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四处都在传你对的妙对,想要什么赏赐吗?”皇帝陛下龙心大悦,看小白也越发顺眼。
“嗯……那陛下,我以后可以常去书房旁听吗?”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为什么?”
“因为我看张先生讲得比咱们快得多,就想着闲暇过去听听,权且当做提前多学一遍了。说不定还可以学些为官为政的大道理。”
皇帝盯了他一会儿,随手从旁边架子上拿下来一本书丢给他,“罢了,你也用不着朕赏赐你了,把这本书抄十遍吧。”
“啊?”范远跪了下来,“小子不知错在何处,还望陛下宽宥。”
“哼,抄去吧,抄着抄着就明白了。”
范远张了张口,好歹还是没有敢说出抱怨不解的话来,但是满脸孩子气的不满却是掩饰不了,转身离去还“轻轻”地碎碎念,“张先生就是教得快些,到底有何不对的。”
“这小子!”见他竟还敢抱怨,皇帝实在被他气笑了。
“阿爹,小白到底还小,有些事还要慢慢教。”太子若有所思地看过去,小白正跨门而出。
“好了好了,我跟个八岁的小毛孩生什么气呢。”他静静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终于叹了口气道,“你且休息吧,朕先走了。”
“阿爹路上小心。”见皇帝走了,他才拿起书慢慢读着。日头渐西,太子终于放下书本,吩咐道,“把小白叫来吧。”
太子研究了半晌的棋谱,此时把棋盘摆出来,照着棋谱慢慢摆出来一副残局。
“殿下。”
“来了?”修长的手指正放下一颗棋子,他看他一眼轻轻一笑,“手可难受?”
小白有些尴尬地把手往身后一收,犟嘴道,“还好。”
“你平白无故把他们全得罪了做什么?”
“……我不解殿下何意。”小白低头嘟囔,“我得罪谁了?”
“这里没有外人,咱们两个随意说说而已。你平日里也不是这个性子。”
听到这里,小白把嘴一嘟,整个人没皮没脸地往太子对面一坐,摆出一副不讲道理的模样来,“你管我。”
“我倒是怎么不能管你了?”太子笑着叹气,“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却是不想承你的情……”
“得罪谁?谁能知道?陛下三天两头来存璞殿,谁又知道哪天谁跟陛下说了什么?陛下也没道理声张,万一别人把我当一个好撬动的桩子怎么办?而且我可知道,陛下平日里不常去后宫的,前儿个可是去了文德妃那里。自家的儿子自家心疼,四殿下毕竟可是抄了整整四十遍。”
听到最后一句,太子默了默,自家的儿子自家心疼吗?德妃的事情他倒是听说过了,老四抄书抄到三更半夜,当娘的心疼的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落,拉着他父皇抱怨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此时他抬头扫了一眼对面人那个细细的手腕,“让意衷给你取些药去,舒活一下手腕吧。”
小白偏过头去,一副不太领情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子正面着他,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棋子,“其实你也知道,不是我为了你好,是陛下疼你。”
“但受罪的还不是你?”太子无奈,“小白,世界上不顺心的事情太多了,你要都计较哪里还计较的过来,不先把自己的手给抄断了?”
他的表情虽常有愁色,但是却是真的不曾把那些事放在心上。
小白不语,虽然世上不顺意的事多了去了,可是必须得一一解决,他从来不是看得过去就算了的性格。更何况,小白按下一颗棋子,心中微伤,你的寿命那样短,余下短短十载,我还是希望你能活得顺遂些。
颜宸却显然并不在意小白心里的想法,他拾起一颗棋子,淡淡道,“下棋吧。”
一盘残局下了近一个时辰才勉强下完,颜宸胜了半子,他微笑着收拾棋子,眼见对面人气急败坏地生闷气,不由调侃道,“下得起输不起?”
小白信手将棋子往棋盘上一丢,“输得起也经不住这么逗着我玩。”
“哦?”
