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季繁刚刚回到国内，刚刚任职于一家时尚网络杂志，不过也是只是打打下手的阶段，摸到相机的机会基本寥寥无几。
“主编也真是的，就那么几个人还雇了两个摄影师，当自己是大杂志社呢，即使现在大杂志社也是雇佣工作室来弄了，还雇了个女的，扛器材都不行吧？”作为工位上的编辑有些抱怨边打着稿子，边抱怨道。
“谁知道呢，指不定哪里来的空降兵也说不定。算啦，反正我们就是打工的，管这些呢，有钱就好啰。”另一个同事有些调侃地回应着。
与此同时，季繁就在小小茶水间听着这样莫名朝着自己袭来的抱怨，不知道该不该拿着那杯摄影师老刘要求的咖啡出去。正在犹豫之时，转头便看见之前说话那个编辑拿着马克杯走了进来，两个相对无言，季繁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办公区内都是大家急促敲击键盘的声音。
突然主编从外面回来，说道：“姚芮，季繁到我办公室。对了，季繁，大刘在吗？你叫他一起过来。”
季繁马上回答，“好的，我马上去叫。”转身向着摄影部那间小得可怜的工作间快步走去。这位大刘其实也就比季繁大三岁，相比国外同事间的直呼姓名，貌似国内年纪较大更愿意姓后带着哥或姐，当然可能也要因人而异，然后毕竟是老员工总要先打好关系。
“刘哥，总编找咱两过去。”季繁同时把咖啡轻轻放在桌子上。
“嗯，知道了。能有什么忙事，等我把手里弄完再，你也过来帮我下忙。”老刘优哉游哉保养着他的那些宝贝相机，有些无所悟的随口应着。
“我们还是早点去吧。”
“诶呀，啰嗦，你先去，我马上就过去了。”
等到办公室时，就看见总编不耐烦敲着办公桌，说：
“大刘你现在手里有什么着急的活儿吗？“
“有啊，这个月主打那个专题还没搞完呢！”大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转头总编便转换了话题：“下月我考虑进行杂志模特观众票选的专题策划，这次我们要选一个专属的男模特，姚芮策划和编辑工作，大刘和季繁你俩负责相关的摄影。”
“总编，我们的受众群向来都是年轻的女性群体，何况以现在的阅读量来说，我们是不是该……”姚芮有些担心的说道。
“好啦。”总编打算道，“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何况已经上面说了，他们也同意我的机会。”
姚芮便不再多言，只是问道：“那么总编想怎么进行招募，在杂志上小范围？还是投放去各大网张投放广告？”
“不，从小型模特公司那边进行初选，然后再进行平面拍摄，先看看读者的反应。大刘你那边也做下准备，这次策划，上面很看重。“
“行啊，来了人我就拍呗。”
“季繁，这次策划非常重要，由于人手问题，委屈你帮着他们打下下手了。”
“好的，总编。”
等从办公室出去，大刘便私下拉住姚芮说：“老姚，我最近有点忙，能不能你这边担待点？等完事后，我请你吃饭。”
“不行，我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女人有些生气地回答。
“不是你一个人啊，这不是还有季繁嘛，有活儿让她干，如何？”
“那也不行，我手里也不是就这一个专题，你也别想跑！”
“谁不是还有别的工作，反正你就帮我这一次，咱两这关系，以后少数自然少不了你的，行不行？求求你了，嗯？”
姚芮有些无奈只道，“就这一次，你可别再搞幺蛾子了，总编又找了个摄影师，你不明白怎么回事吗？”
“我怎么想不到，不过也得等她能出师啊。我现在可是不打算让她碰相机，等耗一段时间再说，放你收下随便用，怎么样？”
姚芮叹了口气“你可不能再忽悠我了，知道吗？”
大刘看着私下无人，亲昵地咬着耳朵，说道：“怎么会，爱你都爱不过来呢。”随即便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接下来，季繁就在姚芮的指挥下忙得像陀螺一样，进行着专题推进的各种琐碎事情，甚至连咖啡都涉及照顾到全公司的口味上，然而当事人却任劳任怨做着每件事情。姚芮此时肯定这人并不是什么空降兵，用起人来也变得心应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等到过了初选，就是拍摄的日子了。姚芮拿来一沓问答卷，对季繁说：“季繁，你去让那几个人填写下这些问答卷再收回来，随便叫大刘过来工作，真是个大爷。”
季繁只得拿过那叠厚厚的问答卷，转头去做事情。她低着头，重复说着，“麻烦请填写好后交给我。”边一次将打印纸递交到每一个伸出的手里，突然有东西一下子掉在了地方，她下意思想去捡起来。
地上安静地躺着一枚很小用白纸叠成的纸飞机，季繁微微有些一愣，随即就被另双手捡了起来，她抬起头望着着他，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着自己点了点头。意识到还是在工作中，季繁马上回过神来，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之后的拍摄进行的很顺利，然后大刘和姚芮气氛却异常并不那么融洽，整个过程季繁都保持着旁边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
