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零五

小说:那个门神 作者:易珞谷
    李宏芸痴痴地笑了,她说道:“希望吧。”

    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喃喃道:“你是不是真的送他回家了?”她问的是烈火歌。

    云中歌坐在木椅上,屁股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凳子,腰杆笔挺,双手放在腹间,那是一个极为端正的姿势,只有经过长时间训练的人才有可能如此做到。

    云中歌说:“说到做到。”

    李宏芸笑着点头,“那就好。”

    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一个极为不公平的交易。

    李宏芸仅仅只是为他们保守一个秘密,但是却要求他们做很多事情。比如说,保证她的希望能够好好活下去,又比如说,让那个毁了她的一切的人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云中歌却又不得不答应。

    他们离开,准备去到另外一个地方的时候,何寸突然低头,看向了门口的一块地砖,地砖上面竟然画着的是大光明会的神像。

    就在他低头的时候,神像突然破碎了,连带着那块地砖也破碎了。

    他皱了皱眉头,回头又看了一眼李宏芸,她就坐在窗边的床上,头向外面看着,唇角带着一丝微笑,看着一群雀鸟从她的窗边滑过。

    微风带起她的头发,她依旧有一点不习惯这一头沉重的、并不属于她的头发。

    破旧的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着一则地方新闻,讲述的是一场车祸,两车相撞,一车直接从山边的翻了下去,而另一张车则是直接撞在了山壁之上,驾驶者运气好,只是受伤,而翻下山崖的那辆车车主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李宏芸看着死者的照片被打了马赛克出现在屏幕里的时候,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她的手插进了自己的发间,轻轻的扯着,那一头秀发就直接让她取了下来。

    那是一头假发,李宏芸的头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那是因为化疗的缘故。

    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没有必要再在这个世界上挣扎了,于是她选择在最后的一段时间给自己自由。

    回到了这个她一开始的归宿。

    她环绕着四周,一切都浮现出一种陈旧的味道,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

    她曾伏在墙边那台缝纫机上,给别人补衣服,咔吱咔吱的声音让她安心,李宏宇回来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沙发“吱呀”叫了一声,她便回头看他,笑着说一声:“回来了?”

    李宏宇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扔下书包就进到了厨房里面。

    吃饭的时候,她将一双自己纳的鞋放在李宏宇面前,李宏宇会嫌弃的撇撇嘴,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穿这个?”

    李宏芸低下头,说道:“你上次说,秋树他有了一双新鞋。”

    李宏宇道:“行了行了!”他粗暴的拿起布鞋,扔回自己的床上,满是不耐烦地说:“他姐姐能和你一样吗?人家随便写一本书卖出去,都是几十万一百万,你就能给人家补补衣服了。”

    李宏芸低着头没说话,眼泪一直一直在眼眶里面打转,她握起拳头,咬着下唇,就又听到他弟弟别扭地说了一句,“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不一样的。”

    是啊,不一样的。李宏芸心想。

    可是那个时候,李宏宇虽然会抱怨自己家里穷,会嫌弃自己的姐姐比不上别人,可是他依旧把自己当作是家人来看待。哪怕是一个不怎么拿的出手的家人。

    一切的转变是从她为了姐弟俩的生活出卖自己。

    从此之后,她在李宏宇面前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又看向了电视机,那段新闻再次播放,李宏芸就静静地看着,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滴毫不留情地拍打着窗户,发出啪啪的声响。

    窗子被风吹的呼呼响,李宏芸拿起了假发站起了身,她拖着蹒跚的步子走向了卫生间,重新将假发戴上,理的整整齐齐的,而后,又坐到了那个陈旧梳妆台面前。

    与其说是梳妆台,倒不如说只是一张破旧的桌子,充满了年代感,桌面上有一层油腻腻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桌面上却全是大牌的化妆品。

    李宏芸摸了摸那瓶价值上千的乳,却最后将手落在了一旁一个塑料青蛙的瓶子上,她缓缓地打开了盖子,一股郁美净的香味扑面而来。

    十多年前,她便只用的起这个护肤品,如今,她又重新选择了它。

    她对着镜子,眉笔轻轻扫过眉梢,她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又愣是加重了几笔,将自己的眉毛画的和蜡笔小新一个模样。

    李宏芸痴痴地笑了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伴着风声雨声,竟然有一丝悲凉。

    “咔咔——”老式的防盗门被人敲响了,门外的人似乎很是暴躁,门被晃的啪啪响。

    李宏芸站起身来去开了门,看到门外那个血肉模糊却西装革履的人,她笑了,纯真而幸福。

    她说:“你回家了呀?”

