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月茶会上,高淑一曲长相思暗托芳心,琴声缠绵悱恻,动人心扉。
一曲抚完,温红鸾称赞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你这琴抚得妙。”高淑谦虚道:“太后娘娘谬赞,小女愧不敢当。”
温红鸾让高淑落座后,又对君莫篱道:“太子,你觉得这琴曲如何?”
君莫篱心里清楚她表面问琴曲,实则试探自己的心意,便避重就轻地回道:“ 诚如皇祖母所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声音温润谦和,如珠玉落盘,甚是好听。
听此赞誉,高淑心下欢喜,愈发矜持含蓄地道:“小女献丑了,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嫌弃。”说完视线悄悄朝前望去,恰好对上他恬静的眸光,似深似浅,捉摸不定,宛若万千光华流转变换,衬得本就俊秀的面容愈加丰神俊朗。
他出于礼节地对她轻点了一下头,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也是那般地高贵典雅,高淑看得心神荡漾竟忘了回礼,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她还痴迷地看着那个方向,等回过神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羞地将头低埋,心下甚是懊恼。
温红鸾瞧着高淑被那个小贱种迷得不轻,心下起了几分顾虑,不过,日后她自有手段让这太子妃老老实实地听话。
高源生性纨绔,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在家里,他是孝顺懂事的长子,私底下则是一个轻浮花心的浪荡子。
高盛一生小心谨慎,自小对高源管教甚严,高源既不敢反抗生父,又不想索然无味地活着,便日渐养成了两副面孔。
高盛在家时,他就当个孝子,高盛不在家时,他就偷偷约上狐朋狗友去风月场所寻欢作乐。
一面正经憋屈,一面荒唐快活,久而久之,高盛的性格也逐渐扭曲,内心日趋阴暗,对服侍的下人动辙打骂,生得美貌的婢女被他玷污玩腻后,便会卖给人贩子。
几个月前,他将来城中卖花的一对爷孙诓骗至家中,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先是侮辱了那名姑娘,事后将爷孙俩杀人灭口,让两名心腹小厮将尸体装进箱子里运到城郊一处偏僻的林子里埋了。
高盛得知高源身边的两名小厮将两个大箱子运出了城,事觉蹊跷,一番拷问下,那两名小厮说了实话,高盛大怒,将高源痛打一顿禁足府中,那两名小厮被秘密处死,城郊外的那两具尸体也被毁尸灭迹。
好好表现了一个月后,高源的禁足解除了,但每次出府都有护卫跟着,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风月场所去不成了,狐朋狗友也见不了,日子过得甚是憋屈,于是他便将满腔不快发泄在下人身上,闹出人命后,被高盛训斥责打了一顿,也就暂时消停了。
今日进宫前,高盛向高源透露太后有意让高家和李家联姻,让他今晚在李家小姐面前好好表现,顺利结成这门婚事。
李家满门忠烈,李家父子在军中也颇有威望,高家若是能与李家结亲,那太后的势力就更加稳固了。
高源见李芙生得秀丽美貌,身段也是婀娜窈窕,色心蠢动,但面上仍装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温红鸾借口离开后,高家兄妹便开始行动了,高淑朝君莫篱走了过去,高源朝李芙走了过去。
高源客气有礼地自报家门后,恭维道:“素闻李小姐姿容端丽,秀外慧中,今日得以能与小姐同赏这皎皎明月,在下不甚荣幸。”
李芙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没有同他讲多的话,若非后面这番恭维的话,她兴许还识不破他的伪装,那番话貌似说得斯文有才,实则透着一股子轻浮气,辞藻矫揉造作,恐怕肚子里也没装多少墨水,那份谦谦有礼也都是装出来的,
高源感觉这李家小姐不太待见自己,尴尬之余,又心生愤恼,若是平时有姑娘敢这么怠慢于他,怕是早就挨了一巴掌。
想到父亲的嘱托,他强压下心中怒火,心生一计,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这门婚事还能跑了不成,等过了门,自己想怎么教训这个贱人就怎么教训。
“李小姐,前方的景色不错,不如,在下陪你去看看。”高源谦和道,旋即俯身凑到李芙面前,小声道:“咱们的父亲同在朝堂为官,你若下我脸面,李伯父怕是会有麻烦。”
李芙本不想搭理他,但高家位高权重,又深受太后赏识,顾及父兄的安危,她不情愿地站起身,道:“高公子,请。”
君莫篱瞥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在君牧歌耳边低语了一句,君牧歌点了一下头,起身离开了。
高淑见只剩自己和殿下两人了,便大胆地朝他的手探了过去,机不可失,若是浪费了,恐怕就很难再有这样的天赐良机了。
君莫篱一只手搁在案上,一只手端着酒杯,似乎并未察觉到高淑的举动。
眼看快要碰上之时,他不着痕迹地抬起那只搁在案上的手,拿起酒壶斟酒。
高淑快速收回手,心里既觉失落又生尴尬。
突然,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一声男子的嗷嗷叫,紧接着传来骂声,又一声嗷嗷叫后,传来求饶声。
高淑听得面色一惊,这是哥哥的声音,心下惶恐不安。
君莫篱起身道:“高小姐要一同过去看看吗?”高淑点头嗯了一声。
声音传来的方向亮着火把,高源被两名侍卫反手押着,脸上青了一块,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李芙怒视着高源,恨不得冲上去再打一顿。
这李家小姐出身将门世家,武功虽算不上高手,但对付高源这样色厉内荏的窝囊废绰绰有余。
两人过来后,君莫篱挥了一下手,两名侍卫便将高源放开了。
高淑快步朝自己哥哥走了过去,关切道:“大哥,你这脸怎么青了,出什么事了?”
