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张潇收回手,她也是第一次遇着似陶洛水这般模样的人,柔柔软软的模样像极了他爹供起来的宝贝,她瞥了一眼一边低着脑袋踢着脚忿忿不平的张晓,若是让她有个这样的妹妹,怎么感觉比现在要好上不少。
“你既是晓晓的救命恩人,这伤我自是得给你养好的,狩猎这会儿开始,还得几日才能结束,你便在这儿休养几日吧。”将军夫人收回手站起身对若渝说,随后将目光望向陶洛水,谁是主谁是仆,谁能做主她还是分得清的。
“麻烦夫人了。”陶洛水顺势答应了下来,将军夫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若渝这个模样,跟在身边也不方便,就留在这儿好了。
“小姐?”若渝沉浸在痛苦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几人之间的互动,这会儿回过神来,奇怪的看着陶洛水的回答。
“这几日,你就在这儿好好养伤,待到伤势好转再回来伺候。”陶洛水坐在床榻边,抬手替她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这事儿是我的错,我会替你讨个公道的。”陶洛水声音坚定的说,她的声音和她的容颜相距甚远,听着大气凌然,这会儿抬高了几分,显现出来的气势也是有的。
将军夫人揉了揉自个的额头,看了一眼立在后头的张晓,这个女儿冥顽不灵,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让这丫头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们出去说吧。”陶婉看了一眼陶洛水,对方稳坐在若渝身侧,目光坚定,显然是要讨个公道的。
“走吧,出去说。”将军夫人点了点头,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小女儿这次闯的祸,也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解决了的。
院外廊下有木椅搁置着,将军夫人走在最前,其后跟了陶婉拉着陶洛水,张潇走在最后,一手按着小妹的肩,几乎是硬生生给她拖过来的。
“末将陆炎,见过将军夫人。”隔着一丛棕竹,陆炎弯腰。
“这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人。”还未等将军夫人开口,陶洛水率先回答。
“嗯,辛苦你了。”将军夫人目光在陶洛水身上绕了一圈,回答道。
“这事儿小丫头想要什么补偿?”将军夫人抿了抿唇,若是一般人,她做到这步田地,也该够了,但这丫头,明显不在她想的那些人里头。
“她必须要认错道歉,对我父亲,还有若渝。”陶洛水扭过头,看向张晓。
张晓低着脑袋,避开了陶洛水的目光,她倒不是真的傻,只是从来没有认错道歉过,她不畏惧母亲,也不畏惧父亲,但她独独畏惧按在她肩上的这个长姐。
“阿晓,说话呀,你哑巴了!”张潇看她无动于衷的模样,那手拍了一下她的脸颊,稚嫩的脸颊上,立刻起了红印,将军夫人看了一眼,没说话。
“对不起,我不该在安晓居纵马而行。”张晓挪动了下嘴唇,抬手揉了揉脸,小声的开了口。
安晓居乃是这儿的名字。
陆炎站直身体,看着陶洛水老成的模样,她生的不像唐荣彦,但是神情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是有人与七皇子熟悉,定然是能认出来的,他跟了那位帝王许多年,再明白不过了。
“若渝不过区区奴仆,值不得将军府的小姐这般道歉,但我父亲乃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你对他的不敬又该如何道歉?”陶洛水开口,她的舅舅,旁人说得,说的时候别当着她的面,别让她知晓就行。
“你这混账还说了什么!”将军夫人开口,这一会不仅脸色变了,连着声音也严厉起来,张晓当街纵马也就罢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将军夫人还想着怎么时候她吃了苦头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但是辱骂萧山,是谁给她的勇气?
