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电话，黎轩看向他：“我还有点事，先送你回学校吧。”
高维仁自然也听到了那声短信音，淡淡道：“不用，有事你先忙。”
“送你到校门口总可以吧。”
高维仁没再拒绝，只是原本打算要说的话却让他又憋回了肚里。
“对了，刚才你要跟我说什么？”黎轩问。
高维仁摇摇头，“没什么，以后再说吧。”说完起身到吧台把账给结了，黎轩在远处看着他笑笑，也没阻止。
走出餐馆，深秋的夜晚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迈出的脚落到一片枯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黎轩从后面靠了上来，温暖的胸膛抵在高维仁的后背，将下巴搭到他肩上，说不出的慵懒和暧昧。
“谢谢老板请我吃饭。”他的声音略微低哑，透着不同以往的魅力。
高维仁感到脸上痒痒的，那是黎轩温热的呼吸。他忍不住侧过头，看见一双纤长的睫毛，它微微垂着，投下了大片的阴影。薄薄的唇上挂着点痞气的笑意，让高维仁很想伸手去捏捏那翘起的嘴角。
只听他轻声说：“要是有一天我被赶出了家门，教授你可要养我哦。”
声音几乎是在高维仁耳边响起，撩拨着他的心弦。怔愣了几秒，高维仁才艰难的收回了视线，然后一巴掌推开了黎轩。
“别闹。”
他故意沉着声，以此掩盖有些不规律的心跳。心中却在盘算着两天后的发情期，这段时间还是先避开黎轩比较好。
黎轩站直身体，眼中带着一丝犹疑，“刚刚我好像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味道。”
高维仁眉心跟着一跳，omega在面对喜欢的alpha时会出于本能的散发出信息素来诱导对方。难道他刚刚在不知不觉间散发了信息素？
这么一想，他甚至不敢去看黎轩的眼睛。
“也许是我搞错了。”黎轩若无其事的将手插进裤兜，是笑非笑的眼睛却像是看透了高维仁的窘迫。
“是你搞错了。”高维仁面不改色的接口道，然后便心虚的转过了身子，率先朝着通往学校方向的小路走去。
黎轩二话不说跟在后面，嘴角的弧度却在慢慢放大。
二人顺着小路往回走，谁也没再说话，空气里飘着泥土的味道。不多时熟悉的岔路和远处高大的校门就透过遮挡的树干出现在前方。
“快到了，你从这边去停车场近一些。”
黎轩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怎么？就这么让我走了？”
高维仁也跟着站定，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打鼓，猜想黎轩又要提什么磨人的要求，不由开口问道：“那你还想怎样？”
黎轩脸上笑意不变，手上一用力就将高维仁带入了怀里，道：“给点奖励吧，我今天可是有好好补课业。”
不知道是因为黎轩的话还是被这危险的环境刺激了，高维仁的情绪变得紧张起来，“你疯了，这里是学校附近。”
“我知道。”黎轩俯下身，月光将他精致的脸照得苍白，高维仁从没见过这样的黎轩。
只是一怔神，那张脸便在视线中慢慢放大，直到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瞪大眼，看到黎轩的眸子微合，所有的眸色都被扇形的睫毛遮住。从他的角度看去，青年像被皎洁的月光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冷光，照的周身没有一点血色，像极了随时要化作蝙蝠飞走的吸血鬼。
这个吻并不深刻，偏偏带着黎轩特有的alpha味道，浅淡的就像清泉，却又使人迷醉其中，直至无法呼吸溺在泉底。
片刻后，黎轩离开他，长长的睫毛也随之开合，露出那双慑人心魄的眸子。他轻声道：“我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omega。”
高维仁感到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好像就要压抑不住，满溢而出。那种又酸又甜的感觉，复杂到难以描述。
这几天高维仁脑海中出现了许多念头，一直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氏族间的婚姻制度，也知道黎轩的配偶一定是来自其他家族的omega。他们想要在一起，面对的不仅仅是黎氏，而是两个庞大的家族。
来自两大家族的压力，黎轩究竟能付出多少？
或许黎轩追求他也只是为了满足alpha的征服欲，是那些贵族少爷们所谓的猫戏老鼠的游戏。
当他接受黎轩的同时，他就已经化身成为一名赌徒，他堵上了现在拥有所有的一切，而黎轩却可以随时抽身离去。
所以他怕了。
可就在刚刚那一刻，高维仁感到他好像窥见了些什么。那感觉就像是......黎轩也在害怕。
或许他们两个都是赌徒，黎轩这样的背景，想要对一个人许下承诺远比他要困难得多。同时，失去的也会更多。
所以他才会一次次，用这样既霸道又强势的姿态来隐藏那抹不安。
想到这，高维仁看了看黎轩依旧苍白的脸色，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然后他再度触碰到了那片微凉的唇，同时也在黎轩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错愕。
他突然感到一阵心痛。
是啊，他早该给他一个这样的拥抱。
