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巨响惊到了所有人。
当大家回过神,就看见一个锥形的灰堆儿戳在当地。
“哎呦!”李师傅率先回过神来,紧跑慢跑的过来,他有心想拍吧,却无处下手,香茅子整个人都被炉灰埋了起来。
好在香茅子自己动了动,积灰簇簇掉落,露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小人儿出来。李师傅真是哭笑不得。
香茅子都被镇晕了,她此刻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李师傅问了她两声是否要紧。
她连连摇头。
再一看,灵火炉已经被崩塌一角,彻底熄灭了。香茅子哭的心都有了。这吞吞刚吃了别人的地火,自己又弄坏了灵火炉。前账未清,后账又至。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一着急,她的眼泪就留下来,生生在脸上冲出两道“沟渠”,露出下面略浅色的小黑脸,别提有多可怜了。
“我,我弄坏了炉子。”她小声的说。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人没事吧?你还管什么炉子啊。”李师傅拍大腿。
香茅子抽噎,“没事,可我不知道炉子怎么就炸了。”她是真的说不清楚。
李师傅挥手,“炸就炸了吧,明天去千闻阁发布个任务,自然有人来修。”
香茅子内心惴惴,“那,那要多少钱啊?”
李师傅终于明白她的担心了,笑道,“不用你出。灵火炉是小筑的,自然由小筑承担。虽然以前没有炸过,但是它也坏过几次。这笔修缮的费用,却是早有准备的。”
听到这里,香茅子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头的不安,诚心的道歉,“真是对不住。我不小心了。”
李师傅看她惶恐不安的样子,又形容凄惨,就赶她回去收拾自己。香茅子还想挣扎的留下帮忙,毕竟厨房也乱成一团,锅还在房梁上呢。
李师傅哭笑不得,“你留下来也没用啊,你看自己这一身的灰,蹭得哪儿都是。你现在留下也是添乱,先回去吧。”
听到这话,香茅子只能讪讪的回去了。厨房里的大家倒是没有跟这个勤快的小姑娘计较,灵器损坏和爆炸这也是偶尔有之的,香茅子这些天的勤快稳重大家都看在眼里,倒没有人觉得是她的错。
香茅子只能拎着篮子走出去。
这个时候,恰逢吃饭时节。
又过了好些天,同学们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都吃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今天的饭堂竟然是人数最多的一天。
刚才的一声巨响就引得大家都在抻脖子观望,然后就见香茅子灰头土脸,狼狈万分的从里面出来。
同学们看见这样的香茅子,本来就不大瞧得起她,此刻更多了一重嫌弃的鄙夷。换另外一个角度,香茅子也算迅速的在同学之间“扬名”了。
朱鹮带着她那七八个小姐妹们也坐在饭堂的餐桌前,此刻看到这样的香茅子,嫌弃的皱了皱眉,仿佛香茅子的样子碍了她的眼一般。
另外几个小女生都在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对着香茅子指指点点。
只有王霄歆大声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看她好像一只灰老鼠啊!”
