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委屈?”香茅子不明所以的看着方师兄。
结果方师兄说的是,“师妹,你一会拿着证物去太玄峰的明鉴书阁,找到一个叫做闵苒的家伙,把东西交给他。一个人去可以么?”
香茅子应下了,“好。”这事看起来并不难。
“交东西给闵然不难,难的是催着他们把结果交出来,师妹不知道,太玄峰这些家伙平素惫赖的很,倘若无人催促,这些东西他们能拖到地老天荒去。”
“你刚刚也看到了那位明鋆真人和善游真人的样子,他们两个人可都是迫不及待啊。师妹觉得,这份勘验的文书需要多久出来?”
香茅子并不知道查验这样高级的灵植需要多久,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方忌见她在后面默不作声,也猜出她是评估不出,就换了一种问法,“那师妹觉得,这两位外门的弟子希望多久能看到结论,他们最多能等多久?”
这个问题香茅子却能回答出来,“那自是越快越好。”
她又想着明鋆真人说起自己要去山瞑秘境去探索机缘,而山瞑秘境开放的时间,已经不到三个月了,“最晚也要在三个月之内出结果吧,不然恐怕明鋆真人就来不及去筹备探索山瞑秘境的东西了。”
方忌点头,“师妹说的没错。但凡修士们的台断案件到我们这里,都是希望越快越好,可你知道太玄峰那些家伙,通常给我们一份文书的时间是多久么?”
香茅子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不太好的念头,“不会超过三个月吧?”
方忌师兄哪怕在飞剑上,也要勉强扭头给香茅子一个孺子可教的微笑,“师妹聪慧,这些案件如果不去主动催促,那就多半要拖过半年了。”
香茅子心里一直装着明鋆师兄的事情,着急的脱口而出,“这怎么行!那就来不及了!”
香茅子多少还是为明鋆而担心,怕他会错过自己的机缘。而方忌却认为小师妹的品行真好,果然是我辈中人。
于是他细细的分说,“所以到了太玄峰之后,先去明鉴书阁提交证物,并拿到一份回执。事情到这里,并不难。难的是后面的催卷。”
“催卷?”香茅子不懂。
“催卷,就是催促那些书阁的呆子们,尽快的出具文书卷宗。”
“不管采用怎样死磨硬泡、死缠烂打、死不要脸的手段,都要逼着太玄峰那些傲慢的书呆尽快的把文书做出来,这才是最难的地方。”方忌顿了顿,“这也是每个初入望舒的执事,最难的考验之一了。师妹,你有没有信心?”
老实说,并没有。
香茅子很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没什么背景靠山,二没有什么亮点优势。听方师兄的意思,连他自己都对太玄峰那些师兄师姐们都没有什么好办法。那么像她这样外院子弟、炼气后期的见习执事,怎么跟太玄书峰的众位精英弟子打交道?!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香茅子根本不擅长做这样的事情。倘若让她去做苦工、琢磨个什么东西,或者勤连剑法功法之类的事情,她都能勤勤恳恳一丝不苟的完成。
可这种要磨着别人去完成任务,香茅子一想,就头皮发炸,她有些讷讷的说,“万,万一我做不到呢?”
方忌也不打算给新来的小师妹太大压力,“万一做不到也不要紧,拖着呗。反正他们也不会出太大的格子,总归不过半年时间,总是会做出来的。这也是他们的门派任务,完不成还有长老们呢!”
