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简爱》的演出还剩不到两个礼拜,苏音和整个飞鸟社的人都忙疯了,但基本上都在苏音设定的计划之内,只是事情太多,苏音已然觉得力不从心了。
但苏音素来要强,只好从本就少得可怜的睡眠里要时间,每天安排调度到深夜两三点才能睡下。
飞鸟惯例,管理层是不参与演出,政演分离,让演员可以专心排练,研究角色,虽然很多人都为苏音的不参演而感到惋惜,但苏音却从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看着如今忙得脚不离地的情景,她很难想象如果再背负一个演员的任务,她会不会直接累晕过去。
晚上她照例在剧场和演员们定台位,试灯光,调音响,忙到剧场关门,她踏着月光赶到寝室的时候,寝室楼下已经门窗紧闭了。
她还以为是阿姨提早关门了,于是敲了敲门等阿姨出来开,但结果等了半天阿姨房间的等还是没开,她意识到应该是碰到阿姨回家了,寝室楼里没人值班!
苏音头疼得要死,没想到偏僻在这种时候遇到阿姨请假,今天晚上看来不用在寝室里睡觉了。
她打起精神,打算打车到城里的酒店住一晚,走出寝室区的时候,发现一辆熟悉的车子从学校里面开了出来,灯光闪到了眼睛,苏音下意识捂住脸。
“你怎么在这?”车子在她身边停下,车窗摇下,里面开车的是陆予,她今天开会,晚了一些,竟然遇见了同样这么晚的苏音同学。
苏音不意是她,有些惊喜,但想到进不去寝室的事她还是略显失望。于是稍微说明了一下情况。
陆予没想到苏音为了专场的事这么辛苦,即使夜色都无法掩盖住她脸上的疲惫。
“可是你们学校边上,什么都没有。”陆予笑着问她。
M大在这座城市的农村近郊区,学生进个城都需要个把小时,附近也没有旅馆酒店。
“……可以麻烦老师帮我送到附近的酒店么?”
陆予点点头,示意苏音上车。
“陆老师也这么晚啊。”苏音在车上为避免尴尬而找了些话题,陆予也回答了,不过可能是在开车的缘故,话都较短,没说几句就冷场,苏音坐在后面,好几次都因为这样的气氛而感到不适。
陆予瞟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苏音,她看起来似乎休息的很不够,话说起来也虚虚软软的,笑容无力,但这样的她反倒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娇弱之感。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市中心,苏音刚要告诉陆予自己定的酒店就在前面那一条街,陆予开口了:
“这里是我家。”
苏音愣了愣:“恩?”
“这里。”陆予指了指边上。
苏音看着车窗外,正是市中心的一个小区。
“我家有客房,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家将就一晚。”陆予看着后视镜里一脸呆滞的苏音,温柔的笑着说道。
苏音看了一眼手机上那家酒店的订单页面,还在可以退房的时间之内,于是厚着脸皮接受了邀请,忙不迭的把酒店退了。
再怎么样,也能省一些钱了。
于是,陆予将车开进了小区。
到家后,陆予帮苏音找了拖鞋,苏音一进她家就被宽大的平方数和高端的装修震撼到了。
“你家真漂亮。”苏音不知道这房子是不是租的,反正以她的认识来看,此类房子已然是超过小资逼近中产的水平了。
陆予给苏音倒了热水,然后进了客房去拿被子。
苏音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乖乖的坐在那边喝水。
她一边观察装修,一边重新审视陆予这个真正的土豪。这个房子在市中心,价值不菲,看来陆予的年薪不低啊。苏音心里盘算着这套房子的市价,默默的感叹道。
但大学老师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工资,所以陆予很有可能还兼着别的工作吧。
苏音撇撇嘴,反正她知道的那些教授们各个都是一门心思赚钱,上课就水水带过,真的不是一般的生财有道。
“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呀。”苏音觉得这么大的房子,一人住确实有些空旷了。
“对啊,所以有时候就住学校的博士生寝室,热闹些。”陆予见苏音正很认真的喝着水,知道她不拘谨。
苏音喝着水躺倒在陆予家那张大得可以当床睡的沙发上,看着陆予为她这个客人忙来忙去的,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拘束。她一直觉得陆予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连她这个在别人家矜持贯了的人也在这蹭得很自然。
可能陆予本身就是温和的,这种温和不会刻意,一切都刚刚好。
苏音斜着身子,似乎是因为那杯热水的原因,感觉越来越困,竟不自觉的睡着了。