“萧家丫头,这事儿不能这么不了了之,我先罚她禁足,待到狩猎结束之后,由他父亲领了人至车骑将军府谢罪如何?”将军夫人微微低下头,温声问陶洛水。
“狩猎之际大家都在,她可以现在就去道歉。”陶洛水退后一步,错开将军夫人的视线。
“阿潇,把你妹妹带回去关起来。”将军夫人盯了陶洛水一会儿见她无动于衷,抬起头对张潇吩咐,声音不似方才,竟有独断专行之意。
“好。”张潇丝毫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她手腕用力拽着张晓就往外走。
陶洛水眨了眨眸子,皱起了眉头,按着将军夫人前一会儿的意思,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个态度。
“这事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时辰也不早了,小丫头第一次来南域,我便带你见识一下我南域将士的风姿。”有些事情,有些面子不能不给,但是这事儿只能私了,将军夫人态度强硬,看上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反驳。
“将军不会在意张晓言语过失的。”陶洛水还未想好说辞,就看到陆炎开口。
将军夫人惊异的打量起来陆炎,陆炎低下头往门口走去,他这么说其实已经暴露了自己,摊开在阳光下的感觉让人不太自在。
张晓二字清晰明了,既不是将军府小姐,也不是将军夫人女儿,陶洛水心里有了估量。
“今日之程,就拜托夫人多照顾了。”陶洛水扬起一抹笑,回答。
稚气未脱空灵绝美的容颜,向来是诱人喜爱与妒忌的,将军夫人身在南域,见多了异域风情的女子,但都没有这个孩子展现出来的令人动容。
有种气质,耳濡目染而成,南域没有,东海也不存在。
“竟然如斯聪慧,我有些好奇,你这丫头是何人生养的了。”将军夫人一边领着众人往外走,一边疑惑不解的发出提问。
“我的母亲,听闻是个美人。”陶洛水一字一顿的回答,认真的模样可爱极了。
陶婉跟在她身侧,闻言脚步迟疑了片刻。
“我的父亲,听闻是个英雄。”陶洛水扭头疑惑的看向陶婉继续开口。
“萧将军可不是个英雄吗,你这孩子,怎么还用听闻二字?”将军夫人看向陶洛水,对她的话不解。
“我是父亲收养的。”陶洛水看了一眼陶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人很在意这件事,果不其然,陶婉惊异的看上她,对上陶洛水干净的眼眸,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
真奇怪呀。
陶洛水低下头扯了扯裙角,确定自己的仪态没有不端接着双手交握在腰间,跟在将军夫人身侧往前走,要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她侧过头看向站在门外的陆炎,感受着阳光落在身上暖和的感觉。
阳光很温和,但是他却很突兀,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必须隐瞒住一个又一个的秘密,无人分享,无人知晓,瞒不住,就是死,曾经她叛逆过,代价沉重到她难以承受,最后,她只能选择了妥协。
因为,她见识过天朗之际云层透过的阳光,见识过水天之间汹涌的波涛,见识过将士看着亲人之时明媚的笑,所以她不舍得。
陆炎是打破这一切的人,他知道乐平公主府的二小姐是谁,也知道皇室之中隐藏多年的私密,甚至连远在南域的将军府之事,都知道。
身边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她本该极其不自在才对,但偏偏,这个人,是她自己招惹的,她如今还记得那日城门口马上的少年郎,她以为,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看穿着家境肯定是低于公主府的,这样的人,既可以坐实她的无知又不会招惹麻烦。
“小心。”陆炎看着陶洛水的动作,没忍住开了口。
因为一直在想事情,陶洛水并没有看到脚下的路已经变了,铺了石板的路被泥地取而代之,四周从尽然有序化作荒野之地,此刻她正踩在一根枯枝上面,溅起的泥土已经落到了陶婉裙角了。
“所幸今日无雨,不然这路就难走了。”陶婉恍若未闻陆炎开口,不在意的抬手拍了拍,对陶洛水说。
“抱歉。”陶洛水看着陶婉的裙角道。
“这点泥你就道个歉,那待会儿狩猎满身泥的时候,你是不是要叩头认错了?”将军夫人笑着说,方才将军夫人见她俩停下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远处有人声鼎沸,隔着一片稀疏的林子,是士兵围起来的入口。
“这样啊,那我就不道歉了。”陶洛水跟着笑了笑,之前的芥蒂仿佛不复存在。
陆炎握着手中的长剑,看着前方的密林,林中隐藏着什么,他一清二楚,只是这一次,怎么想也没有上一次那般凶险了,他无法信任前一世的下属,只能重新选择同伴,希望董昊是个好的选择。
“走罢,再迟些,他们怕是要进去了。”将军夫人瞥了一眼陆炎,顺势看到了前方,擂鼓已经响起,想来狩猎的人已经整装待发了。
“好。”陶洛水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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