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辛铭远就被嫌弃了。
原因无他，程参次日归来，老李赶着收拾屋子。
“你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厚此薄彼吧，我这…”辛大少护着油条。
老李手握鸡毛掸子，指指点点：“行了，什么都甭说，你呐想踏踏实实吃早饭就去对面那小楼，我这反正马上开工！”
“真是，懒得理你，”辛铭远一向是从善如流滴，三下五除二把早餐放进食盒，拎起来就溜。
老李本想拦他，感叹词没出口，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诶，好歹洗把脸呐。
叮咚，门铃响。
素面朝天的林溪开门。
“来来来，吃早饭。”自来熟的辛铭远径直往里走。
油条豆腐脑鸡蛋白米粥外加小咸菜辣椒油，甚是丰盛。
脑子不大清醒的林溪捏太阳穴，什么情况？
“我们家老三要回来了。”辛铭远一声长叹。
谁？
“不是冯老三，是姆们程老三。”
哦，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程参。
林溪倒也没客气，坐下喝粥。嗯，咸菜不错。
“在老李眼里，他才是亲生的，姆们都是充话费捡来的，”看大美女一点打听的意思都没有，辛铭远主动痛说革命家史：“当初我是故意被拐卖的；老二跟冬子是同一个村子的，父母卖血得了那个病死的，村里容不下，俩人就结伴出来讨饭；其实最惨的是三儿，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差点被活活打死，买药的钱居然是人贩子掏的，亲爹默许之下后妈把他卖了3000块钱…”
许久没有跟人提起往事，辛铭远感触良多，那个唏嘘呀。原以为自己就够惨了，不成想，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林溪也爱喝稠粥，越稠越好的那种：“所以，现在是HAPPY ENDING？”
“怎么可能？”辛铭远挑眉，若是忽略油乎乎的油条，画面还是挺美滴：“前两年他衣锦还乡，是村委会主任的座上宾，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孝敬亲爹后妈50万，钱肯定是没给，可村里沾亲带故的挨个来借钱，他那后妈见天跟人吵架，一家子不招人待见。”
“完了？”
辛铭远咧嘴笑：“哪儿能呢。他那同父异母的败家弟弟打架伤人，混混趁机讹钱，不多不少正好50万，窟窿填不上就被打断一条腿，一家子连夜逃走了。”
林溪微微摇头：“心善了。”
WHAT！居然说三儿心善。
“逼着一家搬走，到底是留了条活路，不过这活路留得巧妙，程家彻底跟老家亲朋断了联系，不用日日防着那群吸血鬼。若是所料不差，三个人怕是在哪个山沟里窝着卖苦力还债吧。”
辛铭远手挑大拇指，推理得分毫不差。“要是你会怎么处理？”
“官方回答还是真实想法？”
“自然不想听虚的。”
“那要看最恨谁，”喝光碗里的稠粥，林溪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本人性别女，本着同性相斥的原则最恨的肯定是后妈，那就给她找个厉害的儿媳妇，折腾上三年，慢慢看好戏。”
辛铭远倒吸一口凉气：“可是你怎么能确定儿媳妇会跟公婆不对付？万一和谐…”
“想要从良的女同胞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找个人办事，不算难。”
辛先生摸了把额头，心道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厚道人。
“我这人心肠歹毒，很抱歉。”林溪平静看着桌子对面的男人。
“这样的狠话你也就是说说而已，不会真做的。”辛铭远评断。
“为什么？”
“没有理由，全凭感觉，”辛铭远两手一摊，“这法子三儿也想到了。”
这世间不止情谊会随着时间而消散，恨意同样如此。程参到底没有赶尽杀绝，那一家三口被看管着老老实实干活，儿子瘸了一条腿，女人觉得自己遭了报应，如今倒有些不知真假的悔意，日日吃斋念佛。
林溪笑了笑，不知笑些什么。
辛铭远跟着笑，总觉得，他离对面的美女又近了些。
“差点忘了，《雪景山水图》，日本那边…同意了。”
嗡嗡，林溪低头看手机。
您账户XXXX于XX月XX日他行实时转入人民币XXXXXXX元，付方冯池。理财1万起。
高铁，老贵老贵的商务车厢，前三后二一共五个座位，被鸣春社包了。
小七上车就补觉，估计这会儿正在跟周公下棋，战况激烈。
明仔难掩兴奋之情又怕露怯，规规矩矩坐着看杂志。
前排，冯老三跟演出部的师弟商量事，自己那没过明路的傻徒弟戎戎跑前跑后分早餐沏茶倒水，明仔一个小眼神递过去，戎戎秒怂，立刻放慢脚步减轻动静，比师父说话都好使。真是一物降一物。
冯老三那个气阿，这徒弟虽然不大聪明可好歹也是自己千挑万选的，怎么一见小七的徒弟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还甭问，问就是多年的上下铺同学成叔侄，于心不忍得谦让着。
手机震动，微信新消息。
图片一张，林溪手写的借条。
三个月还清，利息照付。
冯老三摸摸鼻子，一时五味杂陈。
昨晚支着耳朵听见“借钱”两个字，他跟小七程大力打听，俩人口风贼紧连个暗示也不给，就自己琢磨个数把钱打过去。
她要这么多钱干嘛使？
话说回来，自己挣这么多钱有嘛用？想追的媳妇都不正经瞅自己一眼，搭档是人家的，如今连徒弟也被拐跑了。帝都限购，70年产权的只让买一套。别墅？他一个人住那么大一套房子不成看坟的了！
青年才俊冯步云很心塞。
“师父吃早饭了。”
“吃什么吃，没看正忙着吗。”
“哦，那我待会儿再拿过来。”
“你是要饿死师父吗！”
“冤枉呐。”
“还敢狡辩！地理图今儿背10…20遍。”
后排的明仔偷着乐。
生活真欢乐。
他老早就悟出一个道理，只要师父跟林溪姑姑对自己好，自己就稳坐食物链顶端。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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