陆予刚拿了一套备用的新睡衣出来,就看见苏音像一只猫一样窝在沙发上,走近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陆予无奈的笑了笑,上前去打算把她移到客房,但尝试了几次后还是决定放弃——她实在是太重了。于是只好帮她把拖鞋和袜子脱了,去抱了被子给她盖上。
夜晚很暗,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挂钟哒哒的走着,如流水划过陆予的耳畔,这静谧的夜,似乎把一切声音都放大了,连心脏的跳动,也扑通扑通的,比平时越发的快了些。
这个女孩子睡觉呼吸声也细细的,陆予看着埋在沙发里的那张脸蛋,细腻光洁,睫毛虽然不长,但却很浓密。
陆予忍不住戳了戳苏音露在发外的耳垂,温暖的体温传到了指尖,那触碰到的微小的皮肤上瞬间承受起了无数的电流,心脏也在这一秒骤停。
陆予的心如一团棉絮般烦乱,不敢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起身往房间去了。
第二天苏音是被陆予的脚步声叫醒的,她醒过来的时候,陆予正拿了一碟子面包和一壶牛奶出来,见苏音没睡醒的直起身靠在靠背上清醒,手揉着双眼打着哈欠,忽然的一瞬间,她觉得这间房子没有那么孤寂了。
真希望能一直有这样一个天使般的人儿住在这儿。
苏音下了沙发,顺便把被子叠好抱进了客房,进了洗手间洗漱,陆予昨天晚上给她准备了新的牙刷,杯子就用陆予的,用冷水扑了脸,她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些,就出来准备吃早饭了。
“今天你不用上课吧。”陆予见苏音坐了下来,给她递了一片涂好果酱的面包片。苏音递过一边吃,一边对她很是哀怨的摇了摇头:
“不行,还要排练。”
陆予见苏音是真的累了,心下不忍,于是拿起电话开始找人:“我叫一个研究生过去盯着,你今天就在我这儿休息一天吧。”
苏音慌忙摆摆手:“不行不行,我要是不去,就不是社长了,还是让我去吧。”
“好吧,那你慢慢吃,等下我送你去学校。”陆予给苏音倒了杯牛奶,微笑着看着她把牛奶都喝了下去。
“陆老师,你今天没事吗?”苏音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能连回学校都要麻烦她呢。
“我也是回学校批论文啊。”
苏音差点喷出来:“那你还让我在你家休息,难道你原本打算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儿吗?”
陆予又倒了一杯:“是啊,你就负责在这儿睡,中午呢出去吃个饭,回来继续睡,不是很好么。”
苏音很是被这种生活方式吸引,放下杯子,托着下巴望向落地窗外:“是啊,这样的生活多美好。”
“怎么,被我说动了?”面包被吃完了,陆予收拾着桌上的面包渣和杯子,看着苏音一脸向往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谁会不心动。”苏音撇撇嘴“只是现在不可以。我打算演出结束后去旅游的,可是谁知道那时候又会冒出来什么新的事情呢。”
陆予没有回答,回房间拿了一件外套,给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苏音,“早上外面还冷,你先披着。”
苏音看着面前把外套递给自己的陆予,一时间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好呆在那边一声不吭。
陆予把衣服批到了她的肩上,苏音身体僵住,但还是镇定的顺势穿好,似乎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都不曾存在。
苏音在外面等着她锁门,清晨的风吹来,除了脸上冷以外,身体依旧是暖暖的。这种暖意似乎从心底泛滥出来,酸酸涩涩,沉重得抬不起头来。
她知道自己和别的女生不同,每当被夸赞美丽的时候,心里总归会响起一阵小小的嘲讽,是啊,你是美丽,你是能干,但却得不到最真挚的温暖与情感。
她习惯了一个人,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一个人选择想要的未来,一个人为之奋斗,进了大学后,也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作为一个校园名人的风光和压力,她已然习惯那种身在高处的寒冷。
之前那段感情,是她试图寻找另一个人怀抱的温暖却失败的例子。
苏音站在花坛边,看着陆予锁好门,出来把车开出车位,车子在她身边停稳,示意她上车。
这些动作,无一不是那么的契合她的内心,体贴得让她觉得有些惶恐。
她抑制内心的失落和挫败感,微笑着点头示意,开门坐了进去。
到了学校,她俩在校门口分别,苏音回了寝室拿了些东西,又匆匆的到了剧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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