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曾经存在过他身上的信息素。高维仁感到身体开始躁动起来，但最终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再次分开，黎轩的手依然环着他，弯起的眉眼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教授，你真甜。”
高维仁调整着紊乱的呼吸，知道今天不能再腻在一起了，这很可能让他的发情期提前。他此刻已经开始浑身燥热，只得一把推开黎轩，催促道：“满意了吧，还不快走。”
黎轩眨了眨眼睛，笑道：“教授，你还真是拔吊无情啊。”
高维仁翻了个白眼，刚想说点什么，身后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高教授晚上好。”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几名学生已经嬉笑着从岔路拐出来。
见到有学生过来，高维仁再次收起脸上的表情，夜色与眼镜遮住了还在发烫的脸颊，让他又变回了那个对学生不苟言笑的“黑山老妖”。
“我回去了。”这回不等黎轩再说什么，高维仁直接转身拐出了小路，向着校门走去。
直到高维仁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黎轩才又舔了舔嘴唇。嗯，确实很甜，带着股橘子的味道。他突然想起刚才在餐馆为高维仁点的橘子汽水，不由笑开了眉眼。
*** ***
第二天，一整天都没见到黎轩，高维仁也因为忙碌了一天，所以并不知道黎轩到底是没来找他还是压根没来学校。
倒是林耿南大早上就打来一个电话，说工作室的地址选好了，想让他过去坐坐。高维仁想起黎轩的表情，找了个理由推辞了。
结果第三天林耿南又来了，不是电话，而是他本人亲自跑到学校来了。
高维仁有些发愁，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他就已经打算以后少见林耿南了。可是对方不但跑来G市开研究室，还开始频繁的联系他。
这让高维仁有些无所适从，一个几年不联系的人突然又热络起来，让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但人既然来了，高维仁也就没再推脱。只是先让他到校门口等着，自己则回了一趟公寓。
在衣柜的最里面翻找出一个微型的防狼电击棒，高维仁看了看这东西的使用说明，虽然从来没用过，但是在发情期前夕出门还是小心点为好。
再怎么说林耿南也是个alpha，所以几乎是没多想高维仁就把电击棒贴身放好。
换了件能遮挡住这东西的宽松外衣，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后才出了门。
高维仁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站在街对面的林耿南，他今天开了辆车子过来，这会正倚着车门朝他招手。
见高维仁走过来，林耿南很是自然的把手搭在他肩上，苦笑道：“想约你出来可真不容易啊。”
抿着唇，高维仁不动声色的移开身子。淡淡提醒道：“走吧学长。”
林耿南笑了笑，也不介意他的疏远，坐进驾驶坐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几乎都是林耿南在说。他讲了许多他们上学时候的事，也勾起了高维仁的许多回忆。
想起那几年，林耿南确实带给自己很多。在所有人都对他抱着怀疑态度的时候，也只有林耿南一次次的跑来开导他，劝慰他，给了他很多鼓励。
他曾那样的信任他。
哪怕那张温润的脸也对他露出过那样尖酸刻薄的一面，他仍然死死抓着不愿放手，依然努力想要挽回这段友谊。
结果对方换了电话号码，一封封邮件发过去也形同泥牛入海。他这才意识到，他被丢弃了。
人家腻了，不想再陪他玩好朋友的游戏了。
是啊，像他这种性格的人，任谁都会觉得难以相处吧。即古板又无趣，就像老旧的家具，死气沉沉。
后来林耿南结婚了，他邀请了许多同学，却没有通知他。
高维仁摘掉眼镜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不知道林耿南为什么一直在说那些久远的事。
自从研讨会上再次相遇，有那么一刻，高维仁真的以为时间又回到了过去，他们甚至还能像从前那样相谈甚欢。
而林耿南表现的彬彬有礼，仿若当年那个春风拂面的温柔学长，就好像他们之间的裂痕从来不曾存在。
可惜，时间不会倒流，说出的话也不会收回去。
再次戴上眼镜，他的眼底重新变得冰冷。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这里是市郊的一处经济开发区。由于政府刚刚规划不久，建筑都是新的，人流也十分稀少。
不过这正好适合安安静静的做实验，也有利于保密性。
他们下了车，直接乘坐电梯来到这栋大厦的22层。他没想到林耿南会这么大手笔，直接将这一整层都租了下来。看着整体以白色调为主的办公区，还有设备齐全的实验室，他觉得整体还不错。
看看现在还是空旷的工作室，高维仁问道：“人员都招齐了吗？你这里需要的工作人员不少，要不要考虑一下母校的后辈？”
“你不说我也这么想。”林耿南带着笑意走过来，在他身前不到一米才停下脚步，说道：“你这么优秀的老师教出的学生，我可是求之不得啊。”
高维仁向后挪了半步，伸手推了推眼镜。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今天的林耿南一直在跟他近距离接触，而且还隐隐散发出了信息素。
