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在等你啊。”她轻轻地道：“可是，你不要我了。”
“沈南仙，你真的不要我了。”
“沈南仙，你真的不要我了。”
沈南仙已经听不到哭泣的声音了，可他却无端的觉得她依然在哭。
她很难过。
因为沈南仙很难过。
“小七死了……你也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沈南仙……”
一字一句都好像针扎在他的心上，一下比一下更加的重。
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复杂又晦涩的情绪蔓延在他的心上。
很久不曾出现过的烦乱心绪让他在思考前便下意识地做出了动作。
在感受到怀里的身子软了下去，连呼吸声都渐渐恢复平稳的时候，他好像才渐渐回过神来，将人放平回了床上。
他坐在床边，目光晦涩。
他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许久之后，沈南仙伸出食指，以她的眉心为起点，虚空画符。
当指尖停下动作，竟于虚空中呈现出泛着微光的符文，不过片刻，便消散在空气中，再无半分痕迹。
男人神色不变，只是，当他以指尖血为引，使出血卦，却终究是消散无影时，终是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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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微曦，红袖便守在了殿外。
其实，从前侍奉陆晚晚时，她便极讨厌这种夜不能安寝，必得时时刻刻留意着主子的动静的日子。
如今，许是因为要等的人不同了，连晨露打湿了发梢，她都觉得没那么难忍了。
而她之所以这么早便守在这里，便是因为据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晨起时，大多是国师心情极为不好的时候，大抵是因为陆晚晚那个女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是从前的一品军侯之女，所以才总是傲慢无礼地同国师使性子，发脾气。
男人嘛，总是喜欢听话又知情识趣的女人，偶尔的小性子那就情趣，像陆晚晚那样一天闹到晚的，那是只有市井上那些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才会做的事。
不过，正是要陆晚晚的骄纵蛮横，才能衬托出她的温婉娇媚。
红袖捏紧了藏在袖中的物什，不由觉得有些可惜。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能博得国师好感的机会啊……
不过，如果能借此将那个女人彻底踩进烂泥里，让她再也无法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贵女之尊的样子的话……
好像也不算得不偿失。
她正想着，却听见殿门打开的声音。
红袖抬头，一张俊美如同天神一般的男人的脸蓦然撞进她的视线中。
“大人……”
她害羞带怯地看着沈南仙，竟连行礼都忘了。
被人挡在身前，沈南仙的目光也只在红袖身上停留了一瞬，可那目光淡漠得好似没带有任何一丝人类的情感，就好像眼前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大人，我家姑娘她……一直都是那般的性子……您何苦同她置气。”红袖打量着男人的神情，发现他较之以往的淡漠，更显冰冷，眸中好似覆着一层皑皑白雪，不见半点温度。
她暗自幸灾乐祸，嘴上却道：“姑娘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偷偷地哭，毕竟，她同秦帅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那么多年的情意，不是轻易就能舍掉的……”
“她总是在哭？”
“她总是在哭？”
男人的嗓音低低淡淡的响起，打断了红袖未尽的话语。
红袖愣了一下，打量着沈南仙的神情，回道：“是呢，她总觉得自己成了下等……”
她想起了昨日里那两个宫女的凄惨样子，心中怕极了沈南仙那诡异莫测的巫蛊之术，终是将“官妓”二字咽回了肚子里，只道：“她自觉身份已是不堪，配不上秦帅，如今又为了锦衣玉食的继续活着，不得不地留在摘星台，还要违心地讨好大人，更是觉得自己不干净了，背叛了与秦帅之间的情意……”
红袖委实从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他的心思，顿了顿，才又道：“姑娘她是一时想不开，大人千万不要同她计较。似大人这般神仙样的人物，相信总有一天，我家姑娘一定会发现你的好的。”
