萧山就该提防他了,这可真伤脑筋呀。
“陆炎!你是我带来的。”南巡将军面色不虞的看着下方的人。
“将军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陆炎开口,他都可以看到将军身后几个和他有矛盾的人得意的眼神了。
“但是属下心悦车骑将军府的那位姑娘。”陆炎开口。
就这么说出来了?
南巡将军一时语塞,他身后的幕僚也面色惊讶。
“那姑娘,才十一二岁吧?”南巡将军缓缓开口,虽说和陆炎在年纪上确实般配,但是这么小,又是将军的女儿,陆炎还真敢想。
按道理,越是身价高贵的姑娘家,嫁人就会越发的迟,所以像南巡将军这样的人家,一般都是孩子十六七了,才会考虑考虑。
“我爹说了,越是好的姑娘,就得越早定下来,不然以后就不是你的了。”陆炎说。
南巡将军想了想陆炎他爹,抽了抽嘴角,青梅竹马这个,还是遗传。
他和陆炎父亲私交是有的,但是关系只能说是一般,口头上买个好这种事情,他会帮,但是陆炎若是和萧山混淆在一块儿,他也只能不管不问,不落井下石,就算对得起这份浅薄的同僚之情了。
陆炎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萧山这条船,他上定了!
“这样,我改日跟军部商议一下,将你调过去,以后的路,你就得自己闯了。”本来像陆炎这样的官员之子,大多是跟着他来南域涨涨见识,然后呆在京城里头,升个兵部有点权利的官职也就罢了,但是陆炎显然,不想回去了。
南域不是什么好地方,南巡将军知道这一点,但是昨日有战事起了。
那它就是个建功立业的好去处。
无论陆炎是为什么留在这儿,只要他留下来,就和他没关系了。
可惜了,是个好苗子。
南巡将军不知道,他身后的幕僚们看着陆炎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平心而论,陆炎确实不错,但是他的每次提出意见,都会像一座大山压在大家心口。
他的言论总是令人感觉是个命令,井然有序,面面俱到,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让他们去做。
南巡将军或许没感觉,但是他们不同,陆炎每次出的主意,都是劳心费力,等到你真的完成了,你会发现,他有更加轻便的方法。
藏私,于幕僚而言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反而这种事情人人都会做,但是大家一般会选择隐藏起来,陆炎是丢下问题,提出简单的解决方式,等到你按着他的方式解决了,他又会开口。
这件事情明明可以有更加简单的方式,你们为什么要拘泥于我的解决方案呢?
为什么呢?
我们要是想得到,还会这样!
陆炎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住所,只要南巡将军放手了,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南巡将军只要走了兵部的流程,那么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留下来,到时候,他就所属于南域,以后的事情,就该是他来主场了。
南巡将军并不知道的是,他的幕僚堆里,已经没什么人能够制约自己了,他更加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都懒得等兵部下来的调令了,从丰阳到豫章的路程,他再清楚不过了。
“我出去几日。”陆炎走到军营门口,对拦着他的人交代。
“校尉要去什么地方?”有人喊住了陆炎。
“你管的着吗?”陆炎看着他,冷笑的一声,这是个经常和他作对的人,说起来因为陶洛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面对面的争执过了。
“若是留在南巡将军麾下,未来你将有远大的前程,为何要留下来?”那人吐露了自己的疑惑。
“以你的能力,不应该选择这条路。”
陆炎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从来到南巡将军麾下开始,他就肆无忌惮的显露出自己的才华,他尝试了一下,如何成为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但是结果并不好,这里的所有人都在仇视他,只要他一松懈,就会被他们群起而攻之,这样的关系,虽然他有时候觉得很舒服,可是,太过危险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能力可以让他获得权利,而权利可以震慑这些人,但却不是不是他喜欢的关系,他不可能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
所以,还是换一种方式吧。
这条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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