“你去叫最后一个进来吧，然后等拍摄这组，今天就可以下班了。我和大刘有事情要谈谈”季繁能感觉到姚芮脸色不太好，却也不能擅自打探，只得点点头。
“顾盼，麻烦请过来进行拍摄。“季繁那个拿着面试表，念着上面的名字。抬头便看见那个之前的纸飞机主人，就站在了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不好意思，能打扰你一下吗？”
女生抬起头来，有些困惑地望着他，说：“什么事情？”
“把手伸出来。”女生伸出手来，“这个你帮我保管。”
季繁的手心赫然出现了那枚似曾相识的纸飞机，她有些想拒绝，然而后者却早就走了进去。再普通的东西一旦赋予了情感，总会生出别样的感情，就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扇原本应该紧闭的大门，然后某些东西就会如洪水般涌了出来。
她不想这样的情况发生，只能用最后一丝理智颤抖着将纸飞机收进口袋中，看着他们拍摄的情况。过程很顺利，其实像这种通常并不需要太过于上心，表现力基本模特自己把握，摄影师凭感觉按下快门即可。
然而眼前的男孩过于出众，只是简单的白色衬衫，挺拔的身材，姣好的五官，只要一个眼神，一抹笑容就足够谋杀掉菲林。为了转移注意力，季繁想象着拿着相机，自己会用什么样的角度去构图，然后仔细观察大刘的手法以及模特之间的互动。
一切似乎进行的异常顺利，大刘和姚芮貌似也很满意这组出片，其他人也开始收拾起东西，并陆续对着剩下的人道辛苦和再见。季繁手头还有些刚刚的问答卷没有按照对应人整理起来，她只能抬头向着每一个下班的人点头微笑。
“季繁，你下班吧。”
“可刚才问答卷还没有整理好。”
“那个明天再弄吧。”此时季繁才发现姚芮的眼眶有些红，她不知道怎么去问，况且对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感，只能点点头，开始整理起东西准备下班。
远处大刘将相机放在一边的写字桌上，瞧这二郎腿，有些吊儿郎当地抽着烟。季繁本能地没有上去打招呼，只是默默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
当走到写字楼下大厅时，“喂！”有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了过来，如果是往常季繁只会头也不回向前走，可是有人却突然拉住了她。
下意识回过头去，就看见刚刚的那个人。
“喂，你是不是有东西没给我？”
季繁这才想起那个纸飞机，焕然大悟般拿了出来，说：“不好意思，工作有点多，既然忘记这件事情了。‘
“没关系，其实也怪我，刚刚拍完就应该找你的，不过与其你说抱歉，其实更应我说感谢才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客气，就是一个小东西而已。”说完就准备要走。
然后对方并没有作罢，也跟上来，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季繁客气道：“我就是个小员工，名字就算了吧。”
“可是我以后准备找你帮忙呢？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等那时候再说吧。”女生并没有被说动，然而刚踏出大门的那一霎那，天公突然不作美，大雨像倒豆子般顷刻而下。季繁倒是没有什么犹豫，直接从包里翻找出雨伞，便准备出去。
接着她发现自己袖子被人拽住，转头便是男生有些委屈的脸。
“我……没有带伞。”
“用我帮你叫车吗？”
男生有些扶额，却仍接着说，“现在不容易打车吧，如果可以的话，能送到走一段吗？就不远处的地铁站就可以。”
女生思考了下，点头同意，发现这个男生个子太高了，撑伞变得有些费事了。此时男生却已经接过了伞，还向着自己露出了微笑。
这样的并肩而行，对于季繁来说特别的陌生和不自在。
“我叫顾盼，很高兴能认识你。”
经过一系列的挣扎，季繁终于还是妥协，说：“我叫季繁。”
“季繁，哪个fan啊？是烦人的烦？还是凡人的凡？”
季繁突然停下脚步，有些茫然地望着提出问题的人，貌似某一年有个少年也曾问过一个这样的问题，可是她回答了什么呢？那时候的自己如果能再温柔些就好了，那样在他的回忆里也许不会有那么多怨恨吧。那时的少年现在过得好不好呢？
“喂，喂，你怎么在发呆？”
“你多大？”
“十八岁。”
呼——并不是同样的年纪啊，季繁马上露出微笑，说：“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哦，那是好的还是坏的？”
“我不知道。伞送给你了，我有事先走了。”说着便冲向了雨幕之中，留下一脸困惑的少年。
现在季繁要的并不是避风躲雨的地方，而是保持时刻的清醒，她告诉自己一切都在很久之前尘埃落定，那么就不要再回头，那里早已荒芜又何苦一直停滞不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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