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并非是因为他,而是源于方才喝下的药。
这感觉有点熟悉,仿佛从前也经历过。蒲茶愣住了,她想起先贵妃给她灌下的那些药,喝下后和现在有点相似,只是仿佛药效比现在要弱一些。
“滚出去!”他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咬牙切齿地说。他不知喝下了多少药,药性发作得很快。
他素知她胆子大,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大,竟胆敢给他下药。
难怪她敢肆无忌惮地出宫。她一个大活人出宫柏怎会不知?她不是没想过退路,而是将他当做了退路。
她站在那里不动,目色不明地望着他,像一个冷眼旁观者,满腹心思地在算计什么。
“滚出去……否则……”他喘着气,但本就因病虚弱的他难敌药力,神智渐渐溃散。
蒲茶不再是过去那个疯丫头了。随着年岁增长,她的眉目愈发美艳,腰身愈发纤细却不失丰润,只那一双微润的眸子,便令她如薄胎瓷器般脆弱而诱人。
没人能无视这样的美丽,即便是三年前的千椎,即便他所见的是当时尚未完全长开的蒲茶。
她美丽,但并不单纯和柔弱。她将傻皇子带出了京城送到他手上,历经先贵妃自尽和傻皇子被诛,未曾有半分恐惧和在意,却作出一副傻傻的样子。
听闻傻皇子待她极好,她也不曾为他求情半分。
心思单纯的人不可能做得出那种事。
她却冀望靠那张脸,让旁人忘记她本心是如何冷厉。
这样的人不会落下什么好名声,却做什么都会顺风顺水。
然而即便将她认得这样清楚,此刻千椎仍难以抗拒药力,理智已然溃败,无法控制的欲|望占了上风。
蒲茶想起吃了药的傻皇子做了什么样的事,曾经她不懂那是什么,那夜在大兴宫看过图册后才懂了。
怎料如今同样的事落在了她喜欢的人身上。
摄政王——千椎向着她伸出手,黑眸微黯,话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强横:“过来。”
他若是清醒着,永远也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只恨不得她离他更远些。
即便为欲|望所控制,他仍是高高在上的。
蒲茶很想靠近他,但终究忍住了,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么?逃什么?”
他看出她的逃意,被欲|望控制住心神的人哪能容猎物逃走?他轻易便捉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靠近自己。
蒲茶狠狠咬上他的手腕,逼他松手,尔后拔腿就跑。
穿过重重帷帐,她扑向紧闭的门,试图拉开它。然而拽了拽门,门却巍然不动,仿佛从外面锁上了。
谁干的?
她来不及思索,一转头,便见千椎颀长的身影越过重重帷帐,向她走过来。他步伐比她大很多,很快便靠近了她。
那双幽深的眼睛有些发红,显然是药力的作用。
蒲茶连忙向有窗的地方扑过去。兴许是他在生病的关系,窗都闭得紧紧的,她手忙脚乱之下,竟然一扇也未能推开。
被先贵妃下过很多次各种各样的药,她的身体对这类药早已麻木了,只是仍然会心慌不已,难以控制力道。
她心里很明白,药一定是柏叫人下的,宫里没有别的人能做到这件事。
否则门怎会打不开?
反正你也不知如何才能令千椎倾心,不若就势顺从,借此令他再也无法摆脱你,有什么不好的呢?不是正合你意么?
脑子里有一道声音对她说。
这也许是得到他的唯一机会。清醒之后,他一定以为药是她下的,也一定会震怒,若是不趁机发生些什么,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有机会接近他了吧?
