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过后,日子又恢复了之前日复一日的平淡,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认为的。
这天,沈千知正在办公室处理事务,赵诚突然告诉她有一个总公司的董事来找她。听罢,沈千知冷不丁眼皮一跳。
只怕这平淡的日子是要到头了。
来人名叫陈林海,是拥趸沈俊的董事会成员。在沈千知还没有离开总公司时,逢开会议他总是给沈俊献殷勤般地找自己的茬。
沈千知见是他来,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挥了挥手让他坐到沙发上:“无事不登三宝殿。陈总,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陈林海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眼神飘忽地看向一旁的赵诚,又看了看沈千知。
“没事,赵诚是自己人。您但说无妨。”沈千知说着,用眼神示意赵诚将门反锁。
陈林海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跑到沈千知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沈千知被这突然的阵仗弄得不明所以,轻轻蹙了蹙眉,语气淡淡地道:“您这是干什么?行这么大个礼我可受不起。”话是这么说,沈千知倒也没有丝毫扶他起来的意思。
陈林海跪着往前挪了挪,模样似是要哭:“沈副总,我知道我之前对您不住,但现在还请您帮帮我,帮帮沈氏吧!”
听到这儿,沈千知禁不住动了动身子,不以为意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之前一直是沈俊的得力干将。沈俊现在是沈氏的当家人,您有什么难处大可去找他,跑来找我做什么?更何况还是关乎沈氏的事,您更应该找他了。”
“我搁您这儿就直说了吧。”陈林海昂了昂脖子,“曾经我以为沈俊是个人才,但我现在发现他整个就是个刚愎自用的蠢材,丝毫没有管理集团的能力,决策武断,任性妄为。”话语中对沈俊连往日的敬称都没有了,倒真像是一副气急了的模样。
沈千知听到“蠢材”的时候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直起了身子,等着他的下文。
“自从您离开后,沈俊像是失去了制约,不顾董事会的阻拦,不仅大肆收购一些毫无价值的小公司,还任性投资。”说到这儿,陈林海拍了拍大腿,大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最近,甚至还想着裁员,实则就是对我们这些规劝他的人不满。”
兜兜转转可终于说到重点了。
沈千知轻轻点了点头,快速站起身子,像是突然才想起来似的轻轻扶起陈林海,语带歉意地道:“您看我光顾着听您讲,都忘了扶您起来了。有什么事您先坐着说。”
陈林海在商场也混迹了多年,知道沈千知这是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操作,但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只能隐忍着不发作。
沈千知将陈林海扶到沙发上坐下,久立一旁的赵诚此时也适时地端来了一杯热咖啡放在陈林海的面前。
“您的担忧我都明白。但我现在已经不在总公司,更无职权,”沈千知换了个语气,耸了耸肩,“况且,即使您想让我回去在他身边辅佐沈俊,我也鞭长莫及啊!”
陈林海话语里虽全是对沈俊的失望,但要不是此番裁员触到他自身的利益,他倒也不至于这般低声下气。
话音刚落,刚刚还一副哭天抢地状的陈林海突然端庄了许多,不紧不慢地吹了吹咖啡抿了一口道:“你也知道,我陈林海这个人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但好歹是当初跟你父亲一起打江山的老员工。”
沈千知适时假模假样地配合道:“是,父亲也一直很尊敬您们这些元老。”
陈林海却也不吃她这套虚伪说辞,从鼻尖哼出一声:“尊敬?要是他稍微惦念点沈氏,惦念点我们这些老员工,就不会放任着沈俊胡来。”
沈千知不置可否,低着头听着。
陈林海沉吟了一声道:“我最近准备联合其余多名董事去找你父亲,跟他商量把你的职权再给你送回来。”说完,便往后一靠,等着沈千知的反应。
沈千知就知道陈林海要摆出那套倚老卖老的架势,估摸着这会儿就是在等着自己感谢他给自己这“莫大的奖赏”了。
可他猜错了。
沈千知现在只想离沈氏的事远远的,连假装的上心都不想表现出来。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沈千知抬起头,双手交叠,欣赏着陈林海脸上一脸如他预料之中的表情,“可是我并不想回去。”
果不其然,听到沈千知的话,陈林海脸上的淡定再也绷不住了,身子往前一探道:“为什么?即使你再怎么与沈俊不对付,你也是沈家的一份子。你怎么能......”
沈千知不客气地打断他道:“如果把沈氏比作一颗大树,我顶多算是一个小分支,不求长得多么茁壮,吸收一点养分维持自身就行。”
“你!毫无远见!”陈林海见沈千知这么消极的反应,语气也变得冲了起来,“哼!这事可由不得你!只要沈国成一同意,你不回去也得回去!”