远离朱鹮她们的另外一边,坐着邹星玺,同桌的还有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却是周佩萌,她一脸担心的看着香茅子,有点想过来问,却终于坐着没有动。她的头顶上,还顶着那只玉色蝴蝶灵物,仿佛蝴蝶结一般。
香茅子就在同学们的各色眼光下,慢慢的走出了饭堂。她不敢走的太快,唯恐身上的灰掉下来,还要给别人添麻烦。
她这样一路走回山房,冲进净水池。饶是有净水池,她也足足洗了三次才算把自己洗干净。
直到这个时候,香茅子才有时间回忆刚才的事情。
李师傅他们虽然说不管自己的事情。但是香茅子依旧觉得,灵火炉炸膛跟她刚刚描绘那些符箓笔画脱不了干系。
她低头看着左手的食指,完好无损。
可这里,明明仿佛有什么钻出来一样。
要不要试试呢,香茅子内心一直在忐忑。
她已经记住了刚刚临空画符的所有笔画,有点想试试。可又担心继续炸了什么东西。
但是如果不试试,香茅子就是有点坐卧不安的不甘心,那种跃跃欲试的心情,是压也压不住的好奇、渴望还有探索。
她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转圈。
试了,兴许不知道又要炸坏什么。可不试,这个结果就如同半空中悬着的琉璃盏,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一直记挂着它。
香茅子转了良久,想到了一个办法,自己房间里不行,可外面却是一片空地。而且根本没有什么可炸的,去外面试试,炸也不怕。
她双手用力一击,觉得这个办法极好。
立刻推门出去,站在了门口的庭院当中。
月阁处于山房的顶层,这里一共就有四个房间,其中两个还空着,所以基本没有什么人在。空地也大,足够香茅子施展拳脚的。
香茅子沉下心思,先在内心里又过了一遍灵火炉和燃火符的解构。
然后双手举起,开始描绘它们。
从写第一笔开始,香茅子就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地。
她仿佛,看到了漫天的星辰。
手中,依然描绘着符箓的解构,可每一笔下去,都仿佛点亮了一颗星辰,一粒粒火红的星辰在她的手中不断被点亮,而身体里也仿佛有什么东西跟着被点亮了,一团热气沿着身体不断的游走,在四肢和躯干中来回挪移。
那股暖洋洋的气流让人欲罢不能,甚至比泡在热水中还要舒适,随着书写,身体越来越轻松,而脑子似乎也越来越空灵。
这个时候的香茅子,不由的闭上了眼睛。
闭目之后,随着手指的描绘,她的眼前出现了无数由红色小球组成的笔画,一笔有一笔的,在虚空中链接成一个巨大的符箓。逐渐的,被填充完整。
甚至不用特别费力,身体里的气流跟外面描绘的星辰轨迹竟然重合了起来,一明一暗,如呼吸般的相互照应着。
当她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左手食指又有了一种痒痒痛痛的感觉,这次香茅子没有压抑,她随着心里的需求,让它尽情的释放出去。
砰的小小的一个声音。
香茅子张开眼睛,只见面前出现了一团小小的火焰,凭空浮动,有如蜡烛一般大小。
可惜着火焰实在太小了,只有豆子大小,且后继无力,停留不过数息就湮灭了。
香茅子本能的想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
要不是空气中隐隐有一股燃烧的味道,她甚至会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你在干嘛?”身后传来一声颤抖又震惊的声音。
香茅子回头,只见水合小郡王正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小的食盒。
香茅子此刻特别开心,就问他,“你看到了?你看到我画的燃火符没有?”
水合小郡王却似见了鬼一般,“你,你在画符?”
香茅子高兴,又有点骄傲。她点点头,“嗯,是燃火符。”
水合却死命的摇头,“不对,不对我一定在做梦。快醒过来,醒过来!”
香茅子见他跟中邪了一样,就蓦地伸手,用力掐住他的脸蛋,使劲一掐。
“啊!!!!!!”水合大吼起来,眼睛里迅速的浮现出泪珠,他憋着眼泪,一脚就踹了过来。
香茅子早有准备,岂能让他踢到,灵活的一扭身,“哈哈哈,痛不痛。如果痛了,就不是做梦啊。”
水合揉着自己的脸颊,气得跟什么似的,“你个疯丫头,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我的脸啊啊啊啊啊,好痛啊。”
香茅子心情好的不得了,她双手并拢向上翻转高举,做了一个拉抻的动作,很是窈窕轻快。
水合这才晃过神,“你刚刚做了什么?”
香茅子回他,“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在学习画符啊,是燃火符。”
水合又开始用力摇头,“这怎么可能!”
香茅子歪头,“什么不可能?”