到时候，国师已经是她的了，就算陆晚晚后悔也晚了！
红袖美滋滋的想着。
“你说我觉得自己配不上秦帅，可我怎么不知道？”
陆晚晚的声音突然从沈南仙的身后传来。
红袖的表情表情瞬间一怔。
沈南仙眸色微沉，没有出声。
陆晚晚也很无奈，从前她跟沈南仙是早也闹，晚也闹，以至于两个人真的是同睡同起，偏偏沈南仙起得素来早得很，以至于她每天也跟着不得不早起。
本想着现在不闹了，她终于可以起得晚一些，却还是在身侧的那半边床榻温度渐凉之后醒了。
这该死的习惯。
陆晚晚暗自叹了口气，却在看到男人莫名阴郁的神情时，迷惑了一下。
难道她的话就那么难让他信任，红袖随便一句，就这么容易让他相信了？
红袖愣愣地看着站在一处的两人，平白给了她一种天作之合的感觉。
不，这一定是错觉。
这个女人怎么配得上高贵的国师大人！
她一定要让国师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不再受她那张狐媚子的脸迷惑！
红袖的眸底划过了一丝阴鹜，细细小小的声音似乎很害怕一般，“姑娘，你明明就有哭过啊……前日里还哭了许久呢……还被星二师兄看见了……”
如果国师去找星二师兄对质的话，星二师兄一定会向着她的！
陆晚晚：“……”重生一世，她对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自然不记得自己当初是否真如红袖所说的被星二看见自己的哭了，但总归不会是为了秦帅哭。
如果当真哭了的话，大抵是在哭……自己同沈南仙这不清不白的关系，让她被困在这摘星台，原本就不知该如何搭救阿爹阿娘兄长的自己彻底没了任何一丝一毫搭救他们的机会……
不过，这也不能说出口。
沈南仙似乎……很忌讳她提到自己的父母还有兄长。
至于星二……
陆晚晚转头看着沈南仙，面不改色地道：“星二总是在师尊不在的时候，凶巴巴地瞪着我，我一害怕，就被吓哭了。”
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还是星大好，”陆晚晚笑眯眯地道：“总是一脸慈祥的样子，特别像东街上那个总是卖冰糖葫芦给我的老爷爷。”
不远处默默围观的星大：“……”老爷爷……
扎心了……
沈南仙：“……”
红袖：“……”
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国师面前抹黑星二师兄！
星二师兄可是摘星台上难得的明白人，除了她，就只有星二师兄看清了陆晚晚的真面目！
为了维护自己的盟友，红袖捏了捏袖中藏着的东西，忽然装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将手藏在了身后，如同在做什么心虚的事情一般，突然惊慌失措地朝着沈南仙开口道：“大人……您……您一定要相信我家姑娘……都是红袖在胡言乱语……您千万不要误会我家姑娘和秦帅！他们虽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意，但绝对不曾有过任何私相授受的举动！我家姑娘就算是哭，那也不是为了秦帅……我……我……”
说着，她好像是十分惊慌一般，不小心将手中之物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只绣了鸳鸯的荷包。
她慌忙抓起掉在地上的荷包，好似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又充满着脆弱的美感，“这个荷包……这个荷包是奴婢绣的……对，就是奴婢绣的，和我家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家姑娘啊！”
红袖看着男人愈发阴沉的脸色，现在心里简直兴奋地无法自制。
太好了，她可是听星二师兄说了，昨日里，秦帅私自暗闯了摘星台，国师大人当时可就眼睁睁地看着呢。
秦无缺来摘星台的事，她当然也知道，没有她的通风报信，秦无缺能那么容易躲过摘星台的防卫吗？
最让她欣喜的事，陆晚晚这个蠢女人不知怎的，彻底惹恼了秦无缺，让秦无缺在临走时，荷包万分厌弃的丢在了地上，还让她转告陆晚晚，以后莫怪他不讲情面。
这个荷包她可是熟悉得很。
那是去年乞巧节，陆晚晚送给秦无缺的。
乞巧节送荷包，是个大楚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倒要看看，这一会，看陆晚晚怎么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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