说罢,不等沈千知反应,陈林海就猛地站起身,一甩袖子气鼓鼓地离开了。沈千知也不拦他,任他发作着。
等候在一旁的赵诚先一步给他开了门。陈林海经过赵诚身边的时候特意停了下来,打量了一眼赵诚沉声道:“你好歹在沈家待了这么多年,也该做点事情了!”
等陈林海说完后,赵诚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当下陈林海只感觉自己的拳头全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儿舒坦的感觉都没有,走路的步伐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气。
赵诚将门轻轻关上,转过身看到沈千知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办公桌上,又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了事务起来,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小姐,您真的不准备回去了吗?”踌躇了一会儿,赵诚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以往沈俊撇下了烂摊子,沈千知虽然嘴里说着不去处理,但到底最后还是会替他收拾干净。
沈千知眼皮略抬了抬,嗯了一声,似想到什么,直起身子看着赵诚道:“赵诚,你在沈家待了几年了?”
听到沈千知的话,赵诚心里闪过一丝不安,但看到沈千知就像是在话家常一样的表情,便放下心来道:“将近十二年了,与小姐您一样。”
那年被派去医院接沈千知的就是赵诚,只因为新手不会引起那些媒体的注意。
“都这么久了啊。”沈千知感叹着,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赵诚。
沈千知顿了顿轻声道:“赵诚,你回沈俊身边去吧!”
话音刚落,赵诚当即就想拒绝,看来之前自己的担心是正确的:“小姐,我......”
沈千知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沉吟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你之前曾受过沈俊的恩惠,当初你来我身边的目的也不单纯。”
听到这儿,赵诚有些局促不安。沈千知说的都是事实。他当初就是被沈俊派来监视沈千知的,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不再对沈俊汇报真实情况,转而对沈千知忠心不二,但前几年自己待在沈千知身边总归是居心不良的。
“我现在说这些事也不是为了翻旧账。很多事情我能放心地让你去处理,也证明我对你是完全地信任的。”沈千知走到赵诚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所以我现在也正式地告诉你我的决定,我这次不会去帮沈俊。欠他们的情这么多年我也差不多还完了。”
“但我知道你还没有。沈俊当年是救过你妹妹的命的吧。”
赵诚闻声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些情报想必沈千知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与沈千知一样都是重恩情的人,别人施舍给他的情哪怕是无心之举,他也会加倍偿还。
他攥紧了手心,似在挣扎,末了,松开手抬起头道:“小姐,请容许我这次去帮少爷。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算是还他最后那点恩情。”
这是盘亘在赵诚心上许久的结。如若不解开,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沈千知之后的行动,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沈千知本意也是如此,见状点了点头,柔声嘱咐道:“一切注意安全。”
沈千知让赵诚先将手头的工作整顿下全部列出来给她,然后又主动联系了陈林海。先是好一番被陈林海骂了一通,然后她才提出让赵诚过去帮忙的想法。
陈林海虽是嘴上依旧不饶人,但听到沈千知几番圆滑的解释后,思量到又省得他再拉人去找沈国成,推拉了一番后便也同意了。总归他的饭碗这回是肯定能保住了。
他若真去找沈国成,且不论沈国成听不听得进去,自己联合董事这番举动怕是也得被他猜疑许久。
两人各有各的计较,但事情总算是初步解决了。
沈千知挂断电话,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倒有些许的不适应。
“叮”的一声,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沈千知拿起来瞥了一眼,看到宋晨苗发的消息不由一阵好笑。
宋晨苗:为庆祝宋晨苗女士光荣戒酒一周,特邀请您来吃晚饭。
在这句话后面,宋晨苗还特意拍了一张满桌饭菜的照片,沈千知大致打量了一眼。菜色倒是不少,不过宋晨苗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起了川菜?
沈千知看着每道菜上都布满了红艳艳的辣椒,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辣意。待瞥到毛血旺旁边露出的一只纤长的手时,沈千知挑了挑眉,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绝对不是宋晨苗的小肉手。难不成这女人还请了别的朋友?
算了,宋晨苗有朋友又有什么奇怪的。
想到这儿,沈千知摇了摇头,将手机放下,懒懒地往椅子上一靠。自己自从上次昏倒醒来后,倒是心思越发敏感了。
似想到什么,沈千知又直起身子,拿起手机给顾音发了个语音。
“晚上跟我去晨苗家吃饭,有空吗?另外,”
沈千知顿了顿,又补充道:“嗯,我有点想你。”
说完,沈千知用文件一把将手机盖住,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第一次说这种话还挺让人难为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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