    那个依稀能看出头发是红色的人向她伸出了手,他的手腕上还带着一个铁质的铭牌,李宏芸将手搭在他的血肉模糊的掌中,钻入他的怀中。

    她就抱着那个非人非鬼的一坨东西,姿态全然是依赖。

    雨停了,李宏芸牵着那已然看不清面容的人走到了天台上,李宏芸歪歪脑袋,笑着说:“下辈子,早点来找我。”

    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结局会不会变的不一样?

    早一点,那时他尚未步入歧途,而她也可以全心全意地呆在他的身边,如果在早一点,那就好了。

    李宏芸拉着他,缓缓从天台上倒下,曾经名为烈火歌的人没有放手,在坠落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翻身,用自己早已残缺不全的身子垫在了活人的下方。

    当警察和殡仪馆的人一同赶来的时候,殡仪馆的一个实习小哥看到了地上其中一具稀烂的尸体时,顿时张大了嘴巴。

    他认出了那具男尸手上的铭牌,那玩意还是他今早亲手给他带上去的,他刚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老师傅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们将尸体抬上车后,老师傅说了一句话:“等会给他们俩找个相邻的冰柜。”

    实习小哥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老师傅叹息了一声,说道:“你该不会想他继续闹吧?”

    实习小哥不敢说话了。

    路上,一辆在乡道上缓缓行驶的面包车中,何寸正开着手机电筒,翻看着膝盖上一本年代颇为久远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皮是粉色的,上面还自带密码锁,那是刚刚进入敏感时期的女孩子才会用来写日记用的,如今这个本子被打开了,如同柔软敏感的内心完全开放给外人来看。

    这正是李宏芸的本子,上面的字迹笨拙,却能看出主人的认真。

    李宏芸同大光明会的接触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早,她虽然只是一个底层的小喽啰,却进过无数个据点,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一个地方。

    一个无论是云中歌还是警方都未曾找到的一个地方。

    只是这个本子的最后一页上,却出现了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我会来找你的。”

    何寸连忙晃了晃倚着车窗睡着了的云中歌,指了指本子上的字,无比担忧的问道:“她不会有事吧?”

    云中歌看了一眼,平静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挂了之后,他对着何寸说:“自杀了。”

    何寸表情愣惆了一瞬,喃喃道:“为什么?”

    云中歌回答道:“女人的心思你别猜,到了。”

    准确的说,就连自己有时候都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更别提别人了。

    何寸抬头,发现这辆毫不起眼的小面包车已经停在了一座乡间别墅的面前,前院是喷泉和女神雕塑,花园和房子都是欧式风格的,背景则是满山头的玉米地。

    云中歌对着开车的人点了点头,便和何寸同时下了车。

    何寸一只脚落在进门前的瓷砖上时,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好像锤子锤在瓷砖上,瓷砖破裂的声音一样。

    他低头一看,脚下的瓷砖果真有了个蜘蛛网状的裂缝,裂缝将瓷砖上原本的花纹遮掩住了,何寸只能隐约辨认出这地砖上曾经应该是一个人像。

    云中歌打趣道:“看来最近日子过的不错?”

    何寸朝他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在思索这个人像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待云中歌走进去后,何存才想起来,那人像和云中歌办公室中的那一个佛像是一模一样的。

    而那个佛像,就是近十年左右,大光明会突然兴起的吉祥物。

    这佛像具体有什么作用他并不知道,只知道这东西每个信徒家里面都会有一个,甚至有的信徒将家中所有的瓷砖地砖全部都换成了这种样子的。

    当时何寸自己都有一个小小的挂在脖子上的石像,他觉得十分渗人,从来没有佩戴过。

    如果不是云中歌告诉他参加集会时要用到这东西,他早就扔了。

    “何寸……你快进来看。”云中歌在屋内喊道。

    何寸进门去,直接被屋内的景象给震住了。

    屋子里面没有家具,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佛像,从桌子上到一旁的墙壁,布满了神龛,佛像长的全部都是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规制不同罢了。

    佛像面前摆满了蜡烛,大多数都已经烧完了,红色的蜡泪从供桌上流下,流到了地上。就连地面上都铺满了厚厚一层红色的蜡,上面满是灰尘。

    更毛骨悚然的是——何寸觉得那些佛像都在看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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