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宋鸣一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在赶路,除了路上必须的补充物资和休息外,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挑战身体极限似的在赶路。
尽管宋池雨没有直接和那些将士们接触,可从他们急促脚步声里的言辞,空气中压抑的气氛,他知道,战况不容乐观。
宋池雨和宋鸣一起坐在被厚厚的帘子围住的马车上,这车连门都十分坚固,马车的门口舍弃了传统的门帘,而是用硬如钢铁材质的金属做了一个门,待在马车里,宋池雨总有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宋池雨也对宋鸣投去疑惑的目光,宋鸣目光颓废地说:
“我小时候坐在马车上曾经被人暗杀过,虽然没有成功,可也被吓了一大跳,后来母后担心我,特意派人给我打造了这架马车。”
说罢她又自嘲地撇撇嘴:“不过是因为觊觎皇位的人太多了,而我能力又不够罢了。”
“鸣儿过得真辛苦啊……”
看着意志消沉陷入颓废的宋鸣,宋池雨心里突然被内疚袭上了心头,如果自己当初再厉害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在那个磅礴大雨的清晨,把高烧昏迷不醒的宋鸣救回来,那她就不用受那么多的排挤和伤害了吧。
窗外的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了,他们现在大概来到了一条有点热闹繁华的街道,阳光应该很好,透过窗帘也还是洒进来好多,空气里都是干燥温暖的味道,让宋池雨禁不住想要沉醉其中。
“对不起……”看到宋池雨半天没有回应她的话,宋鸣突然意识到自己让宋池雨跟自己一起来蹚这趟浑水了的行为,实在是太失礼了,这就是一个陷阱,胜负已知,自己现在都是去送死,自己还是卑鄙的怀着侥幸心理,想要拉一个人陪自己一起……
“我不应该……不该把你也卷进来的……明明…我自己都是…一……一滩烂泥……啊……”
宋池雨整个人都有点懵。
因为宋鸣,一个青葱年华的少女,仰头靠在马车后壁上,微微闭着眼睛,嘴唇紧紧地抿着,整张脸上都弥漫着痛苦与不安。
宋鸣头紧紧地往墙壁上用力,手抓住扶手的边缘,指甲紧紧地嵌进扶手的木材里,偶尔有小木条刺进了肉里,那种尖锐难忍的疼痛,也正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
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冰冷的手指碰到木刺的那种颤栗。
可突然这种感觉,就被一双突如其来的温暖手掌所覆盖了。
宋鸣诧异地抬头,看到宋池雨正用他的手轻轻地把她冰冷的手从扶手上拿起来,那种尖锐感也突然变淡了好多,取而代之的是陌生又令人神往的温暖。
宋池雨原本想说:“我不怕被牵扯,我也不怕蹚浑水,我最怕的是你又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被另一群人推向虎口。”
可他没法发出声音,心中的话没法悉数告诉宋鸣所以他只好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她冰冷的手上,企图这样能让她好受一点。
宋池雨的目光……好澄澈啊……里面像是住了一弯清泉,泛着柔和又明亮的光。
这光亮让宋鸣不敢直视,她假装很疲惫地闭上眼,靠在马车上,像是缓缓陷入了沉睡中一样,假装镇定地想忽视手上的温度,以及心里涌出来的,无法克制的内疚。
到达边界的那一天是个艳阳天。
虽然宋池雨看不到太阳,可整个马车都被晒得暖烘烘,空气里也浮动着沉闷,他仅凭那股温热就可以感知到外面灼热太阳。
军队里的士兵们忙着驻扎,车厢里空气太干燥,让宋池雨有点沉闷,心里也没由来地心慌,他急着想要下车,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却被宋鸣一把拉住。
“等等……池雨你现在不要下去……”
被扯住的宋池雨一脸疑惑,但他还是停下自己的脚步,偏着头等待她的解释。
“这儿驻扎的将士里有好多都是父王的人……他们和我身侧的将士们不同,我的将士们,一心只有保卫国家和自己的家人,而那些闲人,就只会挑我的错处,等着给我难堪。
若是你贸然下去,被他们看到了,父王问起,仔细调查下去,那我逃走的是事情就会暴露了……”
宋池雨已经跨出去的脚立马又收了回来,他理解宋鸣的苦衷,所以他重新又坐回马车里,舌头无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这马车里的空气中漂浮着燥热的气味,让他整个人都不由得有些焦躁,身体也有些要脱水似的不安分,所以他才会急着想要下车。
他约摸在马车里等了小半天,等到外面忙碌嘈杂的声响淡了许多,天也渐渐地黑了。
宋鸣早就下车了,期间还给他送了好几次水和实物,所以那小半天他一个人待着,倒也不觉得难受。
可独自一个人待着的时间……总归是有点漫长且无聊的……
等到天色更暗了,外面的声音已经从喧闹渐渐淡成了平静,偶尔穿着铠甲士兵的脚步声,平缓的交谈声,以及出现在马车门口掀开帘子朝里面张望的宋鸣。
她一脸开心地望着宋池雨,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一样眯缝着眼睛对宋池雨说:“现在天黑了,我们赶紧趁他们不注意溜进去吧。”
宋鸣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欢快,这声音活泼快乐,她的笑容看起来也很亮眼,以至于让宋池雨觉得,在马车里呆了那么久,也并不那么让人难受。
刚跨出马车,迎面向宋池雨涌来的就是空气中清新的凉风,他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朝四处张望。
密密麻麻的帐篷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里面露出莹莹的暖色油灯光芒,偶尔还透出人影印在帐篷上。
宋鸣原本在前头带路,可她自顾自的走了好长一截,才发现宋池雨呆愣在原地没有动,她怕宋池雨的身影被人发现,情急之下反身回来扯住宋池雨的手就往前走。
本来宋池雨还沉浸在这种宁静安逸的气氛中,可突然手上就有一个柔软的力量把自己携带着往前走,他回过神来一看,宋鸣的小手正拉着自己,还看到面前的宋鸣,因为走的太快被风吹起来的头发。
她那长长的头发被风绕出一个美妙的弧度,有几缕头发甚至贴在了那两个紧握着的手上,发丝随着风轻轻地飘飞,挠的宋池雨心里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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