李芙冷哼一声,道:“自作自受。”旋即向君莫篱施以一礼,道:“殿下,高公子将小女拐骗至此,欲对小女用强,幸好巡夜的侍卫及时赶到将这个登徒子拿下,还请殿下为小女做主。”
高源嚷嚷道:“你胡说,分明是你勾引我不成便出手伤人,我这脸上还留着证据呢。”
李芙又是一声冷哼,“勾引,就你这轻浮浪荡的登徒子,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殿下,家兄绝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高淑对自己这位兄长的本性多少知道几分,但血浓于水,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李芙正欲辩驳,君莫篱扬了一下手,道:“此事想必是个误会,天黑路滑,高公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李小姐只是好心来扶一把,都清楚了吗?”
侍卫齐声道:“是,殿下。”
高淑见君莫篱偏帮着自己,心里甚是得意和高兴,高源却不想就这么算了,“殿下,在下这脸都破了相,这事不能”高淑打断他道:“大哥,你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又赖不着旁人,好了,咱们赶快回去吧。”
说罢,高淑就拉着高源告退离开了。
李芙面色不快地闷在原地,心下压着一股子怒火。
“李小姐还未出阁,若是此事被传扬出去,无中生有,只怕到时候李小姐是非嫁不可了。”
君莫篱娓娓道来的这番话,让李芙怒火渐消,月下一瞥,她对这位温雅通透的殿下不禁心生好感。
君莫篱安排人送李芙出宫后便回了东宫,千雪的屋子一片黑暗,他瞧了一眼,才回了寝殿歇息。
温红鸾得知中途发生的小插曲,甚是恼怒,打算明日将高家父子宣进宫来好好训斥一通。
高源逃过了宫中一劫,但宫外这一劫,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逃过去了。
夜色已深,街上空荡无人,只有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在缓缓行驶着,前面坐着高源,后面坐着高淑,左右护卫随行。
高源挨了李芙一拳,心中怒意未消,嘴里骂咧着污秽不堪之言,这李家姑娘若是真嫁给了他,那这下半辈子算是毁了。
马车陡然停住,高源被轻轻颠了一下,正欲破口大骂,外面响起打斗声,他吓得面色一抖,忙蜷缩着身子钻到了横凳下面。
空中,六名高家护卫与一名蒙面人交着手,地上各有两名护卫一前一后护在马车边上。
蒙面人身法极快,六名护卫虽身手不凡,但根本跟不上蒙面人的速度。
不过片刻,胜负已分,地上接连响起六声轰响,蒙面人朝前一辆马车俯冲而下,守在马车边上的那名护卫张开结界,是风系灵术。
她催动避尘珠直接穿过结界,那名护卫还来不及惊讶,便感觉颈上被人用力一点,旋即没了意识。
另一名护卫见蒙面人掠入车厢,立刻以轻功赶去不料碰到结界。
整座马车都被设下结界,而且是水系的镜面结界,不能硬闯,一筹莫展之际,那道黑影掠出车厢,迅速消失不见,结界也随之消失,那名护卫立即赶到马车前,撩起车帘一看,惊得双目圆睁。
高源以极其诡异扭曲的姿势蜷缩在长凳下,脖颈上印着一只轮廓清晰的青色蝎子。
护卫跳上马车,颤抖着伸手一探,已经没气了。
后面的马车里,高淑早已吓得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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