“这届毕业生中确实有几个学生很不错，回去后我先整理一下他们的档案发给你。”
“这事不急。”林耿南眼神柔和，就像没注意到高维仁的躲闪，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其实这次我是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高维仁说不上来哪里别扭，反正这会他待在林耿南身边就是很不舒服。
林耿南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他，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是单身，三十岁也早错过了最佳的婚配年龄。”
高维仁皱起眉，不明白林耿南为何会提起这个。
只听他继续道：“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等你？
高维仁以为他听错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林耿南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你当年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你？”高维仁觉得林耿南一定是误会了什么，立刻解释道：“要说喜欢的话也是朋友的那种。”
“别再骗我了。”林耿南突然抓住高维仁放在身侧的手，“小维，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我。”
高维仁吓了一跳，立刻想把手抽出来，可一挣扎对方却握的更紧了。
“林学长，你要干什么？”高维仁有些羞恼，语气也冷了下来。
“小维，其实当年我对你也是有感情的，”林耿南显得有些激动，“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可当时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我只是不敢面对对你的感情，所以才选择了逃避。但是后来我后悔了，直到上次在船上再遇到你，我才发现我一直都没忘记你。”
“够了。”高维仁用力推开林耿南，他感到这会儿脑袋更疼了，周围全是林耿南信息素的味道。
妈的，这家伙竟然对他动用信息素。难道林耿南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小维，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可以从新开始，这次我保证不会再丢下你了。”林耿南还在喋喋不休，甚至还一把抱住了高维仁。
“你放手。”高维仁这次真急了，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情急之下他掏出身上的电棒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开关。
林耿南被这一下电的有点狠，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高维仁则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了房间。
黎轩说的没错，林耿南确实用心不纯。
来到大厅等电梯，不知是不是被电狠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直到高维仁跨进了电梯林耿南也没追出来。
电梯的门缓缓关上，高维仁紧绷的神经才一下放松下来，脑中却回荡着林耿南久远的声音。
“你懂什么？你是个天才啊！你当然不会为了前程发愁。”
“你头脑好，人人都嫉妒你。你还有个好老子。要不是你老子还有点人脉可以让我利用，你以为我会跟你做朋友？”
“你这个怪胎。”
几年前的话，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清晰无比。
朋友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永远都遥不可及。
念书时他从来不住校，不与他人过度接触，不参加集体军训，连毕业旅行都没参加。这样的人在别人眼中确实就是个怪胎。
电梯还在下降，高维仁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也躁热起来。刚才一直受到林耿南信息素的刺激，这会身体也终于有了反应。
高维仁赶紧从怀里掏出抑制剂，吃了两粒才开始调整呼吸。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终于到达了一层，他急切的走出电梯准备离去。
突然身后有人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一张湿帕子捂了过来。
霎时，一股刺鼻的味道充斥进高维仁的鼻腔，他奋力挣扎起来，可是身体却感到越来越沉，最后只看清袭击他的是两名黑衣人，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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