蒲茶扶着桌子,带着一丝对自己的鄙视,一动不动地看着千椎越来越近,直至碰触到她。
他将她揉进了怀里,那样大的力气,令她觉得自己都快被揉碎了。他的身体炙热得像是着了火,几乎要烫伤她。
那双一直引诱着她的唇重重地压了下来,撕咬吮|吸着她的唇瓣。她顿时忘记了怎么思考,她从未离他这么近,被他引领着体会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事,那是将图册倒背如流也不能领会的冲击。
她被紧紧禁锢着,在最初的迷茫之后,蒲茶满心都是惊惧。
这惊惧来自这么久以来对他的了解。她将要害他做一件他不情愿做的事,即便事后被迫娶了她,他也不会给予她任何善意和温柔,因为这件事,他不会大方地施舍原谅给她。
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就算她和他一辈子住在同一座宅子里,即便离他只有半寸的距离,也无法真正靠近他半分。
这绝不是她要的结果。
“放开我!”她侧脸避开他的唇,挣扎着,幼稚地希望喊叫能令他清醒些:“你快点清醒过来,冷静下来。你不松手会后悔的!不要做会让你后悔的事。”
可他早就听不进了,也不容她逃走。
蒲茶的力气怎堪与他比?但她捉住他一线疏忽的时机,从他双臂中挣脱出来。只是太过拼命,挣脱时撞上了桌子,令桌上茶具摔碎一地,她自己也因此跌倒在地上。
她的挣脱惹怒了在欲|望中煎熬的千椎。
他打横抱起背疼腰痛而无力逃走的蒲茶,大步向里间走去。蒲茶对他又踢又咬,却再也找不到另一线疏忽。
她被重重扔在床上,而他俯下身来,将她压制在自己身体之下。
发髻散开来,乌发铺了满枕。她咬着唇,仍未放弃无用的挣扎。
可她的力气怎么能同他比?
再怎么挣扎,也不能挣脱分毫。
逃不掉了。
蒲茶怔怔地想,眼眶红了。
他越来越近。
而她将离他越来越远。
“松口,你会咬伤自己。”他说着,声音沙哑,手指抚上她的唇,迫使她松开。
蒲茶眼泪流得汹涌。
她听话地松开了牙齿。
嘴唇已经痛得麻木了,她也不知究竟咬伤了自己没有。
她顺应着他,不再有任何挣扎。
他察觉到她的乖顺,压制稍有松懈。
就在这时,蒲茶倏然睁开双眸,右手猛地用力,在他手臂上重重一划——
千椎吃痛地“嘶”了一声,起身捂住正在流血的手臂,双眼满是怒意:“你竟敢——”
蒲茶趁机从他身下逃开。
她松开手,指间落下一块染了血色的碎瓷片,是方才无意中抓到的瓷杯碎片。
“我是喜欢你,可若是你并不情愿,我宁可不要。”
她急促地说着,在他来得及行动之前,蒲茶抱起一旁的圆凳,朝他脑袋上砸了下去。
她曾恐吓过柏无数次,没想到第一次真正施行,竟是对自己喜欢的人。
眼睁睁看着千椎昏倒过去,蒲茶举着圆凳,喘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她扔掉凳子,将他好好地放倒在床上,又在他后脑勺上摸了一把——没有流血,但鼓了个大包。手臂上那个伤口就惨多了,鬼知道她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知道他房间里放着常用的药,一顿翻找终于找到药箱,从中寻了药替他抹上。
剩下的就是等他醒来了。
将自己收拾齐整的蒲茶跪坐在床边,趴在床沿上看他的睡颜。
比起方才不受控制又饱含惊惧的情迷意乱,她还是喜欢这样安安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
他生得真好看,睡着时比他醒着时也温柔多了。蒲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描摹过他的眉,他的眼,他挺直的鼻子,还有他的薄唇。
回想起那柔软温热的触感,蒲茶不由得红了脸。她侧过脸去,片刻又忍不住将目光转过来,落在他的唇上怎么也移不开。
就一下,轻轻的一下。
她那么努力才保住了他的贞|操,让他不至于做出后悔一生的事,难道她不该小小地奖励自己一下么?
蒲茶偷偷地看了一下,又一下。
最后终于一狠心,将自己的唇印上了他的唇,轻轻碰触又立即逃开,又是心慌又是欣喜。
欣喜得心里开出一整片的花来,仿佛能填满一生的荒芜。
鼻间充盈着他独有的冷冽浅香,带着微微的苦味。
刚才的那些都不算,只有这一下是她想要的,对他的碰触。
微不足道却令她满足。他不会知道,不会因此生气,更不存在愿意不愿意,却会是她宝贝得不得了的回忆。
就算这辈子不嫁给他仿佛也值了……
不,还是让她怀抱着可以嫁给他的美好愿望吧,因为他,她做不了一个知足常乐的人。明知困难重重,还是忍不住怀抱期望。
尽管因为今日的事,他一定会误会她,避着她。
但他还是不得不见到她,因为总是要进宫的嘛,谁叫他是柏的十七叔呢?
不多久就要到中秋了。
她替他整理好衣服,将锦被妥妥帖帖地盖在他身上,又勤劳地在殿内收拾了好一会儿,将一地凌乱都打扫得干净齐整。
他仍未醒来。
蒲茶远远地看了他最后一眼,找了一扇能推开的窗子,如履平地般利索地钻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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