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看着范文景,微笑道:“元辅不知情,其他人知不知情?”
范文景知道瞒不过周正,但这件事只能大家心知肚明,不能拆穿,他故作犹豫的迟疑了一会儿,道:“其他大人,应该能猜到。”
周正唔了一声,道:“是一次性的,还是会一直纠缠?”
范文景连忙道:“下官并非市井之徒,决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
周正背着手,想了想,道:“我记下你的话了,要是哪天有人再找上门,我就到元辅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说吧,你打算要多少?”
范文景看着周正,心里想好的数字,还是变了下,道:“八十万。”
周正神色微动,道:“八十万?”
范文景神情肃色一分,道:“最低不能低于五十万。”
周正笑了,审视着范文景,道:“你可知道,这才抄没,总数可千万计?”
范文景点点头,道:“一千万,总该有的。”
周正心里蹲守时若有所悟,感情周延儒等人并不知道内情,也不知道这些大人物到底有多富,至少,认识的有些浅薄。
周正心里计较一阵,直接道:“具体数字,比你们预想的要多。一口价,一百万,以后谁也不准来烦我。”
范文景大喜过望,连忙道:“征西伯放心,一百万足够,下官以元辅的名义承诺!”
周正面上答应,心里暗笑,等你们日后发现了,区区一百万,怕是周延儒都得红眼啊。
周正点头后,转身便回到他的班房。
范文景匆匆汇报给周延儒,一脸脸色。
周延儒就更高兴了,拍着桌子,道:“一百万,这能做多少事情啊……”
一百万,真的是一笔大数字,在没有战争拖累的情况下,能运作太多太多的事情!
范文景看着他,道:“元辅,那先做什么?”
周延儒想了想,道:“宫里宫殿都修一修,南京那边也是,然后赈抚西北,长江,黄河决堤,也要一些……”
范文景听着,倒也没有觉得不妥,点头应和。
等周延儒说完,范文景瞥了眼外面,上前低声道:“大人,那建虏使臣还在京城,已经不少日子了,不见见吗?”
周延儒笑容满面收敛,沉吟良久,道:“建虏所来,无非是为了互市,这一点,我不会答应。”
范文景道:“我从户部那边得到消息,征西伯好像答应了。”
周延儒神色立变,冷哼一声,道:“我是元辅,他周征云答应,我不答应,也不能成事!命张四知盯着这些人,周征云要是乱来,将这些人全给我抓了!”
范文景应声,转身出去。
大明的文官集团,在明亡的最后一刻,依旧是主战派,主和派要么别有心思要么昙花一现,始终未成气候,这一点,与宋朝几乎是相反的。
明朝这边的改革是如火如荼,轰轰烈烈,相形见绌的就是满清了。
宁完我一直悄悄的在京中走动,一边了解明朝格局,一边在试图行贿,找到可以合作的人。
此时,宁完我与一个黑衣侍卫模样的高大男子站在屋檐下,久久无语。
“这场雪快赶上沈阳了。”高大男子轻声说道。
宁完我神情有些凝重,道:“明朝的朝廷虽然看似纷乱,却又是前所未有的团结,想用离间或者行贿,基本没可能了。周征云此人心思难测,不见兔子不撒,想要互市,还得另想办法。”
沈阳背面是凄冷西伯利亚有,西方是蒙古荒漠与草原,东南就是朝鲜与大明。
在如此严酷的天灾之下,他们能求助的,只有大明。
但他们与大明仇深似海,明廷怎么可能会公然资敌,养虎为患?
高大男子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道:“大汗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黄台吉一直病着,虽然对外说是小病,亲信的人都知道,黄台吉病的很严重。
宁完我也是沉默好一阵子,道:“陛下洪福齐天,不会有事。我们在这北京城,还得继续想办法。”
高大男子道:“明朝封锁了鸭绿江,长城九关也都重新梳理,走西口是没可能了,除非明朝的守兵参与。”
宁完我摇头,道:“不说周征云军法严苛,谁都知道周征云对我大清抱有强烈敌意,守卫九关的都是他的亲信,没人敢乱来。”
高大男子看着宁完我的侧脸,道:“只有互市一条路?”
他们等不及了,沈阳急需粮食!
宁完我深吸一口气,感觉着冷气入肺,头脑清醒了一点,道:“我再去找周征云,不管他们什么条件,我们先答应下来,只要熬过这个冬天,等到来年初夏,我们就有其他办法!”
高大男子沉默一阵,道:“周征云此人反复无常,你要小心。”
宁完我大步向前,走入雪地,准备去周府等周正。
周正太忙了,忙的脚不沾地。
几乎每一件小事情都会落在周正的案头,仿佛他才是首辅。
等到晚上,周正回府的路上,刘六辙坐在边上,道:“二少爷,孟贺州从沈阳传回来消息。说是黄台吉病的不轻,建虏内部关于嫡嗣之争已经浮出水面。建虏仅剩的两万兵马,一直驻扎在沈阳,与蒙古那边的关系虽然看似在加强,实则有些疏远,黄台吉想要与科尔沁部再联姻,被科尔沁婉拒了。”
周正听着,心里细细计较。
历史上,黄台吉确实在明年左右没的。
那么,蒙古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占建虏,还是大明?或者,观望?
蒙古在建虏最重要的一条臂膀,如果打断了,那建虏就没有资格与明朝讨价还价了。
周正心里想着,道:“科尔沁那边,你想办法渗透一下。明天记得提醒我,以内阁名义,给科尔沁大汗写封信。”
刘六辙应着,而后道:“黄台吉的诸子都年幼,按照建虏的传统,可能会有两个人辅政,以建虏的声望来看,一个是济尔哈朗,一个是多尔衮。”
周正嗯了一声,道:“宁完我还在京里,还得再试探,看看建虏的情况,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
刘六辙道:“他估计现在还在我们府上门外候着。”
周正双眼一眯,道:“马车走慢点,绕道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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