“殿下明明可以轻松赢我,却还故意一直吊着我。”
“你执的可是优势的一方。”
“那才更气啊。”理不直气也壮说的就是现在的范小白了,“害得我还以为自己可以赢……”
“好了,不气了,那你也惩罚一下我吧?”太子用手支着下巴,“就罚——你下次休沐回来不给我带礼物吧。”
“呸,不羞,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您带过礼物了?有人像你这样要礼物的吗?”小白虽然笑骂着怼回去了,心中却豁然明朗,他是应该每次回来带些有趣的东西给殿下才对,说不定人一开心,身体也会跟着好些。
“殿下,该用药了。”意衷过来送每日的药,小白的笑容一瞬间就僵住了。他伸出手,“给我吧。”
意衷虽然不解,但是还是托着药碗递给了他,小白伸手拿过药碗,用手指细细地探了探那白玉碗,温度刚刚好。他用小勺舀了一勺,出人意料地送进了自己的口中。意衷吓了一跳,来不及去拦,他正想要说已经有人试过药了,却见小白已经伸出舌头,眉头皱成一团,盯着太子抱怨道,“好苦。”
太子一笑,从他手里接过药碗,眼也不眨地一饮而尽。
太子气定神闲地把药碗递还给意衷,“我吃着倒还好,估摸着是喝惯了,就不觉得了。”
“……这苦药要喝到何年何月去?”
“大郎恐怕不知道,这些年咱们殿下身子已经好多了,”意衷面带喜色,“太医说,这药现在是调养身体,身子好了以后就不用再喝了。”
小白眨眨眼睛,他实在是没有看出来眼前这个人身体好在哪里了。
不过他记得现代很多孩子娘胎里不足,小时候身体弱,长大后就好了。太子这样精贵地养着,都平平安安地活到这么大了,怎么还会殇逝呢?
有些问题,没有想到也就罢了,一旦想到,就会如同获得春雨的细草一般,疯狂地生长。小白的脑海里冒出来那几个少年的身影,那些现在还只是孩子,但是未来却都是会露出獠牙的狼。
“小白,发什么呆?”
“啊?啊,没什么。”他看着太子略带笑意的眼,摇了摇头,他现在也不过就是书中的一个角色,怎么能对抗作者(创世者)的笔?
太子也不理他,拉着他的手,接过意衷一并带来的药,开始轻轻地给他擦着。
修长的手指带着冰凉的触感擦过他的皮肤,小白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发烫了。
*
长定宫人声不闻,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皇帝看着面前跪着的那人,久久没有唤起。
“张公可知道朕今日叫你来做什么?”
张启心头一跳,皇帝这一开口就不像是好心情。他恭敬地磕了一个头,“臣不知。”
“大胆!你不知?朕让你教导诸位皇子,可让你重罚了?”
“臣不知何时重罚殿下们了。臣冤枉。”
“四殿下抄书抄到寅时,恐怕你不知道吧。”皇帝冷笑。
张启当然知道。可是他心里有数,那些东西给的时间足够了,四殿下天资聪慧,和至于抄到寅时?这是在给他这个老师挖坑呢。但是他能说吗?能说皇子不尊师重道,故意设陷老师吗?
“回陛下,四殿下天资聪慧却颇为顽劣,不惩不以成才,臣以为臣无过。”
天下当爹的大概是都不会喜欢被孩子老师指着说,你家孩子顽皮,我不罚他就不能成才了。
果然皇帝冷笑更甚,“四殿下如何,那也是四殿下。”言下之意,张启是不配管了。“我让你们教他们,可不是盼着你教出来一个当世大才的。”
张启一愣,心想陛下这话怎么转得有点快,一抬头便见皇帝阴沉地看着他道,“会读书能认字做个闲王就好了。”
“臣……臣……”他喃喃开口,心跳得飞快,却实在不能明白皇帝的意思。
“罢了,张启,你这些年读经研史,脑子已经迂了。以后你就不必辛苦掌管皇子们的学习事宜了,就辅佐家明月吧。”皇帝挥了挥手,“以后诸位皇子的课程与太子统一,不必提前了。”
他的冷汗直流,忙磕头道,“是,臣一定好好辅佐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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