水合盯着她看了半响,觉得她不是故意假装的,才说,“我们还没有引气入体,又怎么可能画符。”
香茅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土鳖,根本不知道引气入体和画符之间的关系,她瞪圆了眼睛看着水合,一副无知懵懂的样子。
水合见她真的不明白,只能给她掰着手指头细说,“修行是有规律的。我们先要有测体质,要有灵根才能修行,对吧?”
香茅子点头。
“那么有了灵根,就要感受天地灵气。将天地灵气跟灵根呼应,引气入体,淬筋伐髓,这是第二步,对吧?”
香茅子摇头。
然后她见水合的眉毛立起来,连忙说,“你继续,我摇头不是说不对哈,我是不知道。”
水合觉得心口很塞,为什么他每次跟这个死丫头说话都有一种想吐血的感觉。
“当引气入体,淬筋伐髓之后,才是感应天地灵气学习符箓、炼丹和其他的仙家法术。我们迄今都没有开始引气入体,只是刚刚进入修行之门,你怎么可能会画符?!”
香茅子自己也不清楚,她挠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水合。
水合看见她那一脸蠢样,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想起自己手里拿的东西,又开始讨厌起自己:干嘛要多管闲事!
他郁闷的把手里的食盒往香茅子身上一丢,“给你!”
说完转身就走。
香茅子接过来,就只见水合又大力的“啪”的一声把门摔上了。香茅子觉得,水合上辈子八成是被门夹死的,不然怎么跟门那么大仇。
低头打开手里的食盒,里面是一份今天的晚餐。想来水合也在食堂看见她的糗事,特意好心给她带了一份。
香茅子抱着食盒,微笑着对水合禁闭的房门大声说,“谢谢你呀!”
水合没搭理她,估计在自己房间里继续生气。
回到房间快速的吃完饭盒,然后洗干净。香茅子开始按照计划给吞吞写符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炸了炉子的缘故,香茅子发现自己写燃火符要比润水符的成功率高很多。
写燃火符,每三张就可以成功一次。
写润水符,却是每七张才能成一张。
香茅子使大力,也只写了四张出来。吞吞倒是不挑,“嗷唔”一口一个。
香茅子喂完它,笑着刮了刮它的小鼻子。因为体力太过疲惫,放下笔她就倒到床上就昏睡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爬起来,先用冷水洗脸洗澡,又给吞吞写了三张符喂它。香茅子在墙上贴了一张纸,打了横竖共几百个格子,每个格子里写上日期。然后在日期下面画正字。
她打算每天都给吞吞写十张符,怕自己记不住,就用这个办法。
今天早上,就写了一个“下”,这是三张的意思。中午回来继续。
出门去演武场集合,她还特意出门去叫了水合顺便还食盒。水合接过食盒,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对香茅子爱搭不理的。
香茅子才不会计较,他这副臭脸简直跟叫辛茂起床一模一样。香茅子有经验,不用理他,过一会就好了。
如今的同学们都不会迟到了,大家都提前在演武场站好到自己的位置列队等候。不过今天跟以往不同,徐师宣布,从今天开始要教授他们一套锻体拳法,“昆仑躬行拳”。
“这套拳法,乃是昆仑入门的拳法,共分十式,三十招。有淬体易筋之功效,你们要认真学习。”徐师说。
大家应是。
于是,徐师开始讲解第一式,“拜山”。
“双手合拢,举手心向天,拢气入体,鞠躬向地,以谢天地之德行。提肩送手,视若猿守;双足微分,坐如虎踞……”
随着徐师缓缓的声音,大家跟着徐师亦步亦趋的练习着入门的身法。
此刻,朝阳自东方喷薄而出,将远方的云瑶峰映照成一片金色的山脉,晨岚如白色牛奶一般在演武场轻轻盘旋。
一群青衣童子们,整齐有序的抱拳推手、步若游鱼,吸纳天地之精华,锤炼身体之根本,乃修行之始也。
“哈!”
“呀!”
在云溪峰下,演武场上,一直回荡着清脆而饱满的呼和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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