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响彻街巷,积了一夜的雪混着红色的炮竹纸,星星点点的,煞是好看。
“念念!快点让他们准备好,今年木兰和棘儿都要回来过年,不快些收拾好,暖好屋子,回头好冻着他们了!”花颜穿着暗红色袄甲,发间攒了双鸦髻,髻上各簪了朵白绒杂红绒花,娇俏可爱。
“大小姐放心,二小姐和三少爷的房间已经暖好了,吃食也已经被备了,厨房里的伙计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今夜的饭菜了。”念念将手上准备好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跟花颜一一汇报。
“大小姐,您也不必事事费心劳力的,夫人不过是说您明年就及笄了,所以今年才让您帮忙一通操办,也并非是让您一人包办。我们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里还愁嫁不出去,就担心及笄之后,求亲的人将花家的门槛都踏破。”念念斟了杯水,递给了花颜,花颜接过水,呷了一口,笑着敲了敲念念的脑袋。“顽皮丫头,哪里那么多话。”
念念吐了吐舌头,瞥见了藏在角落里的一抹身影。
“嘿嘿,大小姐莫不是害羞了?难不成,大小姐相中了那日翻进院子里的那个呆子?”
花颜闻言,登时双颊升起两片红云,跺了跺脚,又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
念念急忙躲开,冲着花颜身后的那抹身影行了个礼。“刘将士!你来了!今日找到正门了?”念念这分明就是在调侃刘念平上次翻墙而入的事情。
“念念!”花颜抬了手又要打,念念急忙摆手告退。
“花大小姐。”“刘将士。”一时间,花颜和刘念平都有些尴尬。互行了礼后,就两相无言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我......”“我......”
“你先说!”“你先说!”
两个人突如其来的默契打破了此刻的尴尬,两人都笑出了声。
四目相对之间,都多了分柔情。
花木兰乘着外祖家的马车到了花府门口,女童七八岁的模样,身上裹着件藕荷色披风,披风边上缝了一圈白色裘毛。
小小的孩童,里一层外一层地裹了好几圈衣裳,瞧着像颗毛绒绒的球儿一样。
花府里出来了个嬷嬷,将花木兰从马车上抱下来,带进了花府里。
花颜同花木兰说了会儿话,就让花木兰自己在小花园里玩了。
花木兰正披着斗篷堆雪人,突然掠过一道黑影,黑影叼起花木兰,咻地一声飞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花园里除了一尊堆了一半的小雪人,再无别的痕迹。
黑影身长两米,又高又壮,似虎似熊,额间还生着一支短角。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兽儿。
它叼着花木兰一路狂奔。
花木兰年幼,一开始还被吓得又哭又闹,但是这兽儿叼着花木兰结结实实的,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花木兰被它叼着也算安稳,又瞧着这身下掠过的重重风景,一时忘了哭闹,被眼下的风景吸引。翻山过海,好不愉快。
突然,兽儿停住了动作,花木兰疑惑地抬眼瞧去,前方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一只同这兽儿一般大小的黑色细犬,四肢修长,耳朵低垂,尾巴高高翘起。
黑犬憋足了气,张开嘴,冲着这兽儿猛地吠出一声。
这一道吠声,震天撼地,霎时间地动山摇。兽儿被唬得松了口,抬起双掌扣在耳朵上,痛苦地躺倒在地上打滚。而后身形越变越小,逐渐变成了平日里见到的狗儿大小。
这兽儿叼着花木兰的时候,还停留在半空之中,身下就是汪洋蓝海。兽儿一松口,花木兰也径直冲海里坠去。
花木兰还乐得很,觉得刺激得有趣,张开双臂往海里落。
没有想象中的海水的冰凉,反而是个温暖的地方。
花木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稳稳地落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男子眉目如星,笑颜如皓月。
“小丫头,有胆识啊。”花木兰盯着眼前男子的模样,看痴了,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现在是怕了吗?怎得看痴了,口水都出来了。”男子温柔地帮她拭去了嘴角的口水。抱着她从半空之中飞到实地上。
方才的那条黑色细犬也慢慢缩小,最后竟幻成了人形。
“捆住它,果真是每个年头都不能放松。”男子单手托着花木兰,另一只手从身后摸出了一条锁链递给了方才细犬幻成的人。
细犬领了命,将锁链帮在那兽儿的身上。
花木兰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转头看去,正好对上花木兰清澈单纯的双眸。
男子愣了愣,他似乎很久没有见过这般清澈的眼眸了。
六界上下,多少年了呢......
“怎么了?”
“为什么要绑着它?”
“因为它犯错了,它把你叼跑了。”男子耐心地跟花木兰讲着话。
“可是它没有伤害我。”花木兰眼中满是疑惑。
“这是年兽,就算它没有伤害你,若是不绑住它,万一伤害到了别人怎么办?”
“你说的也有道理。”看着怀里这个七八岁大的女童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他就觉得好笑。明明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怎得说起话来有板有眼的。
“走,我送你回去。”杨戬抱着她,脚下一蹬,腾空而起,驾云而去。
“害怕就闭上眼睛。”杨戬贴心地叮嘱道。“不怕不怕!有趣得紧!”花木兰探着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的,好奇得不得了。
“你这丫头,别的小孩子,早就吓得涕泗横流,你怎得跟没事儿人一样。”杨戬倒是头一次遇见这么胆大的凡间小孩儿。
“因为我是花家的孩子啊!”花木兰一提到花家,就格外自豪骄傲。
“花家?莫不是那个凡间将门花家?”
“对啊,我父亲是大将军,我自然是,自然是,”花木兰突然想到前两日先生教她的一句话,“我自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看着花木兰这幅认真的模样,杨戬哑然失笑。
“是,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待杨戬将花木兰再送回花家的时候,天已经将将擦黑了。
他将花木兰放回花园里,转身准备离开。
“你,是谁?我以后,还会见到你吗?”花木兰扯了扯他的衣角,仰着头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子。
“我吗?不重要,你不会记得我的。至于以后,说不准呢。”男子没有转身,他只是一只背对着花木兰,手里不知何时握了一柄折扇,扇面轻展,面上绘了朵木兰花。男子轻扇折扇,突来一阵风迷了她的眼。
而她最后记得的,只是男子腰间别着一枚玉坠子应着月亮的光辉闪着温柔的光亮。
待到她再睁眼时,眼前已经是空无一人。
“奇怪,我这雪人才堆了一半,怎得天就黑了?”小花木兰揉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已经擦黑的天空。
“木兰!快来,快来,就等你了!”不远处花颜冲着花木兰挥着手。
“来了来了!”花木兰没再多想,拍了拍手,向花颜跑去。
屋檐之上立一身影,瞧着檐下刚刚跑开的女童,唇边绽开笑容。
以后?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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