香茅子懂了,这种任务跟他们的台断一样,是峰头精英子弟不得不面对的门派任务,大家不会放任不管,可要说有多热情,却也绝对不会。
都是拖着拖着,赶在最后的截止期限里,才堪堪的完成。
可她不能这样,她手里握着的是明鋆真人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催着太玄书阁的师兄师姐们尽快的出具这份文书,帮助明鋆真人洗刷名誉,并给他更多的时间去准备材料物质。
想到这里,香茅子决定无论多难,她都要拼尽全力去推促此事尽快完成。
香茅子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师兄放心,我一定努力想办法,一定尽早敦促太玄众位师兄们早日结卷。”
跟太玄峰打交道,可以说是整个望舒峰所有子弟最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就拿金誉举例子,你问他到底是愿意去吊空狱换鬼索,还是去太玄峰催卷。
金誉保证选择前者,毫不犹豫。
太玄峰作为昆泰四大天峰的书阁峰,乃是一群喜好精算推衍,热爱钻研的道修大本营,天生跟望舒峰这群以剑为本的剑修格格不入。
而且偏偏太玄峰因为职责所在,委托太玄峰进行甄别和鉴定的东西特别多。两个压根气场就不合的峰头,因为门派任务却要经常打交道。
这日积月累下来,大矛盾不觉,小矛盾不断。峰头之间的恩怨情仇,简直能写出三尺厚的逸闻录出来。
香茅子这个小土妞并不知道,太玄峰跟望舒峰的矛盾,早就好似水火,互不相容了。
方忌听到了香茅子的保证,真是对辛师妹不能再满意了。
迎难而上,勇于挑战。这不正是望舒峰的根本所在么?!辛师妹,师兄看好你。
他正想好好鼓励一下,却又听见小师妹在后面怯怯的问,“可,可我还没想好怎么办,师兄能不能指点我一下。”
对于这样的问题,方忌倒是极喜欢回答的。
方忌师兄开始趁着这段路程,给香茅子倾囊相授各位望舒峰执事的经验。
“我记得风渊师兄当时采用的办法,就是抱剑站在书阁门外,宛如一柄出刃之剑,在明鉴书阁散发了三个月剑意。让那群人忍无可忍,这才赶忙出具了文书案卷,将他打发走了。”
香茅子听着,不免咽口唾沫,“那这位风渊师兄的剑术一定很高绝吧。”
方忌得意的说,“风渊师兄的剑术,在望舒峰总领执事中,能排到前十。”
香茅子一听就是此路不通,“那,那我可做不到。师兄,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方忌师兄听到香茅子这么问,才想起这个小师妹还是炼气后阶呢,很多诸如利用剑意压制、用武力胁迫、用剑啸扰乱对方心神之事都不可行。
哎呀,难办呐。这样就有八成手段使不出来了。
方忌师兄在这边慢慢思考。
香茅子却在消化刚刚的说辞,她的内心其实十分震惊!
震惊于望舒峰众位师兄的“厚颜无耻”,这,这怎么跟以前在童学之时遇到的武力高壮的学童,欺负那些身材瘦小却学习优秀的同学特别像呢。
这,这样不行的吧……
在香茅子心中,望舒峰众位黑衣执事师兄那神秘高冷严肃的形象,已经快速的坍塌破灭了。
方忌想了半天,勉强又找到了两个例子将给香茅子听。
“一个是以前悦华师妹,她就整天跟在闵苒身后,苦苦哀求,不给做就不走。后来好像采用了眼泪大法,嚎啕大哭。闵苒没办法,就给她做了。”
香茅子站在剑上抖了一下,这种不给我做案卷就哭的办法,听起来也不怎么样。
方忌挠挠脑袋,也觉得这办法不够伟岸光明。
“还有一个是金誉师弟。这小子极为厚颜无耻,他那时候为了在七天之内得到案卷文书。采取了贴身纠缠大法,无论闵苒去哪里,他都死死的追随,哪怕闵苒要去茅厕他也能跟去。缠得闵苒没办法,还是给他熬夜赶了出来。”方忌说,“不过我觉得这种无耻的方式,也只有金誉能做出来,可能不太适合师妹你。”
香茅子真的忍不住了,她长长叹息一声。
方忌师兄分享的这么多办法,没有一个是靠谱的,倘若自己是太玄峰的师兄,绝对打死都不给他们做案卷,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简直是把人往死恶心呐!
香茅子内心开始万般惆怅了,总觉得自己可能要辜负了明鋆真人的恩情。
她带着试探的问,“那,那金师兄施展纠缠大法又在什么时候?”
