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味道怎么形容呢，还挺简单的。臭，酸，臭里夹着酸味，酸里带着臭，呛鼻子。柳文熙用衣袖捂住鼻子，转头看舒瑾，舒瑾倒是很矜持，就是胸口没有起伏，根本就没有呼吸。
厨娘掩去脸上的笑意，心想着这玩意荼毒她好几次了，王妃不仅来了还带了个王爷，瞬间心里舒坦了。她往里看着那口酸菜缸，王妃的厨艺理论还是很强的，或许这玩意应该能……好吃？
“要么你先出去躲躲？”柳文熙看到舒瑾的样子，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还好有人陪他一起，因此闷闷地说了一句。舒瑾捡到台阶，丝毫没有推辞，直接转身出门，大步流星，出门之后看到没人，就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过年后天气已经慢慢暖和起来，但外面的雪还没化，一口气吸进去，整个肺都是冰凉的。但舒瑾哪还在意这个，匆忙呼吸几口，才将刚才的味道从肺里彻底排出去。
柳文熙弄得这玩意能好吃么？
上次柳文熙试图做点地三鲜，奈何没有土豆，也没有辣椒，最后做成了炸茄子，倒也好吃。炼铁的技术升级后，柳文熙想要的锅也被造了出来，日常的小炒很多，舒瑾的饭量有了明显的增长，他也是信任柳文熙对美食的审美的。
但今天这是什么玩意？
舒瑾不打算再进去，想了想也没有回去，就在外面站一会儿等柳文熙。过了一会儿，他见柳文熙没被熏出来，就让人给他送去香包，总归能好一点。
屋里，柳文熙看着那缸酸菜，水位高，菜上面用石头压着，水面上还长着白毛，根本看不到底下的菜。离近了之后那股销魂的酸臭味倒还淡了些，柳文熙探头看去，点点头，嗯，是熟悉的样子。
“这会不会坏了？”厨娘捂着鼻子，一个小厮从后面走过来，憋着气，递给柳文熙一个香包。
“王爷让小的送来的。”那小厮把东西放在柳文熙手里，忙不迭地跑了。
“应该不会吧，让人捞出来看看。”柳文熙把香包捂在鼻子下面，清香的味道确实稍微缓解不适，但是香味和酸臭味混起来也有点销魂啊，他干脆把整个香包都贴在鼻子上。
柳文熙捂着鼻子走了出去，厨娘跟在后面，让人去把酸菜捞几颗出来，洗干净了送到厨房。
过了一会儿，那几颗酸菜就被送到厨房，洗干净后味道淡了许多，只剩下酸味没了臭味。这几颗酸菜通体嫩黄色，没有发黑，说明应该发酵得不错。以前柳文熙听老人们说过，过年的酸菜就不好吃了，可能是因为温度太高，发酵过了，就会发臭。他这个腌制的时间短，虽然味道大了些，但还是不错的。有了经验明年就早点腌，教大家一起腌酸菜，在漫长的冬天也换换口味，毕竟他们比不了辽王，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吃。
“厚的地方可以从侧面剖开，分两层或者三层。”柳文熙在一边指导，厨娘将酸菜切成细丝，然后用水再泡了一段时间，第一次吃，还是尽量淡一点，不然舒瑾接受不了。
酸菜的烹饪方法很简单，重点在于要放肉，他们年前杀了猪，现在还存着冻肉，但是冻肉远远比不上新鲜的猪肉做的杀猪菜好吃，这会儿的只能算作猪肉炖酸菜。柳文熙还加了些粉条，现在的粉条都是用豆子做的，毕竟土豆和红薯都老老实实地呆在他们的原产地，等待着漂洋过海来到大齐。
柳文熙听长辈说过以前吃地瓜吃到再也不想吃了，其实那也是生活变好之后的回忆，要是放在现在，能够有地瓜土豆吃，谁还管会不会腻呢？
柳文熙看着厨娘把酸菜下锅，就转悠出去了，等着午饭吃。本来他还想着舒瑾应该会回到书房去，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他站在门口，外面已经零星飘起了小雪，落在舒瑾肩上。舒瑾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柳文熙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望上去，只看到了天空，就拍拍舒瑾的肩膀。
“阴天了有啥好看的？”柳文熙自认说的是实话，下雪了，天上灰蒙蒙的一点都不好看。舒瑾回头看了他一眼，拂了拂身上的雪，虽然很想说什么一时之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只觉得浑身发热，气的。
他就不应该觉得今天的柳文熙格外体贴就以为他转性了，柳文熙就是那个柳文熙。
两人回到房间，柳文熙靠在椅子上看着一本昨日没看完的书，舒瑾正在对照着一本围棋棋谱独自下棋。舒瑾的老师是国手，舒瑾的棋艺比他差的多，但好歹和皇帝和他哥下棋的时候想赢就赢，想输就输，这样想，臭棋篓子还是有好处的。
柳文熙对此一窍不通，要是下飞行棋动物棋跳棋之类的他还可以上，围棋就算了，他顶多玩个五子棋。府中能够与舒瑾一战的，不是宋昱，宋昱是个比三皇子强一点点的臭棋篓子，能和柳文熙五五开的是宋扬。
“过些日子宋泽会到王府，到时可让他给你把书中有用的内容抄下来。”搞出无字天书这个说辞时，宋昱就知道了，他之前给兵法润色时就隐约发现不对，等到舒瑾说的时候很快就接受了，也承担了一部分抄书的重任。因为柳文熙拿到的书在三个月后就会消失，他们要在此之前把重要的内容留下来。
但宋昱平常的事情不比舒瑾少，没那么多时间，好在他六弟就要来了。说起来，舒瑾可真是可着一家媷羊毛啊，宋家三个嫡子都投奔了辽东，估计啥时候他们爹也得来。
“我们去吃饭吧。”柳文熙看着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拉着不情不愿的舒瑾去吃饭。厨娘装盘还算文雅，不是用盆上的。
舒瑾悄悄闻了闻，没有臭味，虽然这菜卖相还行，但他依旧不想动，好在今日厨娘可能也觉得这个菜舒瑾估计不会吃，只把这个当做是加菜，其他的菜色都按照平日的标准准备。
柳文熙吃了一口，酸味比他以前吃的淡一些，但还好，肉放的足，菜也嫩，十分开胃爽口。他吃了几口，看到舒瑾的筷子一直都绕过去，就拿起公筷夹起一筷子，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舒瑾顿时想要换一个碟子，上午的经历实在是太难忘了，他拒绝。
“没什么怪味道，好吃的。”柳文熙笑着看他，说什么也要让舒瑾尝尝，尝过后不喜欢可以不吃，但是没有尝试过就觉得不好吃怎么行呢？
舒瑾其实非常不情愿，但又不愿意表现得扭捏，他低下头，用筷子夹了一些，不多也不少，然后努力忘记上午的味道，放在嘴里。
确实还好，但也没有多好吃。
“怎么样？”柳文熙问。
“还好。”舒瑾慢慢将剩下的吃掉了，表情不算愉快。柳文熙看着，也知道他确实不喜欢这个，其实他自己也没觉得酸菜多好吃，就是穿越之后很怀念。
“其实以前我也不喜欢，但后来离开家，就越来越想吃，以前不那么喜欢的东西也变得喜欢了。”柳文熙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这样感性的时候实在很少。他在现代其实亲人很少，只有姥爷那边的亲戚过年时会回去探望，来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但有时候还是有几分对故土的怀念。
舒瑾伸出手，摸摸柳文熙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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