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岛是公认的黑手党老巢。
在这里,你每时每刻都要留心身边的情况,以防在不经意间被卷入奇怪的战斗横尸街头。
我在拖着库洛姆出校的时候似乎忘了一件事:在学校里,彭格列确实是不能再好用的理由和挡箭牌,可出了校门,它就是你的催命符。
所谓树大招风,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畏惧彭格列,更何况它还只是意大利黑手党的两大势力之一。
与彭格列相对的另一大势力,卡鲁卡沙家族也是处于领导者的地位。
在学校里就能够经常看见彭格列所属家族与卡鲁卡沙所属家族之间发生口角,但碍于校规,大家都不会真的撸起袖子干架。出了学校就不一样了,离开校园,同学关系变成了敌对关系,就算人家拿枪对着你的脑门儿来一下,你也不能指责他不守校规。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
我和库洛姆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做任何隐蔽措施,看见我们离开学校的人绝不在少数。落单的彭格列战斗人员和一位交际花的组合到哪都是一块肥肉,换我我也想咬一口。
“抱歉,切茜莉娅,”我可爱的小室友将我护在身后,她似乎对将我卷入针对她的袭击这件事十分内疚,“能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我想库洛姆应该是打算独自解决那些人。
毕竟是跟沢田一起从日本过来的,我不会真的被库洛姆人畜无害的外表迷惑——能够长期跟在首领身边的都不是废物。真要说的话,她应该比我要能打得多。
我将自己藏在暗处,对库洛姆点了点头。
她是战斗人员,而我不是。比起逞强跟她一起冲出去或者说一些没有用的废话来表示关心,显然是尽量保护好自己更为正确。
库洛姆手中幻化出一把三叉戟。之前和彭格列的另一位守护者,山本武聊天的时候我确实听说过库洛姆是幻术师的事情,不过也只是听说罢了,真的看见她使用幻术还是头一遭。
不得不承认,库洛姆战斗的背影……真他妈的帅。
我并不打算往常规战斗人员发展,不光是因为我不喜欢,也有我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有自知之明的原因。从小到大,母亲和哥哥都一直把我当做普通的女孩子养育,我对黑手党内部的事情只停留在“知晓”的程度,若是让我去战斗,我大概会死得很快。
毕竟我只是一株柔弱的菟丝花。
我依附男人,从他们手中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利用虚情假意欺骗他们的感情以壮大自己。
这是我选择的生存方式。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必要去羡慕另外的道路上的人。
我以为自己能够躲到战斗结束的,敌对家族的人的目标是库洛姆而不是我。可我好像忘了,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的交际花,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绝佳的,人质。
五六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向着我的藏身处聚拢了来。
真该死。
我想。
这些人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吗?
我心一横,从脚下的尸体手中掰出一把枪。和血腥味浓重的尸体亲密接触的感觉并不好,若不是情形紧张,我可能会直接吐出来。
库洛姆匆匆回援时我正一手挽着自己那长到脚踝的裙摆以免被绊倒,另一只手上握着还剩零星几颗子弹的枪。袭击者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我脚边,看起来可怜又可怖。
“切茜莉娅?”我可爱的小室友轻轻喊了一声,她好像有点懵。
“别露出这副表情,亲爱的,”我扔了枪,把裙摆放下来,跨越那些尸体走到库洛姆身边,将她鬓角的碎发挽到少女的耳朵后面,“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射击课成绩年级第一。”
天地良心,我确实想做一株菟丝花。可我从来没说过我想做一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菟丝花。
让男人保护我?
开什么玩笑。
那些虚伪又恶心的家伙们只会在自身危急时毫不犹豫地将我抛下。对他们而言,女人,特别是我这种女人是一种彰显能力和地位的消耗品,坏了会可惜,但并不伤筋动骨,再换一个就完了。
必要的枪械知识和能力会让我这株菟丝花更加茁壮地成长起来。
库洛姆收了三叉戟,她又恢复了方才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就着室友的手,小心翼翼地挽着裙摆快速通过那片尸体横陈的危险区域。淑女准则之一,绝不能让你的裙摆沾染污渍,敌人的鲜血也不行。
镶着珍珠的手包在方才的战斗中崩了线,它帮我挡了两颗流弹,现在依旧是一副扭曲而丑陋的模样。我将自己的卡从包里抽出来,动作迅速地收进坎肩的内袋中,然后将手包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
女人的衣服首饰就如同男人的情妇,光鲜亮丽时,它们就是全世界;而一旦有所损毁,它们就是毫无用处的累赘。除了扔掉,你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来处理这些垃圾。
库洛姆对我的做法表示了不满。
“只是坏了一点,”她说,“补一下还是能用的。”
我想我可爱的室友大概是有不太愉快的童年。从小到大,我身边的女人们都是如此处理坏掉的东西的,我们没有穷到连手包都要循环利用的程度。
“淑女不应当用被缝补过的旧东西,”我语调轻柔地将库洛姆脸上的眼罩摆正了些,“要知道,亲爱的,倘若主动去用那些有补丁和针脚的饰品,就会显得你穷酸而落魄。”
她是不会理解的。
交际花们有交际花们的潜规则,而库洛姆不了解,她也不需要了解。
但是我不介意教她做一名合格的淑女。她的出身比我更高贵,因此也应当比我享受更多的淑女特权。彭格列不会连新的衣服首饰都买不起,倘若可以,我希望库洛姆能够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哪怕我们出身在黑手党。
我对库洛姆的爱怜是发自真心的。
我漆着朱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耳垂,库洛姆的耳垂很软,捏起来很舒服,我便不自觉地多捏了两下。后者乖巧地任我搓圆捏扁,没有发出任何抗议声。
有些时候也会觉得库洛姆安静乖巧到无聊。我想。我的骨子里大概还是流淌着黑手党的血液的。即使选择了交际花这条道路,我也打从心底里渴望动荡而刺激的生活。
我将手从室友的侧脸撤开了点。本以为视线之中会是库洛姆涨红了脸的可爱模样,可映入眼帘的却是男人嘴角带笑的戏谑表情。
有点糟糕。
我和库洛姆挨得极近。这样的动作由两位女性做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们关系好到亲密无间,而其中一方换成男人之后,这个动作就变得十分暧昧了。
与此同时我也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名为“六道骸”的男人应该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许他就依凭在库洛姆的身体里——幻术师的世界总是匪夷所思,我曾经听说过类似的情况,不过那已经是几十年前了。
至于我如何肯定他不是库洛姆变出来吓我的……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气息”完全不同,只要略微感受一下就能够断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午安,六道先生,”我镇定地收回手向后走了两步,拉开自己与青年的距离,“下次来的时候能提前和库洛姆说一下吗,我得有个心理准备。”
“哦呀,看样子是我吓到马里诺小姐了,”对方回答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你会注意个鬼,你这完全不是听进去了的语气!
我强忍骂人的冲动,垂着眼眸避开了六道骸探究的目光。
半晌,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掌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择日不如撞日,”他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马里诺小姐看一场电影?”
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将这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旋即露出平日里用来与那些只会用□□思考的男人相处的公式化笑容。
“抱歉,六道先生,”我回答道,“能喊库洛姆回来吗,我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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