香茅子希望这个事情能久远一些,这样兴许时间的力量能弥合太玄峰的怨气,让他们淡忘此事。
“应该就是这个月的事情吧,我记得没多久。”方忌师兄的回答,彻底粉碎了香茅子最后的希望。
一直到了长覃剑郡上方,香茅子都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他们一路闲聊,却又是回到了长覃剑郡上方。
方忌把香茅子送到度空楼下,叮嘱她,“师妹可以凭借令牌直去太玄峰,师兄就不送你上去了。”
方忌自然是能用飞剑把香茅子直接送上太玄峰。
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望舒峰的执事嘛,总是能少去一次太玄峰,就尽量少去。
方忌把手里的物证都转交给香茅子,然后看着她慢慢的走进太玄峰 ,瘦小的背影有点萧瑟的味道。
他微笑着在心里鼓励:加油,小师妹。
自己催动飞剑,奔着望舒峰而去。
一个人飞行的时候,方忌师兄的良心终于略微冒头了一次。
方忌师兄想起来,上次金誉用了那种贴身胁迫的手段,几乎没让闵苒领着书阁众位师弟们犯了昆仑十诫。
金誉算是把闵苒给得罪狠了,闵苒放了狠话出来——望舒峰的黑乌鸦们再敢臭不要脸的骚扰明鉴书阁弟子,誓不罢休。
故而方忌才不敢这个时候凑上去,谁知道闵苒他们这群书呆子会准备了什么坑等着他们跳呢?
方忌的良心问他自己:你不敢上去,却让那么乖巧的小师妹上去?这不是坑人么?
方忌轻轻安慰着自己的良心:不要紧不要紧,辛师妹是个女孩子,又这么乖巧,这么可爱,谁能忍心对付她呢,是不是?大不了哭一哭,就跟悦华师妹当年一样。闵苒那个家伙,最是嘴硬心软。
方师兄的良心又说:哎呀,我至今没死绝,一定是因为你的无耻过于强大吧?
方忌师兄只能苦笑:闵苒那个家伙多难打交道!嘴巴多刻薄!难道你愿意去?
那一瞬,方师兄的良心,沉默了。
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方忌师兄又说 :这也不是我们的错,本来新人就都要去催办太玄任务的,这是咱们这里历来的规矩。至于这次特别难,那都是金誉那小子挖的坑啊,回头我替辛师妹出气,让金誉给师妹道歉就是了。
方师兄的良心立刻说:对,没错,都是金誉的错。绝对不能放过他,要把这小子的任务再度加倍才是。
于是,方忌师兄和他的良心都得到了安慰。
原道灵镜,越溪石滩。
正在河道上方内悄声飞行的金誉,忽然鼻孔奇痒无比,他一个没忍住,“阿嚏!”用力的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这喷嚏着实太过响亮了一些,峡谷又极为安静和封闭,因此这一声喷嚏竟如凭空响了个惊雷般。
结果,河道下方正抱团取暖的乌霜兽,瞬间就被惊到了。
它们“嗷唔”的惊叫着,相互拍打睡眠,踩踏着彼此往水下钻去。
金誉正在排查越溪石滩的真相。
过了这么十来天,乌霜兽受伤和存活的状况终于统计得差不多了。
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的乌霜兽,已经不敢去原来的石滩上生活,此刻它们更靠山谷内测的河道上来回挪动位置。
它们似乎并没有选择到一个适合的位置。
这也是执事们比较惆怅的一件事,倘若乌霜兽长期不能选择一个固定的栖息之地,那么对它们的繁衍生息都是极为不利的。
如果再过半个月还是没有稳定下来,恐怕他们就要想办法将乌霜兽们挪到其他的地方去尝试一二。
这片山谷石滩可能就会被废弃掉了。
可是灵兽们的分布还有对灵气和环境的要求,又是非常复杂的。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一身。如果能不搬动,最好还是不要挪动它们。
这些天,执事们一直紧张的无声的跟踪着乌霜兽来回在这条河道上洄游,却并未发现乌霜兽们有定下来的趋势。
它们,一直非常紧张。
显然没有从那天的异变中恢复情绪。
刚刚乌霜兽们终于游累了,也不敢上岸,只能抱团在水中休息。
却不想被金誉一个宛如雷鸣的喷嚏再次给惊吓到了。
“金誉,你干什么!”四十队的执事队员忍不住埋怨道。他们在这鬼地方熬了这么久,眼瞅着要有一个结论,却被金誉一个喷嚏给破坏了。
金誉知道自己不对,但此刻他却没时间辩解,乌霜兽们正在快速消失。
他看着有一群数目众多的乌霜兽,它们排着队的在水下潜游,竟然钻到了山壁的里面去了。
金誉指着乌霜兽消失的山崖,“看,快看,那里面一定有暗渠水路,它们钻进去了!”
大家凝神,果然看到了惊惶的乌霜兽纷纷消失在山壁后面。
水下,有暗路!
——狐狸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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